鬻犬 (viburnum)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viburnum
- 入库:04.10
他的世界,并不美好,他无法否认,他想回去,因为那是“他的”人生,是他习惯了也接受了的生存方式,也许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去的,但,就等那一天到来了再说吧……
他不会放弃离开,但他可以先选择留下来。
从那个耳边缭绕着音乐的傍晚开始,到他们真的如白未然所愿的那样“做到最后”,这段时间,差不多又有两个月。
秋天如期而至。
白未然渐渐放松了警惕,就算田钺跑出去,他也不会再紧张到手里的工作半点都进行不下去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跟出去,先是吓唬自己,偷偷想着那破猫会不会真的跑了?而后在各种角落里找到对方时,放松下来,想着你果然舍不得走的,转过身,扬着嘴角离开。
阳光晴好却不再滚烫的十月初,田钺最喜欢在游泳池旁边的老枫树下坐着,或者说,根本就是躺着。
纯白色的躺椅铺着柔软的浅灰色短绒休闲毯,田钺经常舒舒服服瘫在上头,手里翻着杂志,旁边的铁艺小桌上摆着果汁跟零食。有时候他也会在这儿工作,合同看烦了就玩他后来一个又一个让蒋鸾买回来装进去的单机游戏,音量开得挺大,总也不能过关时还会骂街,直到屋里的男人再也不堪忍受跑出来,让他消停一会儿。
他确实是逼不得已才会跑出来勒令停止的,因为每次那家伙都有得说。
要么,就白眼一翻,说你不让我上网还不让我打游戏?
要么,就强词夺理,说打游戏哪儿有不出声的?你当你这儿是图书馆啊?!
要么,就转移方向,说那你把已然叫来,我想他了,我要跟他聊天!
要么,就干脆发火,直接把本子一扣,往旁边一扔,闷声不响假装带着委屈努力试图平息心中的怨念。
要么……把这破猫扔了吧。
最后这个,是白未然气到不行时候跟自己说的。
可是,他最终还是容忍了这只猫的所有闹腾,虽然每次允许白已然过来还是不情不愿的,而且还一度威胁过,“再管不住自己,这次把你从三楼扔下去!”,但田钺还是可以时不时就和白已然见一面。包括康樵,包括肖雨泽,也包括鹿瑶光,都会不定期来一趟。白未然清楚,康樵是出于兴趣和关心,肖雨泽是出于同类之情,鹿瑶光则是或多或少想要亲眼看看这曾经的鬻犬现如今的生存状况。可无论如何,白未然给了他们偶尔到大宅来的许可。
甚至李思玄,和自己另一个弟弟李人云,也都来过。
只不过这两个人来时,白未然会让田钺在自己房间里呆着。
这是事先商谈好的。
毕竟,李思玄是狼王的伴侣,是自己的仲父,是到什么时候都会支持爱人的最佳捍卫者。李人云呢,不像白已然那么随鹿瑶光和白上林,同样继承了一半北狼王的血液,让他也有天生来的等级意识,让他也反对在家散养鬻犬,固然,他不会对兄长指指点点,但根本观点的差异,让白未然选择了在这件事上,保持自己的威严,但尊重对方的看法。
不提,也就是了。
而至于他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潜移默化对于鬻犬这个阶层,这种把人变成发情动物的行为,对于狼种究竟该不该延续这个传统,都有了微妙的新思考的……
那就又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白未然还没有放弃自己骄傲的打算,就算思考了那么多,到头来,也不怎么乐意公开,更避讳顺理成章得出的结论,只是反复告诉自己,田钺不一样,他不再是鬻犬了,他是特别的……
至于特别到什么程度,或是以后还会不会更特别,他没有多加考虑,他陷入了只想把握现在,跟对方相处下去的执着。
而执着一念时,人是不得超脱的。
白未然无法忘却弟弟冲他喊过的,你永远不可能平等对待田钺。对此,他起初有点茫然。自己难道还没有平等对待他?那到底要多平等才是白已然所谓的平等?!
纠结到一定程度,那骄纵跋扈冷漠残忍的白家大少爷,破天荒带着一脸的困惑上网去查了。结果有好多,要么说得含糊,要么说得肉麻,要么就是让他发自内心不乐意那么做,白未然越看越烦,直到最终放弃。
凡事都要考虑对方的情绪和看法,争取感同身受?
遇到情况不要自作主张,要征求并倾听对方的意见?
时常送些用心的小礼物,多为对方做点什么?
感同身受?征求意见?这是要逼死他白未然吗?
送礼物?他给的还不够多吗?这套大宅子他都随便他用了!
……
关掉网页,烦躁的男人叹了口气。
他需要一个缓冲,一个冷静的时间,然后再来想想自己要不要做,能不能做到,是否现在真的还做得不够,或者是否之前曾经在不经意间那么做过。
但是,就还是先等等吧。
消化那些陌生的理论的日子里,白未然心理上的细微变化,田钺不是不能察觉,他觉得那个男人用了更多的时间在观察他,这种感觉多少有点诡异,可倒是不至于太反感。有那么几次,他想问问是怎么了,然而又觉得大约只是自己多心。
然后,就在这种新情况发生的第二个星期,田钺收到了来自对方的“小礼物”。用心没用心不得而知,小……倒是从某种程度上算小的。
那是一只小猫。
那男人提着个宠物专用的航空箱,直接放在他面前,说了句“你的了”,然后转脸就走。
田钺一脸问号往里头看了看,然后就瞪大了眼。
那绝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
灰黄色还带着一层赤金的毛,脸上有一些黑色的斑点,耳朵背面则完全是黑色,小猫比一般的猫体型大很多,只能说看上去肯定是幼崽而已。迟疑了一下,田钺还是把那毛茸茸的一坨抱了出来,举在手里仔细端详,然后有点惶恐地恍然了。
“我说!这不是猫吧?!”他冲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嚷嚷,“这特么到底是个啥啊?!别就扔下不管了啊!给个解释啊!”
被嚷烦了,白未然回过头,皱眉给了个轻描淡写的解释。
“非洲猞猁而已,也叫狞猫,又不是狮子老虎,大惊小怪干什么。”
“非……猞猁……我、我大惊小怪?!你这是合法的吗?!这是跨洲贩卖大型野生动物吧?!”
“不算大型,最多能长到一米二。”
“一般的猫才六十公分好不好?!”
“……给你了,不喜欢就扔了。”
“哪儿啊就扔?!这谁敢扔啊!就算是普通的猫也不能说扔就扔吧!你这……等会儿……我得冷静冷静……”呼吸都乱了,看着手里那扭来扭去的“猫”,田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刷新了对于狼种高层到底能有多么游走在法律边界之外的认知,可是……
当那肉乎乎毛茸茸的小崽,好奇地瞪着眼跟他四目相对,被放在沙发上后又到处闻闻挠挠,然后好像累了一样弱弱地团在他旁边时,田钺心软了。
“……那成吧,来都来了……”他摸了摸“小猫”头顶的胎毛,带着残留的怨念冲着那听到他说接受礼物后,不知是不是在偷偷微笑的男人嘟囔,“可我半点儿养宠物经验也没有啊,你给我上网查教程去。最起码查个养猫的教程我也好仿照着学学。另外需要啥东西,你也给我列个单子。再有,这小玩意儿算我的了对吧?那叫什么名字我说了算,你不许多嘴。反正从今儿起,它就跟我的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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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第三章∞
熟悉起来之后,尤其是摸透了彼此的生活方式和性格特点之后,白未然就觉得,田钺骨子里,还是个孩子。
而不知该不该说是好事,这个男人,在跟他一起朝夕相对的日子里,才渐渐暴露了孩子的脾性,一点点变得不再如最初那样通身大男人自负的强硬,而是可以看到少年般的天真、幼稚,跟……
胡搅蛮缠。
这要从给那只“猫”取名字开始。
其实白未然是预先想好了一个名字的。
“它叫Axe。跟你姓可以,但名字已经有了。”
“X?哪个X?就一个英文字母?”
“A-X-E的Axe。”
“……噢,斧子啊,怎么叫个斧子呢,太难听了。”田钺嗤之以鼻,直到白未然犹豫着,给了解释。
“你不是叫‘钺’吗,‘钺’不就是斧子吗。”
男人说得理所当然,但话音落下后,两个人之间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田钺脸上没有多红,可是稍微有几分粉色浮现出来。撇了撇嘴,他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耳尖毛:“‘钺’可不是斧子,准确来说连兵器都不算,它可比斧子大多了。最开始是刑具,后来就变成礼器了,相当于权杖,懂吗,文盲。照你这么一说跟个砍柴刀似的……”
念念叨叨的否决有点儿讨厌,不过白未然倒是并不反感。他听对方说完,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用那双异色的瞳孔注视着沙发上的一人一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