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补过度是病,得治。但是没办法,看着你的时候我实在是爱死这种病了。
林渊的面容带着冷彻透骨的气息,腰杆挺直得便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开了口,却异常坚定地否决了陆小凤的话:“你实在是个很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陆小凤抬了抬眼,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猜对了,便微微一笑道:“可是有的时候,自作聪明却比什么都不想的人要活得长久。”
林渊冷眼看了看司马逍遥那张扭曲变色的脸,微笑道:“你觉得他的剑法是自己练出来的?”
——他的剑法要是自己练出来的我就拿头去撞豆腐,而且是冻着的那一种。
陆小凤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尸体,终于面带疑惑地说道:“我觉得不像,可他的手上却明明有薄薄的茧。”
林渊淡淡道:“他的确是练剑的人,但那套逍遥剑法却不是他的剑法。”
他的声音依然淡若烟尘,渺若瀚海,但是眼底的情绪却是复杂万分,仿佛有一丝淡淡的悲哀,混合着惋惜,再含上了几分宛转而过的幽恨。
陆小凤看了看那双眼睛,目光一闪,说道:“他的剑法是抢来的?”
以他这样浮躁的心性,练出这样少有敌手的剑法,实在是有些令人生疑。
如果那套逍遥剑法本不属于司马逍遥,而是创自他人,最后被司马逍遥侥幸学到剑法中精华之处,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解释得很完美。
林渊点了点头,眸光潋滟,却似是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面上一丝微笑似乎是带有深深的怀念之意。
陆小凤的眼底忽然含上了几分悲哀,他不急不缓地说道:“创出那套剑法的人是否已经被他所杀?”
以司马逍遥的脾性,是断断容不下有人额可以胜过他,强过他,并有能力骑在他头上的。所以杀人夺剑谱,便已然是可预见的结局。
林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短暂的双眸空茫之后,眼底一丝绝痛瞬闪而逝,剩下的,则更多是无穷无尽的怨怼和冷冷的嘲笑。
陆小凤眼神一动,说道:“那被杀的人是你的朋友?”
林渊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流光万千,可开了口,却是销金断玉似的说道:“他不是。”
——他的确不是,其实我连他是哪里冒出来的路人甲都不知道,可是你的脑补绝不能让我失望。
“可是你为了他,却不惜以身犯险。”陆小凤叹了口气,说道,“即使这样,你还说自己不是他的朋友?”
抛开模糊不清的敌友关系,他忽然觉得这人眉眼间的倔强和执着,像极了以前的一个朋友。他们都可以为了朋友抛头颅洒热血,但却一点也不肯承认自己与别人的亲密关系。
林渊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却似乎有些无力说道:“是与不是,又和你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了,加油吧,再差一点,今年的脑补冠军就是你了,福尔摩斯小凤!
“这的确是与我无关。”陆小凤回味起他刚才那副神情,唇角一挑,蔓上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说道:“但你确实是对这个人憎恨至极,这难道与他的死无关?”
林渊只能低下了头垂下了眼,在陆小凤眼里看来他似乎已经不能再继续狡辩了。
可他却忽然叹了口气,说道:“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个人究竟是谁?”
——其实我也好奇,但是我更好奇从你嘴里会蹦出什么东西来。
“无论他是谁,他必定不常行走于江湖。”陆小凤淡淡道,“否则别人看到逍遥剑法的时候,就已经认出那不是司马逍遥的剑法了。”
林渊的眼底含上了几分悲切之意。
他开口,似是深含恨意道:“无论他是谁,他都不该死在这种人手里。”
——他要是不死,我就用不着非得在这装逼男脖子上戳个小洞,然后陪你在这边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游戏了。
“你知道他的行踪过后,易容成花满楼接近他,然后替自己的朋友报仇。”陆小凤淡然一笑,道,“若是花满楼无事,我自然不会怪你。”
——好吧,再装一会儿的B,戏就可以收场了。
“花满楼的确是没事。”林渊却是冷冷道:“但你也不用假好心,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
陆小凤耸了耸肩,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笑道:“如果陆小凤喜欢包庇朋友的罪行,那么全天下的恶人便都会来找我做朋友了。”
林渊看着他,冷冽如冰的眼里也难得地含上了几分惊诧之意。
“陆小凤,你难得一点也不怀疑我也许是个狡诈艰险之人,故意编了这许多谎话来骗你的吗?”
——其实我说的基本都是实话,所以本质上说我还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好人。你如果最后发现自己想歪了可不能回过头来污蔑我是个混蛋。
陆小凤微微一笑,道:“你要是真是这样的人,那便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林渊虽然很想为他留下一把同情的泪水,但面上却仍是一副讶然无语的模样。
“没想到这天下竟然有你这样的人。”
——没想到这天下竟然有你这般能与我的脑补频率同步的人。
陆小凤淡然一笑,道:“你虽然以前没想到,但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林渊刚想回答,却忽然感觉到林间隐隐约约似乎是有些什么,心底一丝不安如波纹板渐渐扩散开来,无休无止的涟漪不知要荡到何处。
下一刻,万物却仿佛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却有一枚寒芒裹着银光如急电般掠过长空,袭向中间的两人。
陆小凤眼底一颤,林渊却如孤鹤般纵身一跃,挡在陆小凤面前,试图以流云飞袖卷走暗器。但为了不让陆小凤看出什么,他并没有使出全力。
所以下一瞬,那点点寒芒的银球便势头稍减,重重地击在林渊的肩上,让他倒退几步之后,吐出一口鲜血来。
虽然胸腹之间热气激荡,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林间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却像是消失了。看来司马逍遥的同伙似是走了。
陆小凤一脸诧然地看着他,说道:“你……”
林渊扯了扯嘴角,死命维护刚刚才塑造好的傲娇冷酷装逼男的形象,说了一句:“这可不是为了你,我不过……是见不得有谁为你的死哭罢了。”
因为如果你死了,我的业绩表一定会无声的哭泣。
对峙之前
陆小凤眉头一颤,眼神复杂地说道:“虽然偷袭的人应是不在了,但我想我们先走吧。”
说完,他便过来欲要扯上林渊的袖子,似是要驾着他离开,却被对方一把避开。
林渊冷笑了一声,道:“我就算受了伤,也不用你……”
可话未说完,眼前却是一阵排山倒海的黑暗袭来,他面上一愣,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片茫茫无际的暗沉之中。
——糟糕,受了内伤之后,连带着精神状态不稳,连明目状态也无法维持了吗?
陆小凤眼中闪现一丝犹疑,道:“你怎么了?”
林渊垂下眼,摇了摇头试图减轻体内产生的眩晕之感,原本如玉石般坚润的面容却是苍白如雪。但他咬了咬唇,却是声音冷冽如霜地说道:“你若再靠近我,我便杀了你。”
这倒不是他想装B,而是再被靠近,他可算不准会不会被对方看出些什么了。
陆小凤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刚才救了我,现在却想杀我?”
林渊幽幽一笑,道:“救人杀人,不过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陆小凤无奈道:“你的一念未免转得也太快。”
闻着空气中弥散开的血腥味,林渊擦了擦唇边的血丝,淡淡道:“转得快一点,也比一点都不转要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忽然身如飞鸟般后退几步,再下一瞬间,便是足尖一点,蹿到了林中。
陆小凤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似有一丝流光浮现,唇角一扬,一丝淡淡的微笑蔓上了嘴边,虽看似宁和从容,但更多的,却是深掩的疑惑和无奈。
不知为何,他身上的那股味道,和陆小凤在花满楼身上闻到的,是一模一样的。
林渊听着飒飒风声飞了一会儿,便停在了一棵树下暂作歇息。
肩膀还在隐隐作痛,眼前的黑暗也随之不去,但他只是靠在结实的树干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身边各种各样的声响。
在这种时候,人的听见和味觉总是被无限放大的。
混着泥土清香的花香随风传来,清新动人之际,也让人多了几分舒坦。
这个时候暂且停下来疗疗伤,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总有人会出来打断他美好如梦的幻想。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好呦~】孙青鱼那股慵懒的声音又轻飘飘地传进了脑海里。光听这悠悠扬扬的调子,林渊便可猜到他必定一边在监视器前看着,一边悠闲地听着音乐。
【有你在,我当然不会好。】话虽一如既往的尖锐,可听到了这熟悉无比的调调,林渊却忽然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不少,撤下那副仿佛覆着冰霜盖着青石的面具,容色淡淡地抬头,望向本该是明媚长空如今看来却是漫天暗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