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给江遇之开了条缝,他就能毫不费力地钻进来。
“你放那儿吧。”
很平常的一句话,江遇之竟从中看出了一丝敷衍,正了正身子,道:“粟粟。”
方海粟见他突然认真的神情,不知他又准备讲什么歪理,示意他接着说。
“我觉得你今天放我进来,就是同意了我说的和平相处是吧?”
“啊,算。虽然我不知道‘和平’二字是怎么来的。”
“只要你说算,那都不重要。”江遇之道,“我们讨论讨论后面具体是个什么模式。”
方海粟被他的说法逗笑:“什么模式?”
“就比如我给你发消息你不能无视,打你电话你不能无缘无故拒接或者挂断,平时约你出去玩儿你不能想也不想就拒绝。”
听了他连着三个的“你不能”,方海粟还是想笑:“好霸道的样子。”
“当然,你也可以主动找我。”江遇之补充道,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跟人谈判的气息。
方海粟沉默了一会儿:“好吧。”
16和平二
第二天,江遇之出现在公司,主动跟前台姑娘打了个招呼。后者受宠若惊,慢半拍喊“老板早上好”的功夫,江遇之便消失在拐角。
高宁拿着一叠文件晃进他办公室,抬眼便看见江遇之小声哼着曲子,眉梢眼角都透着四个字——春风得意。不由道:“捡钱啦?”
“庸俗。”江遇之撩了撩眼皮,“上回我们俩出去,地上有钱,是你捡的。”
高宁无语:“喂,一块钱而已,况且我捡了给路边流浪汉了。”
江遇之一副“那又怎么样”的表情:“采访你一下,上回捡那一块钱的时候开心不?”
高宁把文件递给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也不想就说道:“一块钱有什么好开心的。”
江遇之点了点头,低头翻文件,道:“所以你下次看到别人十分高兴,应该问‘捡大钱啦’,懂?”
“嗯……”高宁勉强接受了,丝毫没发现自己原本想问的“发生了什么愉快的事”被人绕开了,道,“明天你带技术部的小王小刘出个差,刚给你的是项目资料和客户信息。”
江遇之闻言,重新抬起头:“临时出差?”
“嗯啊。”高宁看他表情一变,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我莫非是扰了你什么好事?”
江遇之白他一眼:“妖精,你什么时候修炼出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高宁本准备说些什么,江遇之轻轻“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沉默了几秒,道:“你和那个主唱?”
被他突然一提,高宁无缘无故多了一丝警惕:“怎么?”
“到哪步了?”
说起这个话题,高宁那丝警惕松了下来。叹了声长气,眉间染上了两分忧伤:“你知道主唱多大吗?”
江遇之摇头,他知道个鬼哦。
高宁两手比了个数字,道:“十七。”
“咦,小鲜肉。”江遇之微微惊讶,“你确定你要追一个未成年?”
高宁仰头靠在椅上,生无可恋地看天花板:“我以为他二十几了。小皮衣,烟熏妆,搞乐队,混酒吧,现在的小孩儿咋那么不让人省心呢?”他坐直身,“他当时不好意思地告诉我说在读高三,学校抓得越来越紧了,恐怕没什么时间出来玩,我下巴都要惊掉了。”
江遇之脑补那个场景,高宁大概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啥”,想及此,他扯了扯嘴角。
“你还笑?”
江遇之收敛了笑意,挑眉:“那你怎么想的?”
“不是总有人说爱情面前年龄不是问题吗?我这几天反复用这句话进行自我洗脑。好不容易有点儿效果了,可是吧,你知道主唱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江遇之没说话,他知道个屁哦。
“他穿衣打扮十分成熟,我以为他内里也这样。然而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那完全就是一小白兔,啥也不懂,整个人像屏蔽了情啊爱啊似的。难道他们高中没有谈恋爱的?”高宁疑惑,“你是不是又笑了?”
江遇之清了清嗓子:“对不起,没忍住,你继续。”
高宁拿了几个平时的例子,让江遇之深深体会了一番他方才所说的话。最后无可奈何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江遇之点头以示明了:“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你想睡他他却把你当好朋友的故事。”
“滚,我是很正经地在追他。”高宁道,“跟你说你也不懂。”
江遇之把自认为还可以的建议吞回去,微笑道:“祝你好运。”
这个话题姑且算是结束了。
高宁看了看时间,起身:“下午我把技术部那两人找来,在你办公室开个小会啊。”
江遇之点头:“哦,行吧。”
等高宁出去了,他对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拍了张照片,刚好显露出一角,能让人看清是什么东西。
目的嘛,当然是为了发朋友圈:“出差求抚摸,嘤。”该条状态被设置了仅一人可见。
他笑着退出去,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下班后,江遇之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拿了一大堆东西,才驱车到江母住的地方。
江母见他进门抱着一个箱子,问道:“是什么?”
江遇之把开了封的箱子放在厨房:“高宁给我的特产。”
他之前在办公室想起的便是这个。自己留了些以备不时之需,其余都带过来了。
江母蹲下去翻了翻,狐疑道:“你不是说吃完了吗?”
“没,骗江清风的。”江遇之道,“我整理还是你整理?”
江母蛮好奇有些什么,一边往外拿一边道:“我来吧,你去煮饭。”
“嗯。”江遇之站起身去洗手。
江母没有看他,只奇怪道:“你干嘛骗清宝?”
“逗逗她呗。”
江母无奈:“只能等她国庆回来再吃了。”
江遇之道:“妈,我明天出差,这几天不过来了。”
江母把特产分门别类,一些放进冰箱,一些直接放在流理台上。应了一声“嗯”,嘱咐道:“待会儿早点回去收拾行李,在外注意安全。”
“不是特别远,再说阳光足,带两三件换洗的就差不多了。”
回了自己的公寓,一切准备完毕。江遇之微信呼了一下方海粟,便坐床上边看资料边等回信。
方海粟坐在书房,开着电脑,带着耳机,一边翻书,一边写东西。他的手指修长白皙,置于某页,在台灯下干干净净,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电脑上的音频自动停止,他又播放了一遍,十五分钟后才取下耳机,结束了手上的事。
手机右上角的提示灯在跳动,一点绿节奏分明,像是没引起主人注意便永不停歇似的。
方海粟先去餐厅喝了杯水,才回来看手机。上面仍然是自动跳出来但有所延迟的微信消息。
是江遇之八点半发过来的,一句“粟粟”后面接了一大段文字:“民以食为天,柴米酱醋盐,一日三餐谁都不能离。众口也能调 ,靠的是招招鲜……满汉全席不过是小菜一碟……豪情走天涯,走天涯。”
方海粟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直觉这是一首简单顺畅的歌词,敲了一个“?”过去求证。
“是《神厨小福贵》的片头曲。小时候的动画片,看过吗?”江遇之的回复一向很快,不禁让方海粟怀疑人家天天没事做就守着微信了。
方海粟对这个名字有点模糊的印象,回忆了片刻,道:“没看过,但小学时好像听同学聊起过。”
接着,江遇之便发了语音过来,竟是把那段文字唱了出来。
方海粟微微惊讶,而后越听越想笑。因为这首歌大概是有刻意的咬字或着唱腔,江遇之模仿得……怎么说?嗯,有点萌,不,是很萌。
他听完,发了三个字过去:“可以的。”
江遇之捡起刚被拂到地上的文件,笑着打字:“好多年了,没想到还记得怎么唱。这首词写得蛮好,你觉得呢?”
方海粟又放了一遍语音,再去看词。在第一印象就不错的基础上,觉得更加顺眼。
“啊,挺好。不过你发这个给我干嘛?”方海粟疑惑。
江遇之:“就是觉得我妈说得很对,饮食美妙又神奇。然后就翻出这首词,分享给你看一下。”
方海粟还没来得及回复,江遇之又发了条语音过来:“粟粟,我明天要出差啦。民以食为天,你可好好吃饭。”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方海粟想。他写道:“这才是你想说的吧?”
江遇之回复:“被你发现了。”
方海粟觉得好笑:“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我好好吃饭,我也是个成年人了好吗。”
江遇之眼一眯:“还有谁跟你说过?”
“蒋斌。”
“哦,那小子。”
方海粟内心翻了个白眼:“你们很熟?”
江遇之冷哼两声,写道:“单方面神交已久。”
“要我提醒你,你是昨天才知道他的吗?”方海粟回道。
江遇之编:“山人自有一套算时间的法则。”
方海粟不想跟着他的怪思维跑:“十点半了,我要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