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而有害 (半调Zz)

　　“别急，”百里湛伸出一只手扶住他，“上来吧。”
　　清野立即兴奋地点头，跨腿上车，向后坐着，与百里湛背靠背。当车子开始行驶时，西桥街与西桥逐渐从他眼前倒退，直至尽头缩小成为一个圆点。
　　清野悠闲地荡着能动的右腿，头枕在百里湛背上，问：“湛，我们去买烤红薯好不好？”
　　“你想吃吗？”
　　“想吃。”
　　学校旁的老大爷依旧十年如一日地在吆喝卖红薯，隔着十几米远都能闻见红薯那诱人的香甜气息。此时围着买红薯的同学也有两三，皆好奇地将视线投向他们。清野不以为意，要了一个香甜味的红薯，百里湛却要了个粉糯的，于是清野非要也尝下他那一个，百里湛无奈只好掰一半给他，清野也掰一半还他作为交换。
　　上午第三节体育课时，清野这个伤患便坐在操场上，看着其他同学排队点名，被指挥着做机械无活力的体操。刚获得解散百里湛就朝他走来，
　　“你不打篮球吗？”清野问，他本以为可以欣赏百里湛打球的身姿。
　　“不打了，去图书馆吧。”百里湛说着朝他伸出了手。
　　清野开心地将手放上去，被百里湛一把拉起。
　　由于是上课期间，图书馆里人迹罕至，百里湛将资料拿了两份，强制性要清野一起学习。清野一开始还认真在写，可是到了语文部分他就放弃了，悄悄拿余光扫了百里湛一眼，又看了眼空荡荡的图书馆，不干点什么岂不是太可惜了，于是，他的手像个灵敏的小偷般，轻悄悄地钻进百里湛的衣袋里。
　　“干什么？”不料却被百里湛一把抓住。
　　清野也不害臊，笑嘻嘻地，“湛，你手机借我下。”
　　百里湛不借，结果就遭到了清野的疯狂骚扰，一会儿抓他的手，一会儿撞他的肩膀，甚至脚也不老实地踢他，无法，百里湛只好交出手机，让他呆一边玩去。
　　清野心满意足地打开百里湛的手机相册，果然，里面除了上次大山里他存的那些外几乎没有新照片了，以前有的也只是一些资料的照片，于是清野立即，拍了无数张自认为帅气无比的照片存进去。又高举手机，将头靠在百里湛肩上，俯视咔嚓了一张。随即他又将手机挪到书桌面前，偷偷挨近百里湛，
　　“湛，你快看！”
　　然后在百里湛抬起头的瞬间，咔嚓，将两人一同定格在画面里，清野满意地看着照片，正打算传给自己一份，百里湛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显示来电人——“妈妈”。
　　百里湛立即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喂，妈妈。”
　　“嗯，我知道了，一路顺风。”
　　百里湛挂断电话后，清野好奇地问，“你妈妈吗？”
　　“嗯。”
　　“之前我在你家怎么没见过？”
　　“她经常出差。”
　　“哦，”清野又向他伸出手，“手机。”
　　“别玩了，”百里湛将手机收回另一边的衣袋里，“快点写作业。”
　　“那我们中午出去外面吃饭吧。”清野逮着机会便无所不为地见缝拆针。
　　百里湛用笔杆往他脸颊上敲了一下。
　　午餐时间，两人到距离较远的日式料理店吃了寿司，准备回来时外面突然飘起了大雪，而清野这个伤患无视自己骨折的脚，硬要到雪地上蹦跶，结果果然惨烈摔倒。
　　“没事吧？”百里湛赶忙跑过去。
　　雪花很快坠落在清野仰躺着的脸颊上，他瞥了百里湛一眼，咬了咬牙，说：“屁股疼。”
　　“活该！”百里湛抓起他的手背拍了两下，又看向他的左脚，“脚碰到没？”
　　清野摇了摇头，黑发很快沾满了地上晶莹的雪花。百里湛轻叹一声，将他脸上与头发上的雪花拂去后，再将他一把拉起来。
　　“背我。”清野靠着他的肩膀说。
　　“不背。”百里湛伸手将他的脑袋推开。
　　“背我。”清野又黏了过来。
　　百里湛毫不犹豫地跑开了，头也不回地朝学校走去，“可恶，等等我啊！”清野在后面蹦跶着一只脚追逐着，见百里湛丝毫不回头，气愤地搓了个雪球朝他砸去，正中百里湛的后脑勺。
　　这下百里湛回头了，他随即弯下身去，下一秒，一个更大的雪球朝清野飞来，迎面正中他的脸蛋。
　　“靠。”清野伸手抹掉脸上的雪，连鼻孔都堵了些，他不服气地继续搓起雪球回砸百里湛，两人就这么在雪地里砸来砸去，直到上课铃响远远传来，清野才被百里湛强行拖走。
　　放学后清野自然而然地缠着百里湛送他回家，只是没想到李牧居然也来接他。
　　清野站在停车棚里，眼神为难地在百里湛与兄弟间看来看去，虽然李牧突如其来的好心感动到了他，但......
　　“去吧，”百里湛牵出了自己的单车，“他离你家更近。”
　　“不行，”清野一把拽住百里湛的车后座，又看了李牧一眼，转头对百里湛说，“在这里等我，不许走。”然后他三两步蹦到了李牧面前。
　　“兄弟，找我有事吗？”
　　李牧没什么表情，“想接你不行？”
　　清野吃惊地抽了口气，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
　　李牧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清野的错觉，李牧这一眼似乎看得有点久，半响，他又转动车把，说了句：“算了。”便骑车快速驶出了校门。
　　清野：？？？
　　什么毛病？
　　不过这仍旧没影响清野的心情，跟百里湛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他犹如浸泡在香甜的果酒里，微醺，又令人沉溺。可惜幸福总是很短暂，没一会儿清野就到家了，他抱着十万分之一的希望再次向百里湛发出邀请，
　　“反正你妈妈出差没在家，你就来我们家玩会吧。”清野攥住他的手腕说。
　　“不了，改天再说吧。”
　　“不行，你就不能答应我一次么？”
　　“别闹了，放手。”百里湛尝试着将手往回抽。
　　“不放，除非你答应。”清野弯下身，用全身力气跟百里湛对抗。
　　“........”百里湛轻声说不过，硬甩的话，以清野这个姿势肯定会跌倒，两人正僵持之际，清野老爸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仍旧只穿着背心，嘴里叼着根烟，正准备给池塘里的鱼喂食，上下看了他们一眼，
　　“在干什么呢？”清野老爸长长吐了口烟。
　　清野瞬间像看到救星般，急忙喊道，“老爸，百里同学晚上想在我们家吃饭，可以吗？”
　　“随便。”清野老爸不爽地答道。
　　百里湛“........”
　　于是三人就这么围坐在餐桌上，气氛实在有些怪异，一股尴尬的气息在半空中似有若无地漂浮着，清野却丝毫没有察觉，忙不迭一个劲给百里湛夹菜，又跟他喋喋不休地介绍老爸的手艺，刚开始听着还像回事，后来他竟说着说着吐槽起老爸曾经心不灵手不巧的做菜黑历史来。
　　被老爸从桌下踹了两脚，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他们“打情骂俏”的模样，清野老爸将筷子一扔，回屋去了。
　　清野老爸一走，百里湛才稍稍放松下来，又突然觉得，清野这么直来直去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有一个那么纵容他的老爸。百里湛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神一下子沉寂下去。
　　“怎么了吗？”清野凑近去看他。
　　“没什么。”百里湛回过神来，也给清野夹了一些菜，一大把清炒菠菜。
　　“啊，我不吃菠菜。”
　　“不许挑食。”
　　“那你等下去我房间玩。”
　　“........”
　　——
　　“看到了吗？”清野问正弯身看望远镜的百里湛。
　　“看不到，”百里湛将头抬起，“云层太厚了。”
　　“噢，”清野挠了挠头，“那要不要看纪录片，我有一些好看的宇宙纪录片。”
　　百里湛点了点头。
　　清野立即雀跃地去翻自己收藏的纪录片，随即与百里湛一起坐在沙发上观看起来，这会他又觉得房间里有沙发真是太好了。
　　“我们的世界温暖、舒适、熟悉，但当我们仰望天空，我们想知道，我们是居住在宇宙中一个独特的地方，或仅仅是太空的小小一隅？宇宙是友善的还是充满敌意.......”低沉的嗓音缓缓从机械里流淌而出，将他们带往神秘而气势恢宏的宇宙旅行中。
　　清野很快就看得入迷，好不容易抽回点神，他拿余光瞥了眼百里湛，然后悄悄挪动屁股靠近了一步，百里湛没察觉，他又再次挪动了一下，就这么一点点地，挪到了百里湛身旁，非跟他紧挨着，随后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看纪录片。
　　落地窗外零落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着，像好奇地在观察温暖的屋里发生的一切。
　　李牧在看雪，坐在二楼的飘窗上，看着窗外漫无目的纷飞雪花，他将窗户打来，让寒冷的风灌进，将手指间的烟雾带走。飘窗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无数根烟头，无人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他的视线一直追逐着那些轻飘的雪，只是追逐着，其实也是漫无目的的。要是他的心情也能像那些雪，痛快地下一场，第二天又消失不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