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却落落大方,抱过绒花笑道:“我是绒花的专职保姆。照顾褚先生只是顺便。”
傅惊辰亦点头道:“自我收养绒花,便是许倩在照料。这些年有她在,绒花体质好了许多。”
话已至此,褚浔不好再多说什么。况且绒花如何敏感娇弱,他也有所体会。有专人照料,对绒花自然有益。只在私下里,褚浔额头抵住绒花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声嘀咕道:“娇气包……居然还要专职保姆。我给你做的饭不好吃吗?”
绒花娇声细气,喵喵叫着抬起一只小爪子,轻巧按住褚浔鼻尖。霎时仿佛被电流击中,褚浔整颗心麻痒酥软,登时再无一丝抱怨。“心肝儿~~”他扑在床上翻滚两圈,面孔埋进绒花绵软的小肚皮里蹭一蹭,“只要你喜欢,请多少个保姆都可以!”
回市区后,傅惊辰不再如先时那般顾忌。他时常来探望褚浔,有时为挤出时间见面,下班后还将工作带来这边处理。
一日用过晚饭,傅惊辰临时在书房,与工作团队开一个小型视频会议。会议持续到十一点多钟还未结束。褚浔揽着绒花在客厅看电影碟片,渐渐睡意沉重,便歪在沙发上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似有一只手掌轻轻摩挲褚浔面上伤疤。极轻极柔、小心翼翼,仿佛稍微用力,便会碰疼了熟睡的人。褚浔下意识偏一偏头躲避。那只手掌立时收回去。之后褚浔即彻底失去意识,连自己几时醒来去了楼上卧室,也没有半点印象。
第二日起床下楼,餐桌上已摆满早餐。绒花蹲坐在一只餐椅上,仰头看着褚浔,欢快地甩动一下尾巴。
许倩笑容灿烂:“褚先生早。”
“早。”褚浔一面回应,一面顺势往楼下卧室看一眼。
许倩便道:“公司有急事。先生一早便走了。”褚浔点点头收回视线,揉一揉绒花,坐下来吃早餐。许倩又道:“而且,昨晚先生好像没有在楼下卧室休息。”
褚浔刚好喝进一口牛奶,闻言猛然一怔,牛奶呛进气管,顿时咳得惊天动地。
许倩手忙脚乱,急忙为褚浔捶背:“我我……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褚浔连连摆手。等咳嗽稍停,忙将满面惴惴的许倩遣开。
别人并未讲错话,只是他自己想得太多。这套公寓除去主次卧,还有两间房可充当卧室。傅惊辰留宿时,虽习惯睡在楼下那间,但若哪天去楼上另一间歇息,也是再正常不过。也便只有褚浔,听闻他未睡在楼下,竟直接略过另一间空房,毫不犹豫联想到自己的房间去。
“想什么呢!”褚浔半是尴尬半是羞惭,轻拍自己一掌,小声道:“醒醒啊,不要再自作多情!”
自那日后,傅惊辰再来这边,褚浔便总有许多事忙。或是醉心看片,或是分析剧本,或是整理考前笔记,甚至还与许倩一同挤在厨房为绒花做食物。他忙忙碌碌片刻不得清闲。回数多了,傅惊辰似也察觉出异状。一日问他:“回来后,跟王猛联系过了吗?”
褚浔不知傅惊辰为何突然提起王猛。但也点头如实回道:“联系过了。他那边都还不错。奶奶身体也好。我同他说还有戏要拍不方便见面。等这桩事完全了结,我再回南城看他。”
傅惊辰颔首,未再接话。只从那以后,又变得格外忙碌。过来这里的频率,明显减少了。
褚浔有了大把时间专心备考。每每翻开书本,却又心浮气躁。期间他与沈蔚风恢复联系。傅惊辰之前已松了口,允许沈蔚风上门看望褚浔。无奈沈大少爷傲娇得紧。褚浔说尽好话,他才屈尊降贵,赏脸来公寓与褚浔见一面。进门便挑三拣四,将公寓从整体格局到细部装饰,统统批得一无是处。末尾更做下结论道:“总之,傅惊辰这个人,简直连一丁点审美都没有。这样好的房子到了他手里,也只能沦为一栋可怜兮兮的棚户区拆迁房!”
褚浔在他身后低声嘟囔:“你刚刚还说,这套公寓户型烂得不能再烂。怎么现在又说是好房子……”
沈蔚风猛地回身瞪住褚浔:“褚容,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吵架?!”
褚浔忙堆起笑容,推他坐在沙发上,“我哪敢啊。怕了你了。”顿一顿又道:“我知道的,你都是为我好。”
沈蔚风真心拿他做朋友,才会千方百计编排傅惊辰,唯恐他又重蹈覆辙。好友这点心思,他自是懂的。
沈蔚风听完半垂下头。须臾轻叹一声,作势弹一下褚浔额角,“你知道又有什么用?这颗脑袋,还不是傻傻呆呆得不开窍。”
褚浔一味陪笑,又引绒花过来,想逗沈蔚风开心。这般迁就体贴,却不是多年前他熟悉的青年。
沈蔚风见他如此,心中更觉烦躁。一下起身拖住褚浔:“走。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透透气。”
褚浔忙道:“不要吧。小辰哥说最好不要走出小区……”
“操!”沈蔚风低咒一声,“不提他你就不会讲话了是吗?就一天而已,我保证咱俩谁都死不了!”不由分说拖了褚浔出门,将急忙追上来的许倩远远甩在身后。
沈蔚风将褚浔塞进车子,猛打方向盘驶出小区。他车技娴熟,橙色跑车在车流中灵活如同游鱼。但傅惊辰思虑周密。他们刚驶过第一个路口,便有保镖驾车自后面跟上。
褚浔回头张望,微微焦急:“小风,算了吧。大白天的,可别上演一出公路追车。”
沈蔚风咧嘴大笑:“急什么。本公子早有准备。”打一个响指,向蓝牙耳机道:“开始!”
一令即下,跑车忽然左拐窜进一条小巷。
褚浔猛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前方另有两台一模一样的跑车,轰隆隆与沈蔚风的车子一同飞驰。片刻三辆跑车又鱼贯跃出小巷,急速驶向往三个不同方向。后方的保镖却只有两台车,加之车速难与超跑匹敌。拐上外环之后,坠在后面的车子渐渐失去踪影。
沈蔚风放声大笑:“傅惊辰,你总算也栽倒我手里一回!”
跑车风驰电掣向郊外奔驰。身体近乎漂浮,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褚浔唇角微扬,目光隐含兴奋。
沈蔚风看看他,笑容愈加明朗,“怎么样?爽不爽?回程时你来开。”
“好啊!”褚浔狂喜点头。面上熠熠生光,像极他当年的模样。情绪稍微平复后,却又道:“我手机没有带出来。小风,把你的借我用一下。我要给小辰哥打个电话。”
沈蔚风愤愤变色,大喊道:“不行!今天我就是要让他明白,你不是可以任他捏扁搓圆的小玩意儿!他想耍手段关住你,门儿都没有!”
褚浔向他解释,他却半个字也听不进。几分钟后傅惊辰的电话追过来。沈蔚风干脆关掉电源,将手机塞进车座缝隙。
“放心好了。一会儿就能回去。容容,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而已。”沈蔚风眉头微皱,话语间竟似隐藏几分苦涩。
褚浔暗暗吃惊,懊恼自己竟未及时察觉好友心事。当即立刻答应,不再提傅惊辰。
沈蔚风带褚浔去枫簏山顶的观光塔蹦极。枫麓山山势陡峭,盘山公路蜿蜒狭窄。观光塔高逾两百五十米。耸立山巅如锋锐剑刃。
两人乘电梯直达塔顶。褚浔举目四望,登时热血沸腾。热烈奔放、追逐极限。刻在基因中的性格,从来不曾改变。
凌空一跃而下。褚浔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天地。
自观光塔下来,天边聚起了灰云。似是要下雨了。褚浔与沈蔚风意犹未尽,一面说笑,一面驾车往山下去。行至半路,果然下起雨。山路陡滑。沈蔚风小心驾车,跟褚浔商量,等下到山脚再换他来开。
车子转过一个弯道。前方有车停在山道中央。两个女孩围在车子旁边。因道路过于狭窄,沈蔚风的车子只能缓缓停下。其中一个女孩以手掌遮掩头顶,匆忙跑过来。沈蔚风按下车窗,问她:“怎么回事?”
“车胎爆了。”女孩长发被雨水打湿,粘在苍白的面颊上,“先生,能帮帮忙吗?我们几个都是女孩子。费了许久工夫也换不好。”
沈蔚风略作思量,向褚浔道:“我去看看。你在车上不要动。锁好车门。”
沈蔚风打开车门下去。褚浔等他走远,立刻自驾驶座摸过他的手机。在《踏歌行》剧组发生诸多是非,让褚浔不自觉更信赖傅惊辰。这半日与傅惊辰失去联系,心中总觉不安。
雨滴越来越大,啪啪打在车窗。盘山道另一面是刀切般的悬崖。两辆车子停在窄窄一条山路上,仿佛无依无靠悬在半空。
褚浔按开电源,专注盯着手机屏幕。
一阵模糊噪音,忽然夹在雨声中隐隐传来。褚浔无意抬起头,陡然只见一辆越野如失控野马,裹挟着冰冷风雨,疯了般撞上橙色跑车。
“容容!”
褚浔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但不等他听清楚,跑车已翻过峭壁,带着他一同颠倒翻滚,坠向悬崖之下。
第93章 第 93 章
接连数日雨天过后,天空终于放晴。透明日光照射进病房,浓郁的消毒水气味,似乎被驱散少许。
褚浔躺在病床上。身体缠满绷带,腰部被器具固定,一动也不能动,活似一具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