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江遇之只说不动,还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喊道:“那还愣着干嘛,快滚出去!”
方海粟推了推他,江遇之才从他身上起来:“二位继续。”说罢赶紧拉着人出去,好心地带上了门。
江遇之看方海粟黑着脸,道:“抱歉哈,失误了,没想到那门没关紧。”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你没事儿吧?”
方海粟刚才被他护着脑袋,只屁股有点儿疼,事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道声谢:“谢谢。”
“不用谢,反正也是我害你摔的。”江遇之的语气好像蛮骄傲似的。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本来想把忽视进行到底,看到江遇之被自己扯出来的衬衣下摆,最后还是僵硬地说道,“我先走了,那边有人等。”
江遇之没追上去,回走去上厕所。
方海粟拐了一个弯,感觉到后面的视线不见了,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脏反应迟钝,现在才加速跳动,他突然想起刚才,不免担心,江遇之的手没事儿吧?
06重逢六
“妈妈妈!”江清风从卧室里冲出来,举着手机朝厨房去。
江母煎鸡蛋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事儿?”
江清风把手机伸到江母面前,一副邀功的模样:“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江母抬眼看江清风,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发现了什么?”
江清风急了,又往前推了一下手机:“你自己看啊,大情况!”
江母转过脸把鸡蛋翻了个边:“我没兴趣看黑屏。”
江清风一脸黑线,重新按亮了手机:“你看。”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合照,两个主角正是大学时期的江遇之和方海粟,一个坐在草地上,一个将头枕在另一个的腿上,嘴角挂着舒适的笑。
江母微微张嘴,江清风又把剩下的照片一一滑出来,总共九张,每张构图都十分专业,两个人的姿势略显亲密。
江清风试探地问道:“我哥没有同胞兄弟吧?”
江母道:“你这哪来的?”
“一个叫王先生的博主七年前发的微博,这几天被人翻出来了,我去他微博看了下,好像是个搞摄影的。”江清风道,“挺文艺的一个人,对了,”她翻到微博截图给江母看,“这几张图还配了字。”
江母眯着眼睛,念了出来:“你眼中有云和天,有跳跃的寂寞和清澈的鲜活,有说不完的情话和我。”
江清风抖了一下,道:“好像怪肉麻的。”
江母道:“海粟眼睛挺漂亮的啊。”
江清风闻言立马点头,翻出刚才最后一张照片,拿出打广告的架势:“超美的!”
这张照片中,两人轻轻拥抱。江遇之只有一个背影,方海粟矮半个头,脑袋埋在他肩上,正好露出那双眼睛,对着镜头,像蓄了一汪清泉,又带着几分深渊的神秘,迷人得很。
江清风笑着收回手机,忽而神情不对劲,犹豫道:“妈,鸡蛋黑了……”
江母回头,赶紧把火关了,白了她一眼:“下回记得挑个时候。”
江清风做了个鬼脸就出去了,江母若有所思地收拾厨房。
晚上八点,江母去了江遇之的公寓,由于提前打电话问过,她知道江遇之没出去。
进门的时候江遇之在阳台的跑步机上跑步。他听到关门的声音,轻轻喘着气,喊了一句:“妈,我在这儿,你随便坐。”
江母环顾一圈,桌上外卖盒子还没丢,沙发上堆了几件刚收下来还没取衣架的衣服,茶几东西摆放凌乱,电视柜上有肉眼可见的灰尘,扑面而来的单身气息。
她坐在沙发上,顺手就叠起了衣服,道:“遇宝啊,你寂寞吗?”
江遇之对这个称呼内心翻了个白眼,认真思考了一下:“还好吧。”
江母叠好衣服又去摆弄茶几:“你一个人住,没人陪说话,没人陪吃饭,不无聊吗?”
江遇之从跑步机上下来,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脸,看了江母一眼:“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母坐正身体,放下手中的事情,对着他严肃道:“我只要方海粟那样的儿婿。”
江遇之顿了一下,坐在旁边,沉默一阵抬头道:“妈,你又不了解方海粟。”
江母正要反驳,江·福尔摩斯·遇之又道:“你只怕和二百……江清风一样,是个颜控?”
江母气定神闲地拿过那本《飞鸟集》,随意翻了两页:“我不信你是那种不喜欢别人却和别人在一起的渣男,而且我还算相信你的眼光,所以,我觉得他性格应该会很不错,至于相貌,加分项。”
“……”条件充分必要,无法反驳。
江母走后,江遇之洗完澡上微信,收到了江清风发过来的九张照片。他一张张存下,江清风又丢过来一个仰天叉腰笑的表情包,江遇之就发了个猪头以示回礼。
他记得当时和王礼仁打赌输了,就做他模特拍了这组图。王礼仁真正想拍的是方海粟那双眼睛,只不过选择了一个大胆的拍摄方式,让江遇之过来陪衬。整组图都是冷色调,照片上的两人若即若离,是一种介于情人与友人之间的状态,带着隐秘的禁欲感,方海粟那双眼则是其中一抹深沉而又鲜活的亮色。
江遇之盯着照片看了会儿,“啧”了一声:“怪不得我妈说那样的话。”
他又想起什么,扑到床上,身体有点儿热。昨晚在二十四点,抱到粟粟了,手感很好,明明分别了五年,他身上的味道却还是自己熟悉的。
真想接他上班啊。江遇之放飞思想,把脑袋捂进被子,竟然脸红了。
方海粟也趴在卧室的床上,拿着手机许久没动。他点开微信,先是在与江清风的聊天页面打字,然后又一一删掉。重复两次之后又去江遇之那个页面,上面还是他那天问早的消息,他输入几个字,删掉,又输入……
手机嗡嗡震动,方海粟看到来电的那串数字,顿时有种心思全被人知道了的慌乱,不小心按了挂断。后知后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叹了声气,感觉很长一段时间,手机都没有再响。
“嗡——嗡——”
方海粟摸过手机,感受了几下震动,才故作淡定地接起电话。
“粟粟,没睡觉吧?”
“没有。”方海粟坐了起来,他还以为自己来回输入被发现了,主动解释道,“准备在微信上问你手有没有问题的,你就来电话了。”
江遇之疑惑道:“什么手?”
方海粟语塞。
“哦,我想起来了,”江遇之道,“就一点点痛而已。”
方海粟心揪紧了一下:“你上药了吗?”
江遇之却没放在心上:“这个不用上药的吧?过两天就好了。”
“要是落下病根,手废了怎么办?”方海粟说完后才发觉自己语气有点儿急,于是放慢速度,“你不应该挡的。”
那边显然是没觉得,笑道:“我就算手废也总比你脑震荡好啊。”
“……”方海粟觉得自己词穷了,他内心还是过意不去,“你把手发过来看看。”
江遇之道:“等会儿发,我想跟你多说几句话。”
方海粟沉默了,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江遇之像是在等他应允,他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道:“你发过来,如果严重,就去买药,买药的钱我转给你。”
江遇之正要说什么,方海粟侧卧在床上,又道:“江遇之,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五年了,再亲密也都疏远了,这三个‘了’,都表示动作已完成,你懂吗?”
江遇之心道他这好像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实在是不明白方海粟为什么这么抗拒与自己交流。想着便问出了口:“既然你说过去了,那怎么对着我就不能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可以说可以笑?”
方海粟没想到他会追问,无言了两秒。
“为什么这么嫌弃我……”江遇之突转画风,前一刻还有理有据地逼问,下一秒竟装起可怜来。
方海粟自愧不如,泄气道:“我就觉得没意义。”
江遇之道:“照你这么说,人活一世,有意义的事有几件?”
方海粟默了片刻,轻轻笑了一声:“是啊,没有几件。”
江遇之觉得他的思想很危险,准备开启谈心模式,电话却被挂了。
又失利了,诶,小目标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嘛?江遇之郁闷地看着手机,怀念起从前,那时候的方海粟多热情,恋爱的时候整天对着自己笑,“遇之遇之”喊得酥到骨头里。
江遇之还是拍下了自己的手,发给了方海粟,他特意找了个角度,让伤处看起来十分严重。
过了十分钟,方海粟发了一个五百块的红包过来,什么也没说。
江遇之有点儿烦躁,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乱发去上班,刚进办公室,就看见高宁站在他办公桌前打电话,眉梢眼角都是风骚。
高宁朝他抬抬眉算是打过招呼,江遇之敷衍地扯了下嘴角坐到办公桌后。
“啊,你还晨跑呀?我突然想起,我好像上了年纪,该锻炼锻炼了,要不以后我们一起?好,那就说定了,嗯,你去吧,注意安全啊,拜拜,嗯,拜拜。”高宁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高兴地亲了手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