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 (陌辸)

　　列车到站，跟着人流走出车站，远远就看到顾平绍和张慧两人在小车旁边朝他们挥手，顾晓挥手回应了一下，就拉着行李箱过去了。
　　“爸妈，你们今天特地请了假接我们呢？”顾晓边把行李箱往后备箱塞边问。
　　“可不是，为了你们两个臭小子，我和妈妈两个那么敬业的人都早退了，你们两得给我在家待到最后一天，听到没？”顾平绍帮着顾晓放行李箱，然后把顾熙塞进车后座里。
　　“那不是特殊情况吗？惦记那么久，你们可真小心眼。”顾晓好笑。
　　车子启动后，顾平绍问：“你们这次几号开学呢？”
　　“27号。”顾晓说。
　　“我也是。”顾熙也说。
　　“那不挺好？就26号去吧。”张慧高兴道。
　　与父母稀松平常地聊着，即便兄弟间交流甚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晚饭后父母要去散步，顾熙不想跟他们一道，就说要去找冬临玩。父母把坐在沙发上的人拉起来，告诉他冬临已经在实习了，忙得很，没空陪他。说完还激励他和顾晓，让他们多向冬临学学，提前一年就能毕业了。
　　顾熙玩笑似的跟父母说，不然我也争取提前毕业吧。
　　父母都笑，人家刚上大学就努力修学分了，你大二都念了一半了，傻儿子。
　　很多时候，人的兴趣总是一段一段的，上几个月热衷于看剧，突然遭遇了什么契机，转眼就爱上听歌了。年纪越来越大之后，这一点在顾平绍和张慧身上就体现地越发淋漓尽致。
　　散步回家走到一半，顾平绍突然折了道，说要去和朋友下棋；张慧也跟着他折了道，说要去打羽毛球。
　　兄弟两一前一后走着，冬夜的风夹杂着轻微的呼啸，代替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却让心头的情绪更加躁动不安。
　　“你和姓季的……怎么样了？”顾晓突然问。
　　顾熙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怎么样啊。”
　　“你真的……真的……”顾晓迟疑半天，才低低说出接下来的话：“……喜欢他吗？”
　　顾熙顿住脚步，抬起眼死死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看着他迈着轻缓的脚步渐行渐远。就像在，不停地，走出他的世界。
　　把他想要的结果，交给他。
　　许是太久得不到回答，那人疑惑地回头，原本与他之间的几步距离已经变成了几米之遥。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一语不发，而自己也沉默以对。
　　又过了好久，他突然走过来，一把把自己搂进怀里，呢喃着：“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果然他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最让他贪恋的地方。
　　“……顾晓，别这样。”他却轻轻推着顾晓。
　　顾晓不听，越发抱得紧了，小孩子撒娇般怒道：“我不准，顾熙，你听到没有，我不准！”
　　其实顾熙想说，不管他将来会喜欢谁，又或是谁都不喜欢，他们两亦只有一个结局。
　　“顾晓放手，我们别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没意思。”顾熙淡淡道，胸腔里像藏了一柄到处搅弄的利刃。
　　“我不放，你又想随便给爸妈一个借口然后跑掉让我到处都找不到吗？我不信你喜欢现在的状态，我不信你为了姓季的就来讨厌我，我不信我们曾今那么好都是假的，你带的都是我喜欢的零食，你根本很在乎我！顾熙，你总是撒谎，骗我也骗你自己，非得我给你说破，承认有那么难吗？”顾晓用力搂着他，像要把他嵌进骨髓里。
　　“……对，我在乎你，因为你是我哥哥。”顾熙垂下两只手臂，无力地吊在身侧。
　　顾晓双臂一震，慢慢把脸埋到顾熙肩窝里。
　　“……我，爱我的每一个亲人，”顾熙继续轻轻说着，跟着冰凉的夜风钻进顾晓耳朵里，“包括你，顾晓，我也……那么爱着你。”
　　喉咙一阵酸涩，这大概是他最想跟顾晓说的话，堵在自己心头那么久，没想到终于说出来了，更堵。
　　可只能用这种方式。
　　灯下的拥抱，连影子都有点痛。
　　“顾熙，答应我好不好，快点找个女朋友，让我……见见。”顾晓闷声，却是难得的平静。
　　“嗯。”
　　人碰上了自己无法轻易放弃却不得不放弃的东西，是不是都只能把自己伤到毫无动弹之力才肯被迫放弃呢？
　　这时的他，面对扭曲的命运，在狂乱无措中选择了顺从。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心意
　　回家几天后的一个早晨，顾晓照常出门玩去了，父母也上班去了，有一段时间没联系的季久夏突然给顾熙来了电话，声音不尽疲惫。
　　“他不信我，他再也不信我了……”
　　顾熙直觉地觉得是肖寻的事，“你和肖寻怎么了吗？”
　　“……我们说好重新来过的，可他还是不信我，他要离开我。”季久夏说着，竟带了一丝哭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顾熙着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突然就说要分开，不，不是突然，他这段时间都有点奇怪，我以为，是以前的事还没有缓过去……可我现在连找都找不到他……你跟他不是挺好的吗？他没有什么朋友的，他有没有联系过你啊？”
　　“没有。”估计肖寻是真的想躲季久夏吧，就算他跟自己不错，但毕竟自己也是季久夏的朋友，他也一定知道自己不会看着他们两人那么分开，所以又怎么可能联系自己呢。“但他不是才大一吗？他总要上学的呀，等开学你去学校找他吧？”
　　“太久了……算了，我再想办法吧。如果他哪天联系你了，一定要告诉我。”
　　“好。”
　　季久夏那边轻轻应了声就挂了电话，顾熙试图打了肖寻电话，意料之中的没通。
　　中午，顾晓回来，打开冰箱找食材准备做菜。那晚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些缓和，对于那些禁忌但了然于心的事只字不提，可一切却回不了正轨，没人知道属于他们的，正轨的样子。
　　顾熙犹豫半天还是慢慢挪到厨房，支支吾吾地开口：“……顾晓，你认识你们学校的肖寻吗？”
　　顾晓转身，诧异于眼前直直看着自己的人，顾熙偶尔会主动跟他说话，但大都不关痛痒，更不会叫他帮忙，“不认识，但可以帮你问问。”
　　顾熙扯扯嘴角，“嗯，谢谢。我……有些事情找他，可我联系不上他，想看看……能不能找他的其他朋友问问。”
　　如果顾晓知道他是帮季久夏在找人，会气疯吧。
　　饭间，顾晓告诉顾熙，肖寻是刚好是唐尧朋友沈奕文的朋友，唐尧和肖寻也有过一些接触，顾晓还给了他沈奕文的号码。
　　顾熙并不完全是在帮季久夏找人，他也十分想问问，究竟是什么事能让爱到骨子里的人在终于得以在一起后选择放手，那个假装坚强却遍体鳞伤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晚上我不回家吃饭，猴子生日。”顾晓说。
　　顾熙点点头，开始默默低头吃饭。
　　下午顾晓出门后，顾熙才给沈奕文打电话，三次无果，他以为沈奕文也不会接电话了。没想到过了半天，沉寂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急急接起，“沈奕文？”
　　“你是？”那边问。
　　“打扰了，我是肖寻朋友，顾熙，我想问问你肖寻有没有联系过你？”
　　“是学长啊，唐尧常提你，你找肖寻吗？”
　　“嗯，有些事。”
　　“肖寻他……放假后我们还没什么联系。”
　　顾熙沉疑了会儿，听沈奕文的语气，肖寻八成和他在一起，“那如果他联系你了，能麻烦你帮我带些话吗？”
　　“不麻烦，学长你说。”
　　“你帮我告诉他，季久夏哭了，还有，他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打算，不会打扰他的做法。”
　　挂电话不久，沈奕文又给他来了消息：顾熙，久夏一定找过你了，但我不想见他，也不想你在我们之间为难，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很好。
　　原来就算毫无障碍，这条路也是难走的。
　　眼下顾熙却不放心季久夏了，他怕季久夏为了找肖寻会发疯。薄情如季久夏，什么时候为了一个人那么狼狈过？
　　晚上已经挺迟了，顾晓还没回来，季久夏却突然叫他出去，也没说什么原因，只是语气和以往一般无二。
　　顾熙莫名其妙，收拾了东西就打车去了季久夏给他的地点，是他们这边一个挺受欢迎的酒吧，客人多以学生为主，环境相对单纯。
　　刚走进酒吧，顾熙就看到了那群拿着酒叫叫嚷嚷的人。
　　季久夏看到他，挤出人群，一胳膊揽上顾熙的肩，亲自把他拖进人群里，然后塞给顾熙一杯酒，手中的酒举过头顶，大声喊道：“齐了齐了！来！祝我重归单身贵族行列！”
　　“好！”
　　“这才是季久夏！”
　　“干了！”
　　一群人起哄着，顾熙懵懵地也跟着跟大家碰了杯，拧着眉头干了一杯酒。这是他第一次见季久夏的朋友，以往他和季久夏在一起的任何一次都没有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和他很像，都带着股纨绔的气息。
　　一杯罢，众人坐了下来，季久夏的手依旧搭在顾熙肩上，却一点没有拿下的意思。他转过头看向顾熙，意义不明道：“怎么样，我单身了，你那位也就这样了，咱两要不凑一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