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 (viburnum)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viburnum
- 入库:04.10
“生气了,就骂人,冷静了,就捣乱,逼急了,就撒野。你的模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啊……”那么说着,白未然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污迹,“反正住在这儿的是你,笼子弄多脏,我也不会帮你打扫。不过随地排泄终究是个问题,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再来一回,我会再找人定做一根粗一点的探针给你把尿道塞住,会一直深到底的那种。再把你绑起来,好好训练一下你的自制力。利弊得失,你自己衡量吧。”
话音落下,男人再也没理睬他,转过身,提着手杖,大步走出了地下室。
而田钺,则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散尽了一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明白,白未然会说到做到。
刚刚真的是急火攻心了,屈辱到了极点,也就没了理性,他整个人爆裂了一次。不能预测这样的爆裂之后还会不会有,但对于逃出去的希望,真的在减少,主观上越想逃,客观上就越清楚个中难度,希望和绝望此消彼长反复交叠,哭过,骂过,逃过,疼过,愤怒过,发泄过的田钺,终于觉得自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是短时间内,根本缓不过来的那种耗尽。
确实像白未然所说的,他有他的反抗模式,等到所有的模式都用完了,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暂且妥协,认清现实,等待机会。
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笼子,他是一时逃不出去的了,项圈,也见了鬼地摘不下来,地板上还散发着尿味,低头看看,指尖全是血,跟脖子上的伤口一起热辣辣地刺痛着。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知伊于胡底的糟糕,田钺愣了好久,一声不吭,走进了和笼子后面连通的卫浴间。
他毕竟不是野兽。
再强悍,他也是人,而人对于所处环境,是有最基本要求的。
他得弄干净。
和楼上的设施相比,这里要朴素多了,虽然整体风格一致,但用品少了不少,也没有那么豪华的装饰。站在洗手池前,看了看镜子里落魄屈辱的那个影像,田钺无力地愤愤然着,他打开水龙头,拽过一边架子上的毛巾,整个洇湿,小心擦掉每一处血迹。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他从门后头摘下一件散发着淡淡消毒液味道的睡袍,把身上的换下来,继而穿着干净的,用沾着血滴和尘土的这件脏的,盖住了笼子地上自己的“杰作”。
毛巾绒质地的料子,很快就把那块地方的水都吸干了,从卫浴间的储物柜里找到垃圾袋跟消毒巾,他把浴袍塞进去,然后像个合格的保洁员那样,把那块地方擦到反光。
再然后,就是无事可做的死一般的寂静了。
这种寂静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脚步声自上而下传来,有点纷乱,像是在搬运什么东西。等了片刻,几个搬着厚床垫的工人模样的人,就出现在视野里,带着他们下楼的,是个看似温良恭谦的,绿眼睛的男人。工人们对他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就算戴着厚口罩,也还是可以看到眼中的谄媚。所有人都叫他“蒋先生”,把床垫顺着笼子铁条间的空隙竖着塞进来之后,又想方设法调整着角度,尽量平整摆在了地上。
还有其它东西被塞进来,就比如枕头被子,比如餐盘,比如几套未拆封的睡衣,以及几本书。
工人们一语不发,干完活就走人,只剩下那位“蒋先生”,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走到笼子近前,看了看虚掩着的卫浴间的门,冲着里头叫了声“田先生?”
田钺没有动。
“田先生,我是大宅的管家,叫蒋鸾。”对方如是说,发现里头还是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继续开口,“你应该听肖雨泽说起过我吧。嗯……是这样,我已经按照大少爷的吩咐,把最基本的东西准备好了。如果你觉得还需要别的,只要‘可以’,我都会再补齐。我知道你不愿意呆在这儿,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暂时,你就忍耐一下吧。大少爷让我每个周末都把肖雨泽带来陪陪你,有任何不明白的,你都可以问他。你们之间可聊的应该还是很多的。那……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温和平缓的声音做完说明,脚步声就越走越远,一直躲在卫浴间的田钺,直到确定外面没有人了,才开门出来。
他看了看摆好的所有物品,没有吭声,默默坐在了床垫上。
好柔软……
整个人往后仰,他躺了下来,靠着枕头,发了会儿呆,便伸手抓过一本书,看看封面,翻翻内页,他百无聊赖,从开头看了下去。
其实,是看不进去的,满脑子都是纷乱的念头,他觉得自己能认识每一个字,却无法把意义串联起来,就像是醉酒之后,或是严重缺乏睡眠的时候那样,理解能力已经被清零。
刚刚那个是管家,蒋鸾,肖雨泽的主人。
他的主子是白未然,所谓北狼王白子虚的大少爷。
跟白子虚一起的那个,忘了叫什么了,好像姓李,这个李某某又是谁他不明白,就记得白未然叫他仲父,这个仲父,又是什么称谓?干爹吗?
啊……还有那个管理所的姓鹿的大夫,他好像也跟白未然有什么亲属关系,但似乎不够亲,因为分明可以看出来,白未然并不怎么鸟他。
好乱……
丢下书本,田钺闭上了眼。
他睡不着,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
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又听见有人下楼的动静,瞬间警觉,想着如果是姓白的,决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舒舒服服躺在床垫上,田钺一个翻身爬起来,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一个人影下来了。
步子有点蹒跚,手里提着个小小的箱子,似乎很胖。但等到彻底看清来者,田钺就推翻了之前的认定。
这个戴着玛瑙色框架眼镜的男人,这个皮肤白嫩,脸颊粉红,穿着一身舒适的运动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胖,他只是大腹便便而已。
男人看了看笼子里的他,沉默片刻,摆了摆手,像是在打招呼。跟着,便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距离变得更近了之后,田钺发现这个人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而且就算戴着口罩,也还是可以从大致轮廓推测那张脸也会是同样漂亮的。
只是,这肚子……
“你不用紧张,我不算是大宅这儿的人,而且,我对Pariah没有歧视,放心好了。”笑着说完,男人从旁边不远处的墙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喘了口气,抬手扇了扇风,“我叫康樵,樵是‘渔樵耕读’的樵,跟蒋鸾是姻亲。你听出来我有口音了对吧?其实我老家在杭州,‘吴越王’康世宁是我父亲。因为跟蒋鸾的仲兄‘礼成’,所以就跟着跑来北边了。之前一直都在管理所,可最近,实在是不方便了,连腰都弯不下去,工作自然是做不成的。我不愿意在家闲着,这才偶尔到大宅来做点杂事。蒋鸾明天要给他弟弟扫墓,我就想,不如早点过来替班,也好让他做做准备休息一下。听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说真的,田先生啊,你现在可已经在整个狼种圈子里成了新闻人物了,爆炸式新闻人物。”
温柔到已经有点絮叨的说话方式,让田钺就算还有不少细节听不懂,也还是不自觉就放下了戒心,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素未谋面而且从那双藏不住的海青色瞳孔就可以断定是狼种的男人一点儿抵触情绪也没有。再者说,这个狼种,分明就更奇怪才对啊……
“你……这是……”令自己都惊讶地开口说了话,田钺指了一下所有好奇心的焦点——对方浑圆的腹部。
“八个月了呀~第一次见吧?”回答甚是坦然,笑出声的同时,自称是康樵的男人低头摸了摸被撑起来的运动服,眼神里居然有种为人母者才会有的充满安宁祥和的愉悦,“狼种还有好多秘密是田先生一无所知的,或者即便有耳闻也不敢信的。你在这里头待久了,早晚也就都眼见为实了。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就一点一点慢慢来吧~”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上部·第五章∞
田钺有时候会想,一个人的精神承受力究竟能有多大?
原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那么在眼前,在生命里发生了,原以为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就这样活生生、鲜亮亮存在着。那么,他在置身于这鲜活的存在感和之中时,是不是该相信,没有什么事,是真正的不可能呢?
怀孕八个月的康樵,就在他对面坐着,而他,就被关在笼子里。可以生孩子的男人,可以把人当狗养的圈子,这个城市中,藏着这些天大的秘密,而他,就是被动地知道了这些秘密的人。
他有他的活该,他也真的有他的无奈,而这份无奈,在听到康樵说什么“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时,达到了顶点。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了是吧?”田钺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悲惨,可那份悲惨终究是藏不住的。
“……我不知道。”康樵摇摇头,略加思索,“只能说,我还没听说过谁离开。”
“……操。”
“狼种鬻犬的话,因为一生都会在发情状态,所以真的很折寿,能活个三五年就算不错了。没有主人,寿命更短。可你毕竟是猿种,你只是血液里有发情素的味道,但你的身体不受任何影响,所以理论上讲,没有任何意外的话,你会正常活下去的。”像是在试着安抚对方的情绪,戴着口罩的男人把椅子往前拽了拽,然后将地上他刚刚随身带来的小箱子放在膝头打开,从里头拿出消毒液和棉球,冲着田钺晃了晃,“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脖子上都是血印子。来之前听蒋鸾说,你把自己都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