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梁一安。”
“哦。”
他本打算走的,谁知男人就在他眼前脱光了自己,没觉得丝毫不妥,大方得坦荡。在救他回来给他擦身时,陈乐其实是看过这幅躯体的。但再次看到,还是感叹人家的好身材,肩宽臀窄,正是个标准的倒三角;肌肉有力,却不是健身房出来的流水线肌肉,而是遒劲的、蓄势待发的,真刀真枪练出来的。
看着陈乐打量的目光,梁一安一笑:“你叫什么?”
“啊?”
“我说,你叫什么?”梁一安好脾气的解释。
陈乐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叫陈乐,快乐的乐。”
陈乐下意识就这样说出来了,他有些后悔——快乐的乐。
“好了,陈乐小朋友,我擦完了。”梁一安把毛巾递给陈乐,示意他可以走了,丝毫没觉得自己住在人家家里,还指使人家有什么不对。
“晚安小朋友。”
陈乐拿着毛巾愣愣的:“晚安。”
他走了出去,梁一安借着灯光,发现陈乐的耳朵红红的。
梁一安关了灯,霸占了陈乐的床,嘴角微翘,轻声道:“陈——乐——”
梁一安一宿好觉。陈乐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过去。这已经是他这周睡得最好的觉了。
第二天,陈乐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大脸在自己眼前。
“啊——”陈乐大喊。
☆、看,彩虹
陈乐并非大惊小怪之人,只是面前这张脸——太大了。
刚一醒来,睡眼惺忪,就看见一张脸在晃,实在是任谁都不能淡定。
陈乐躺在床上,梁一安弯腰,脸离陈乐的脸极近。陈乐叫出声后,对方又混不在意的直起身,好像刚刚把陈乐吓着的人不是他似的。
梁一安一脸无辜:“你怎么了?”
陈乐以前经常做恶梦,对待噩梦有着自己的一套经验,深呼吸,调整睡姿,用力睁眼。但这一套,在面前的这个男人面前根本就不好用。
是以做完了这一整套驱逐噩梦的动作之后,陈乐还是半支起身,想说你有什么事,为什么离我这么近。话未出口,他就愣住了。
原因无他,陈乐终于看清来人的相貌而已。
要不是他还穿着昨天那一套哪里都短的睡衣,陈乐简直要以为面前的人是另一个人——梁一安和昨天太不一样了。
他刮了胡子,露出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来。左脸上有一道浅色刀疤,约有两指宽,不显狰狞反倒平添了男子气。细长的眼睛微挑,是一个颇具侵略气质的男人。
“怎么,剪了胡子就不认识我了?”
陈乐“啊”了一声。其实他是想要表示疑问的,可梁一安哪给他时间疑问?他大手一挥,像老鹰提小鸡一样,就把陈乐拽了起来,陈乐又“啊”了一声。
梁一安笑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啊’啊!”
陈乐被梁一安抓去卫生间,从他的角度向上望去,梁一安笑起来竟然有两个酒窝,有些可爱。
如果梁一安知道此时陈乐竟然用“可爱”来形容他,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子。
把陈乐放在洗漱台前:“快洗干净自己,吃早餐。”
陈乐一愣,这个人,反客为主还理直气壮,却并不使人感到厌烦。
陈乐许久都没照过镜子了,他把生活弄得一团糟,此时看着自己,竟觉得从前QQ空间那些风花雪月的空洞语言,竟有一句无比适合现在的自己。
四个字:恍若隔世。
陈乐收拾好自己,走出卫生间,就见饭桌上摆着油条豆浆,梁一安坐在对面分筷子,看见陈乐出来了,说:“快过来吃,刚买的。”
陈乐走过去坐下,刚要开口,却不知想到什么,马上闭了嘴。
“啊——”于是,陈乐发出了今晨的第四声“啊”。
陈乐也觉得丢人,他把头低下,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其实他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昨天对面的人邋遢憔悴,叫“叔叔”倒还过得去。——毕竟陈乐和孩子们呆久了,见谁都想叫叔叔。
可今天梁一安剪了胡子,精神大好,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几岁,这声“叔叔”实在是叫不出口了。
“陈乐小朋友,你今天很不正常啊。昨天不是还能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吗,今天怎么就‘啊’了?”
陈乐抬了头,看了看梁一安,又把头低下了:“我……我不知道你这么年轻,昨天叫错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他害羞了。
管一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人叫叔叔,实在……有些丢人。
梁一安哈哈大笑,“瞧把你害羞的,脸都红了,我都要以为你是小姑娘了。——好了,叫错了也没什么吗,改过来不就行了。”
陈乐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下了好大决心,想了好久面前这个男人的名字,抬起头,鼓足勇气叫了一声:“梁一安。”
“谢谢你的早餐。”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
陈乐确实饿了。
这一周来陈乐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昨天又捡了梁一安这么大一个人回家,折腾一天,是有些饿了。
他拿起油条开吃,虽然是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的模样,可梁一安却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这小子,怎么不开窍呢?多少人赶着喊他一声大哥,这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直呼他姓名。
真是不开窍啊。
陈乐自顾自的吃着,并没有发现梁一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只是,好像有一个问题,陈乐忘记问了。
吃完早餐,陈乐打算出去采购一番。这一周他活的一团糟,但现在不是他自己了,他收留了个流浪汉,流浪汉昨天吃了他那么难吃的一顿饭,还都吃光了。他心怀感激,决定今天一定要犒劳他一番。
陈乐翻行李箱找衣服的时候被梁一安发现了:“你要出去?”
“嗯。”陈乐自顾自的找衣服。
梁一安站在那里不动了,就看着陈乐找衣服。外面还在下小雨,要带把伞去,陈乐有些后悔昨天把伞扔了,他只有一把伞。
抬头一看梁一安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小孩子似的。陈乐有些不忍,就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去?”
梁一安毫不客气的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说:“我力气大,能帮你拿东西。”
陈乐笑,自己又不是女人,哪里用他拿东西,但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暖暖的。
“好,那你收拾收拾,咱们一起去。”
梁一安伸手摸了摸鼻子:“你这,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陈乐一愣,看梁一安穿在皱皱的、小小的睡衣里,不好意思的说:“你的衣服在卫生间,我没有动。现在洗好像来不及了。”
想了想,陈乐又问:“你早上买早餐是穿什么下楼的?”
梁一安大大方方的承认:“就这身。”指了指自己那小号睡衣。
陈乐想笑,这人也未免太随意了,不过他又不太好意思笑,毕竟是自己给人家穿上的,他这个带笑不笑的表情被梁一安看在眼里,腹诽道:“个小兔崽子,你给我穿成这样,还要笑话我。”
陈乐看梁一安面色不善,不敢再笑了,他清清嗓子,强装严肃:“好吧,我找找看。”
“这件呢,我穿着很大的。”陈乐拿出一件T恤。
梁一安当着陈乐的面换上了,不用他说话,陈乐就赶快说:“好了快脱下来。”都快被你撑破了。这句陈乐没好意思说出口。
以前和岳子章在一起时,陈乐大号衣服岳子章是可以穿的,不过是紧一些,对付对付也没问题。陈乐按照自己的逻辑给梁一安找衣服,结果没一件能穿的。
最后,一箱子的衣服都被他翻得差不多了,陈乐坐在沙发上,一副无奈的表情:“你好像去不了了,我这没你能穿的衣服。”
梁一安站着,看几乎被掏空的箱子,又看陈乐旁边高高的一摞不能穿的衣服。
“喂,你别去了,你还缠着绷带呢。”陈乐忽然想起,别看今天梁一安生龙活虎,但他是个病患啊。
梁一安正自不甘,在箱子里和沙发上乱看,听陈乐这么说,嘻嘻一笑:“这点儿伤算什么?”
不过心下却道:“这小朋友怎么连‘梁一安’都不叫了,直接叫‘喂’,我这地位,下降得有点快啊。”
陈乐听他这么说,显然是经常生病的,心里一阵同情。可看他高大壮实的身躯站在自己眼前,又怎么都和经常生病联系不到一起。
只见梁一安走到箱子边,审视了一番,然后弯腰,拿起了箱子角落里的两件衣服。
陈乐连忙制止:“那个不能穿。”
梁一安比划着,虽小了一点,倒是也能穿,他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能穿?”
“这个……”陈乐急了,站起来走到梁一安面前,抬头说:“不能穿就不能穿。”
很是坚决。
梁一安愣了一会儿,看陈乐是个较真儿的意思,便也不再坚持,把衣服叠好放到陈乐手里:“小朋友生气啦,给你,我不穿了,别生气。”
说完就走过去换上那身不合身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我今天看电视,你早去早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