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演技 (逆光青灰)

　　“我不会去警察局的，”女人飞快地打着字，漂亮的脸孔带着一丝故作镇定的慌张，“‘他’不可能那么神通广大，而且还有阿宁陪着我。”
　　“你那个小情人儿有什么用？听你说就一白斩鸡，现在已经死三个人了，你一点都不怕吗？”
　　随着MSN冰冷的白字飞速闪过，飞星中文网的更新提示突然跳出了界面，正是《过界》的最新章节——
　　“我认识这个女人是在酒吧，她很漂亮，褐色的波浪长发像极了白雪公主，可是交谈后我才知道她比我大了好几岁，是一个富翁的妻子。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弓起的脖颈，线条优美，突然有了一种恶作剧的冲动，我用枕头轻轻地盖住了她的脸，她原本抓住被单绞紧的手指渐渐暴起了细微的青筋，却没有推开我。
　　她喜欢这种几近自虐的快感。
　　情人和死亡其实是很像的，都有权利让你无所遁形。”
　　……
　　女人越看越神情惊恐，这时候，外头传来开锁的声音。
　　“阿宁……不！”
　　女人发疯地冲到卧室门口想把门反锁，把手却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拉开……
　　第四个死者叫李雨秋，是一位富翁遗孀，和连载中如出一辙的枕头窒息死亡，然而谷雨这段日子在监视下一直没有出门，警方暂时认定是凶手作为读者无差别杀人。正当案件无头绪到令人撞墙之际，一个叫李凯的男人来警局交代了一切。
　　“我知道这几个人的共同点，他们都是一个叫‘deacon’的网络讨论组的成员，不，我也是，不，一共是七个人。”李凯的眼睛充满血丝，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那时我撞死了人，整个人都快发疯了。我在J市论坛上看到一组心理测试……数百道变态阴暗的题目，却让我有种兴奋的共鸣感，我做完后竟然通过了，一个叫撒旦的人邀请我加入讨论组，组里算上我一共有七个人，谁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谁身上都有最阴暗的过去，我和他们聊天，彼此倾诉秘密，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叶一直热爱户外运动，他年轻的时候争风吃醋，把好朋友推下了山。Amber爱她的狼狗到了变态的地步，经常引诱流浪汉到家里肢解了给狗吃。Han十年前发表了一篇在学术界引起轰动的论文，但那是剽窃他的研究生的，学生要告他的时候他把人杀了。Lee的丈夫有哮喘，那次病发是她眼睁睁看他窒息的……现在他们四个已经全死了！还剩下三个人……人不是我杀的，还有一个也不可能，凶手一定是撒旦！一定是他！他给人感觉是最深藏不露的！他是讨论组的创始人，肢解过奸杀他女友却无罪释放的嫌疑人。那套测试题太专业了，他是个医生！还精通犯罪心理学，一定是他干的！”
　　“为什么还有一个人不可能？”
　　“Childe是个官二代，几年前他性侵男童把人弄死在床上，结果靠他父亲的关系一点事都没有。我跟他还挺聊的来，前几天我还跟他聊过这状况要怎么办，但是撒旦，叶国丰第一个死后他再也没上过线，他平时也不怎么在群里说话的，如果他的目标是我们六个人的话……你们要救我！我不想死！”
　　李凯因为当年撞死人逃逸被拘留，而谷雨那头也因为瞒不住交代了个彻底。原来他近几年灵感枯竭，不久前收到一封署名撒旦的邮件，对方表示可以提供七个故事保证他人气飙升，唯一的要求是让他经过艺术润色发表到网上。
　　一切所有的疑点都指向撒旦，警方在谷雨房间采集邮件信息，康仁海注视着在一边绞着手指不知所措的青年，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你是赵清明收养的孩子……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青年怔怔地抬头看他，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最后声音几不可闻：“还，还可以吧。”
　　“清明的事情我很遗憾，葛姨呢？”
　　“清明哥走了以后，她跟着也去了。”
　　“真的？怎么会？我记得她身体一直不错的。”
　　“是……上吊自杀……她说她没儿子了，活不下去了……”谷雨垂着头，有些承受不住地抿了抿嘴，一瞬间红了眼圈。
　　离开后，成泽好奇地问道：“康警长，你认识那孩子啊？”
　　“很久以前我办过他的一个案子，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小时候被一个男人侵犯过，只是超过14周岁案子不了了之，那时清明也跟着这个案，挺喜欢他，后来收留了他。”
　　“你那个下属呢？”
　　“五年前一起类似的性侵案，被告……嗯，最后也是没有定罪，大概是受谷雨的事影响，清明很冲动，私自绑架了被告要他认罪，反而被对方失手开枪打死了。”康仁海陷入了回忆。“成泽，你说迟来的正义算是正义吗？”
　　“当然不算，”来J市几年的ivy高材生朝他眨了眨眼睛，“其实我更信奉，与其责骂罪恶，不如伸张正义。”
　　撒旦到底是谁？七个死者？肇事逃逸男被警方保护也难逃一死？媒体网络舆论空前高涨，飞星中文网访问流量节节攀升，而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第五个章节终于更新，这是一个常泡酒吧的年轻男孩钓上风流富二代，某天在床上将其刺死并割下□□官的风流韵事，遗憾的是，第二天并未有命案发生。
　　凶手的节奏似乎被打乱了，阿奇道，“这次撒旦也失策了嘛。”
　　“不，这个人已经死了，”康仁海锁紧眉头，“他五年前就死了。”
　　“！什么意思？”
　　“他就是五年前出于自卫开枪击毙我那个下属的人。富二代，有性癖好……或许他就是组里的那个childe。”
　　阿奇诧异道：“可是李凯说Childe一直都跟他保持联系，这几天也有过交流，难道……！”
　　“真正的Childe五年前就死了，他的号那时候就被冒用了，所以这五年，最有可能是杀死Childe的凶手知道了他的账号，伪装成他和组员互动。”
　　成泽也理出了整个事件的脉络，“所以发邮件的人根本不是撒旦，最近四起命案包括五年前这一起，都是脱离于这个小组之外的第八人干的，现在死者已经有五个了，按照他发给谷雨的邮件里说的‘一共七个故事’，还会出现两个死者，应该就是李凯和撒旦。”
　　阿奇愕然：“可是李凯已经被关押了诶，难道他还能穿墙进了看守所把人办了？”
　　五年前富二代裸死床榻□□官不翼而飞的无头命案再度掀起舆论，还牵连出了死者父亲，J市副市长刻意压下的之前死者性侵男童致死的案件，警方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着手重新调查当年的性侵案。
　　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民众已经陷入了狂热，而主宰了这狂热的神秘第八人，也被大众赋予了一个称号——Deacon，取自撒旦创建的讨论组名。
　　长长的甬道回响起缓慢的脚步声，康仁海停了下来，前方已伫立许久的人影纤细，瘦长，犹如鬼魅。
　　“果然是你。”
　　前面的人回过头来，苍白的脸，明亮的眼，一如第一次见面那般凄惶的神情。
　　“谷雨，你就是Deacon。”
　　康仁海掏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青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谷雨笑了笑，他长得俊俏，原本死气沉沉的眉眼因为笑容突然就顾盼神飞起来。
　　“五年前Childe害死了清明，你为了替清明报仇故意接近他，你大概原本只是想杀他一个人，但是你发现了‘Deacon’的秘密，所以你打算杀光组里七个逃脱法律制裁的人，你花了五年时间，冒充Childe通过网上的交流套出了所有人的习惯和身份，在小说开始连载的时候，你终于动手了，你成功杀掉了四个人，可李凯这时候心里奔溃跑到警局自首，你的计划被打乱，只能谎称是撒旦指示来转移目标。你已经杀不了李凯，而你觉得我已经猜到你和清明还有Childe之间的关系，怕我揭发你。所以你这次要杀的是我吧，杀了我之后，你最后一个目标，就是撒旦。七个，不多不少，正好是七个。”
　　“只有叶国丰坠崖这一起命案我没有不在场证明，你觉得一切都是我干的，是认为我有□□术吗？”
　　康仁海顿了顿，“你有帮凶。”
　　“那你为什么还独自前来？不怕我跟他合谋干掉你？”谷雨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还是说你只敢一个人来，就是为了杀我？”
　　“……”
　　“查不下去是因为上头有人，下属太正直也让你很头疼，趁清明哥绑架Childe逼他伏罪的时候，你开枪把他打死了，还串通Childe变成是他正当防卫。”谷雨的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这些是Childe喝醉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J市没有他摆不平的事，你看，警长都是他的走狗。”
　　“闭嘴！”康仁海面容变得狰狞，刷的拉开保险。
　　“不想见见他的帮凶吗？”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轻快的声音，熟悉到康仁海的身体瞬间僵硬。他转过头，几秒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
　　“医生……精通犯罪心理学……是你！”
　　“没错，我是撒旦。”
　　成泽露出一个微笑，扣动了扳机。
　　第二日，调查案件的康仁海警长被发现死在郊野废弃仓库，一枪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