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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远道 完结+番外 (四又西)


  “到了。”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眼前毫无征兆又出现了周圣宇凑到我瞳孔前的那个红色烟头,我用力吐出肺里的烟,吹散了那一幅幻象。
  我拨通严哲的电话,他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直截了当地说:“导航定位青六路164号,我在这里等你。”
  “第一个案子的现场吗?”我好笑地问道。自从有一次在他眼皮底下迷了路,这家伙总是提醒我使用导航。
  “是的,你尽快。”
  和南桥水陆相连四通八达的交通不同,北新多山,道路并不适合开车前行,我和唐维安被不断上坡下坡的颠簸和失重感搞得筋疲力尽。
  青六路是一条斜角30度的上行坡,我在路口寻找车位,唐维安指着旁边一扇缺了半边的铁门说:“从那里进去,里面可以停车。”
  “以前没少来这里吧?”我笑着说。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车停稳后,他提着工具包出来,手攥得很紧很用力的样子,目光却越过黑乎乎的墙壁,望向朝阳升起的东方。
  青六路中段有一条北新有名的酒吧街,大大小小散落了不下三十家酒吧,旁边挨着一条狭窄阴暗的巷子,即使白天走在里面也会提心吊胆。
  高志杰就死在这里,靠近巷口的地方,一个喝多了从旁边酒吧跑出来的客人发现了他。
  严哲背光站在巷子口,向我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又对唐维安伸出手:“唐医生,好久不见。”
  “严警官。”唐维安握上他的手,两人都很快松开。
  我注意到严哲身边跟着的不是助理姑娘,是一个面容青涩的年轻男人。我不禁为还没抵达这里的三个人感到惋惜。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说,“从头开始吗?”
  “算是,”严哲回答,并向一旁的助理伸出手,年轻人把他要的东西放在他手上,是一个小型录音机,他按下播放键递到我面前,“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他说,“三年前,南桥码头仓库着火时,现场不止有两个人。”
  我来不及讶异,就听到声音从录音机里缓缓流淌出来。这是一份讯问录音。
  “赵东让几个人去接货?都叫什么名字?”
  “一开始老板指了两,老张和黑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两都出门了,他又叫了一个让跟着去。”
  “所以最终去的是三个人?第三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那是个新来的,年纪不大,叫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就记得他姓周,当时就喊他小周。”
  “这个小周,第二天回来了没有?”
  “没有,后来一直没见过,到现在也没见过。”
  “你们有没有找过他?”
  “怎么找?打工仔嘛,店里面来来去去的,我们一般都不问人家详细情况。”
  “住所呢?他住在哪里知道吗?”
  “不知道,警官同志,他那个时候才来了一周,你说的这些东西,那是真不了解啊。”
  “他有没有什么证件留在你们这里?身份证呢?”
  “没有,我就跟您兜底吧,我们这行有时候也有个不干不净的,那过来的人谁知道是白猫是黑猫,肯定不会交底,我们也识相不问。”
  “你指的不干不净是什么意思?”
  “唉,您这问得,这个就不好说了,真不好说。”
  然后是戛然而止的静默,录音放完了。
  我直愣愣地瞪着严哲,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
  “昨天晚上,早上和你通过电话后,我又去赵东的店里走了一趟。”
  我点点头,他如果说这是三年前就有的,我一定回敬他一个拳头。
  “那不干不净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问道。
  严哲的眼睛看往隔壁的酒吧街,这些酒吧白天大门紧闭,一副蔫兮兮的样子,活像头发花白的无力老妪,无法想像夜晚来临时就会变成浓妆艳裹的妖娆少妇,吸引过路人的目光。
  “不干不净的意思……”严哲慢慢说道,“就是除了酒,他们偶尔也会卖点别的。”
  一道电光在脑中闪过,我脱口而出:“三年前进仓库的那批酒有问题?”
  “你也这么想,”严哲反问道,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很巧,我也这么认为。”
  7
  【唐维安】
  “豆奶。”
  他看着我,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惊惶、无措的表情,还有一些没有完全褪去的畏惧。是的,他在害怕,在恐惧,我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他在学校里欺负别人的时候总是趾高气昂,不可战胜的。
  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滑落到我的手上,因为极度紧张而僵硬的手掌这时候倏然松开,烟灰缸直直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却像轰然雷声落在我耳中,我和他同时抖了一下。
  鲜血在地上蔓延,很快流到了我的脚边,我死死瞪着那条溪流,突然疯了一样往后退,一直退到大门边上,手已经摸到了门把,忽然,我们都听到了一声呻吟。
  我和他惊恐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地上血糊糊的女人一点一点爬了起来,同时发出痛苦的低哼声。我惊惧地看着那双手在血泊里摸索,抓住了烟灰缸。
  “我今天打死你……”女人摇晃着身体,带着血的步子向他逼近。
  “豆奶!唐维安!”他瞪大眼睛,一边拼命后退一边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凄厉的绝望像一把钳子攫住我的心脏。
  不,不能这样。
  我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脑子里却撕裂般地喊着。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啊——
  那一刻,仿佛有别的灵魂控制了我的意识和行动,我踉跄着四下寻找可以阻止眼前这一幕的东西,然后我看到茶几旁一把快要散架的椅子。
  我抓住椅子,踩着血迹跑过去,他苍白的绝望的脸越来越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椅子重重砸在女人的后脑上,彻底四分五裂,她肥胖的身体砰然倒地。
  漫长的几分钟里,世界死一般寂静。
  “豆奶,”他看着我,眼睛里忽然涌出镇定的颜色,“你救了我。”
  “不,”我一张口,声音就碎成了片,抖得自己也听不清楚,“我杀人了……”
  “你没有,”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你救了我的命。”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周圣宇,我……”我什么也听不见,只是一味地发抖。
  “听我说,豆奶。”他从地上站起来,把我搂在怀里,他的胸前沾着血,那是他自己的血,他的耳朵、鼻孔都在缓慢地流血。
  “听我说。”我不知所措地回抱住他,我也只能抱住他,他颤抖的手摸上我的头发,把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然后他松开我,从地上捡起那个烟灰缸,地上人的腿脚还在微弱地抽搐着,他举起烟灰缸,对着那张脸砸下去,一下又一下。
  “你没有,是我们,我们杀人了。”
  飞溅的鲜血落在他的脸上,他扔掉烟灰缸,转身来看我,伸出一只带血的手,说:“过来。”
  然后,我醒了。窗外是黑得密不透风的夜。
  我又梦见了那个片段,一切就从那里开始,我15岁就失去了的纯真。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周圣宇17岁,他比我大,因为曾经两次留级。
  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我打开床头灯,酒店白色的床单和被罩令我窒息。这间房是我单独开的,迟海风分配房间的时候,我坚持要独自住一间,哪怕自掏腰包。他没说什么,只是进电梯的时候,我听见我的同事在身后小声说:“矫情得跟个娘们似的。”
  其实我可以保持沉默,这没有什么,可我没有,我扭头直视他的眼睛,说:“我可能有梦游症,你要跟我住吗?”
  我的同事目瞪口呆。一个法医梦游的时候会做什么?当然是解剖尸体。
  门锁和链条锁都保持着临睡前的样子,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抽完一支烟,然后起身换衣服,下楼。
  凌晨三点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后视镜里偶尔闪过一两个疑似醉汉的影子。北新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改变,潮湿郁热的空气,纵横曲折的山路,城市像一个母亲,在上空静默注视,包容所有欢愉和罪恶。
  洪春路75号,西侧就是白天迟海风停车的旧煤场,我把车开进去,然后独自走进那个远看如黑洞般矗立的楼房。
  没有电梯,沿途都是住户搭在外面的衣服。我慢慢爬上五层,尽头第二个房间,木质的门牌因为过度风化而失去了木头原有的活力,红色的501也因为掉漆显得斑驳破旧。过去半年我一直坚持付这里的房租,第一次租下这个房间时我上大一,难以想象我会在这个地方住了五年。
  我从钱包的夹层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腐朽的陈气带着潮湿的木头味扑面而来。没有多少家具,客厅里摆着一个布面沙发,卧室里有一张床,床单还是我离开时候的那条,黑白相间的条纹。
  没有一处显示周圣宇回来过,衣柜里他的衣服还挂在里面,有些地方已经发霉了。我把一件黑色夹克拿出来,抖了抖。
  这是周圣宇春秋季最常穿的一件外套,我仿佛看到他双手插在衣兜里,背景是我大学的校门外,他站在小卖部门前的台阶上,穿过如潮的人流远远望着我,脸上带着那种我看惯了的一丝狡黠的坏笑。他的眼睛细长,明亮,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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