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演技 (逆光青灰)

　　越辰就这么手里还抓着一沓电影票地被翻过来，由上至下，对上了一张已经很久没见过的，神情绷得极紧的脸孔。
　　顾泽言骨子里还是有顾霖岳的一些特质的，比如严肃起来有一种冷冷的不怒自威，越辰被看得有些发毛，自暴自弃地挣扎了一下，果然被顾泽言更生气地摁得更紧了。
　　“越辰，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这连名带姓叫的充满杀气，越辰沉默了一会，把头扭到一边，幅度极小地点了点。
　　顾泽言扳正他的下巴，“可是现在我想家暴你。”
　　越辰鼓起勇气和他对视了一秒，眼里带着委委屈屈又竭尽想平静的倔强。顾泽言看得心头一软，锢住他的手不禁微微松开，却没料到越辰猝不及防地一脚把他踢了开去，身子灵活地从床上翻到地上，夺门而逃，　　顾泽言翻下床就追，竟被那一沓电影票砸了个劈头盖脸！。
　　“你——！”
　　造反了！还知道拿捏他心思了！
　　越辰慌不择路地一把拉开房门，猛地对上越芸惊讶的眼睛。后者保持着举手敲门的姿势，把儿子脸上的惊恐和身后青年的狰狞尽收眼底，顿了半晌才把来意说出口。
　　“你们……要吃饭吗？”
　　越家今晚这顿饭并没延续往日的冷清，从头到尾一直就是顾泽言和越芸谈笑甚欢，越辰在边上默默扒饭的节奏。
　　“我有个朋友第一次去女朋友家，送给岳父岳母的礼物是一本书，叫《中国老年人防诈骗指南》，后来他女朋友的父母看了，也回赠了一本。”
　　“什么书？”
　　“《百年孤独》。”
　　“噗，”越芸被顾泽言逗笑了，到底是没忍住，“你这孩子，”
　　越辰欣慰地扒着饭，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越芸笑得这么开心了，这种哄人高兴的本事，他这辈子估计都学不来。
　　系花就这么在虽然我不会哄人可好歹他会的感伤中扒完了整顿饭，迟钝的完全没感受到顾泽言整个吃饭过程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刻意。
　　吃完饭顾泽言在客厅陪越芸看《动物世界》，画面里正在讲述蜂王和雄峰的生殖竞争，越辰对这种自然节目没什么兴趣，杵在两人后边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人的交流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时，放心地转身进了房间。
　　都能对蜜蜂在高/潮中爆炸这种话题进行探讨了，家暴什么的，应该就这样过去了吧？
　　放假期间打工的关系，越辰花在看书的时间少了很多，因此一翻开专业书就安静地啃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短信突然亮了一下。内容是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我在生气。
　　“咳，那个。”越辰硬着头皮拧开隔壁的房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张望了下，“你在玩游戏？”
　　《火爆越野》熟悉的BGM声音压得很低，顾泽言瞥了他一眼，手指继续飞快地操控着键盘，改装车辆的动作不停，越辰走过来，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有说这种话么？”
　　好好好你没说，刚才那条短信是鬼发的啊？越辰尴尬地杵在边上，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已经被冷落一个晚上了。
　　“你已经解锁柯尼塞格了啊？”
　　“……”
　　“选那个非法改装的越野车胎，越野赛这种轮胎比赛车级别的好。”
　　“……”
　　越辰越说越没底气，正当他和空气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顾泽言突然扔过来一个手柄：“玩不玩？”
　　“我赢了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简直语言贫乏，顾泽言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设置好手柄，阿尔彭托赛道的竞速模式正式开启。
　　五分钟后。
　　宝蓝色的BMW M3以0.02秒的微弱优势险胜，越辰松了口气，一脸期待地看着顾泽言。
　　还得自己宠着让着给台阶下，一点都不会哄人，顾泽言心想，草草把游戏关了，抬头看他：“没有下次。”
　　越辰赶紧点点头，他难得温顺听话一次，柔和灯光下秀气的眉眼，活脱脱一个软糯受气包，戳的顾泽言明知是错觉也心里一阵软，抬手拂开他垂在额前的几缕黑发：“头发长了。”
　　“嗯……明天去剪。”
　　“时间还早，你还要做什么？”
　　心里期待着他的回应是留下来陪陪你这种窝心的，再不济那种其实不算早了早点睡也可以，越辰却为难地闭嘴了，“没什么……”
　　明明就是一脸有什么。“说。”
　　这次越辰学乖了，他试探着问，“你要听实话？不会生气？”
　　顾泽言觉得不会有比这小子下他枪版电影更让人失望的事了，于是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我现在想把下的那部电影看完。”
　　“……”
　　微晃的电影屏幕，偶尔响起的观众咳嗽声，配合着夜里拉灯的房间氛围食用，实在适合这种悬疑惊悚片，越辰把笔记本放在床的正中，盘腿坐好，戴上耳麦，还分给边上的顾泽言一个，后者脸色不太好看地接了过来，想了想大概还是气不过，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越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没理他的报复。
　　凌乱的房间只开了一盏暗黄的台灯，面容苍白的青年坐在电脑面前，纤细得几近枯槁的手指敲打键盘，画面切换的迅速，每一组冰冷惨白的屏幕投射出一行行文字。
　　镜头一转，黎明，潮湿泥泞的山坡。
　　男人终于爬上了山顶，天色呈现着即将明亮之前的最后黑暗，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双手从身后毫无预警地伸过来，猛地推了一把……
　　傍晚，安静的后院。
　　被拴住的狼狗正狼吞虎咽地啃着盘子里的肉块。女人抚摸着狼狗光滑发亮的鬃毛，一脸疼爱。
　　“胃口还真是养刁了。哪有那么多好肉给你吃。”
　　收拾好狼藉，女人踩着鞋出去丢掉，垃圾箱在巷子的尽头，路灯投射出身后的一道阴影，女人警觉地回头，一只手猛地扼住她的脖子……
　　电视里女记者正对着镜头报道：“网上有读者反映，最近接连发生的两起案件和网络惊悚作家谷雨的新小说《过界》连载内容如出一辙，谷雨会不会和案件有关呢？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
　　警方成立了一个调查组，法医成泽是ivy毕业的高材生，几年前从上面调到了J市，正向组长康仁海汇报第二起命案的调查结果。“尸体被切成2000多块，切口整齐，头颅和内脏被煮过，推断是专业人士干的。”
　　助手阿奇也录好了那个倒霉作家谷雨的口供，推门进来。“坠崖那起事故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但第二个受害人被害的那天他一直在夜色。哦，就是J市最大的gay吧。看不出来他内向胆小的，还是同性恋啊。”
　　“给我查查他的资料，我要最详细的。”
　　成泽好奇地问。“前辈认识他么？”
　　康仁海看着照片，陷入沉思。“眼熟。”
　　深夜，J大的化学实验室。
　　“今晚连载更新的目标可是个教授呢，韩老师，你要注意哦。”助理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临走前笑着告别。
　　寂静的过道传来安静的脚步声，门被轻轻推开，有一种阴森的寒意。
　　“小李，是你么？”
　　年逾六十的老人正要回头，后颈一阵剧痛，晕厥了过去……
　　成泽剥下医用手套，“高浓度的四氢呋喃，死者被绑死在椅子上，试剂瓶倾斜吊在头顶，活塞通过钓鱼线和眼皮勾着，死者不断眨眼，活塞松动，药剂就喷到了脸上。”
　　说完，他突然比了一个爆炸的动作。“血肉模糊。”
　　“这是第三个受害者，J大的化学系教授，” 康仁海终于登门拜访了谷雨，他把老人的照片递过去，“你认识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快速瞟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么之前的两位呢？坠崖的是宇杰企业的CEO叶国丰，被碎尸的是J市兽医院的女医生齐露。” 康仁海把死者照片给他看，“你也都不认识？”
　　“我不知道，”谷雨小声地开口，那是长久不见阳光的人的声调，如同阴暗处肆意蔓延的苔藓，湿漉漉的，又带着萎靡的懦弱。
　　“可是你的连载截至目前写到的三个死者，无论是死法还是顺序，和他们一模一样！”
　　康仁海的语气突然重了，青年惊慌地抬起头，这是他一次把面容彻底暴露在惨淡的灯光下，略显神经质的眉眼，依稀能辨出俊朗的痕迹，只是岁月待他并不够温柔，辗转碾压，留下了深深痛苦的辙痕。
　　像棵被风雨打落墙角夹缝中求生存的草。
　　越辰神使鬼差地看了身边这株星林出品风华正茂的草一眼，分明是同样的脸孔，经过化妆和镜头演绎，竟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是不是那个杀人犯啊？”越辰扯了扯他的手臂，迫不及待想先知道结果。
　　镜头里每个场景顾泽言当时都是亲历的，因此看成品时并没有观众那种被带着走的紧张代入感，笔记本散发着冷光，映出他淡淡表情的面孔，轮廓有些冷峻和强势。
　　“你说呢？”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