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蒋玉菡的卧底行动,林玄清派了人暗中跟着,这人也是个促狭的,竟插了这么一手。这样一来,政老爷跟贾宝玉共同盼望着的救兵,便迟迟无法到来。两个人,一个打得已经手软了,一个疼得已经晕了几回。最后,还是贾政一个失手,将板子甩了出去才算完。
贾家这一场闹剧过去,一切似乎有恢复了平静。人们似乎都在等着九月那场大事的到来。八月初,东平郡王果然上奏请求就藩。任翔故意难为了他半天,有借此争取了不少利益,才做着勉为其难的样子准了。东平当即收拾行装,宴请了在京亲友辞行之后,率亲卫离京。
转眼就是秋猎的日子,平时无人关注的铁网山,成了多方势力关注的焦点。很快,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出。秋猎期间,有奸贼忤逆,意欲刺杀皇帝。可惜,陛下早有成算,令忠顺王易容改扮,混淆视线。而陛下亲率京营围歼叛逆,所有奸贼尽数伏诛……
刚平静不到两年的京都,再次风声鹤唳起来。戒严了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禁军巡逻的身影,时不时会有哪家的官邸被抄,家眷仆佣被锁拿的。凡事参与其中的人家,都心里有数,当今皇上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与其被他逮住,还不如自裁了断的好,至少还能保全家人。
“东平已经离开通州了,”林玄清懒散地靠在任翔怀中,白玉面容上还带着情.事后的余韵,他嗓子微哑地道:“三日之后,我便出征,希望明年能将东南送你为贺。”
“此去东南,一切以你自身为重。”这人血里带风,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要出去散散心才行。任翔用四肢紧紧缠住怀中人,他想要锁他一辈子,让他哪儿也去不了。可惜,他一直下不了这个手。于是,只能任他肆意而行。
林玄清扭头白他一眼,“我是那种不顾自己死活玩命的人么?若无把握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倒是你在京里,也要防着有人丧心病狂起来。你的功夫我知道,我倒不怎么担心,就是怕宝宝在你身边,你再连累他了,那宝宝可就冤枉了。”
皇帝陛下真的想去死一死,这人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提那个煞风景的小东西。离别在即,他们俩不是应该如胶似漆、互诉情怀的?!算了,还是行动起来,才能让这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于是,一阵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断续着响起。
林黛玉是第一次送家人出征,心中的慌张已经表露在面上。战场,这两个字离她实在太远了。她虽然知道哥哥是凭军功封侯,又是禁军统领,可从没想过哥哥还会再上战场。她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问了嬷嬷、管家好多。有时候半夜想起来什么,就赶紧起来记下,等明日立刻命人准备,将自己折腾得不轻。
对于这份心意,林玄清照单全收,不管有用没用都吩咐人带上。临行之前,他郑重地将家事托付给黛玉,又留下昆仑在外面相助,再加上任翔跟忠顺的看顾,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离别即使是暂时的,也总是让人依依不舍。反倒是宝宝团子,没有哭给他师父看,只一个劲儿地叮嘱师父早去早回,平平安安的。这团子心中早有打算,早晚有一天,宝宝要替师父出征,将全天下都打下来。
61第五十八章
林玄清出征了,京都之中在经过最初几日的狂风暴雨之后,却反而稳定下来。不过,只那几日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带走审问,有的能回来,有的却只能去大牢里探望了。短短不到十日的光景,已经有多家勋贵获罪,京都的老牌勋贵眼看着就倒下去小半。
宁国府这些日也还平静,就连最爱胡闹戏耍的珍大爷都消停下来,再不曾在府里摆过戏酒。贾珍每每愁闷于此时处境的时候,就不免心中暗暗埋怨祖宗们。老老实实地不比什么都好,非得掺合进那些要命的事里,害的子孙们连脱身都难。
想当年,他爹贾敬好好的进士不去当官,躲进道观里炼丹修道,为的就是脱了那一层关系。可谁承想就是这样,到底也没能躲得过去。烧丹炼汞了半辈子,生生一粒丹丸将自己吃死?那就是人家对他宁国府,对他贾珍的警告啊。这事儿,不是躲了就行的!
这次的事情,虽然他没直接参与进去,可绝对也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上面何时发落下来。想想贾珍就觉得辛酸,人家若是成事,他家大约也得不着大好处;如今事不成,却要一起承受帝王的怒火。换句话说,就是成本太高收益却低,真是再没有这么冤枉的事了!
京都渐渐平静,当今看起来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这让贾珍心中稍稍安稳,可到底不能安心。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贾琏身上。这两年,贾琏跟当今宠臣林玄清走得颇近,也许有什么内幕消息也不一定。
贾琏这一日回到府里,脸色未有之凝重,一进王熙凤的院子就屏退了所有下人,就连平儿也被喝了出去。凤姐儿看他脸色不对,又这般作态,心中也有些忐忑。不过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便又泼辣起来,“呦,二爷这是在哪儿受了气,来找婆娘发火?”
“王熙凤,”贾琏冷着脸推开凤姐儿戳过来的手指,直呼其名道:“我且问你,你可曾仗着荣国府的名头在外生事?可曾做过那些私放钱款,盘剥重利之事?立刻老实说来,不然我谁也不用问,即刻就休了你,省得带累了祖宗父母蒙羞,连累了全家老少获罪。”
没提防贾琏忽然问起这些,王熙凤心中便是一慌。贾琏说的这些事情,她还真干过,而且不是一件两件的。甚至这两年贾琏手中有权了,她还曾变本加厉过一阵。后来,还是那时候高嬷嬷在教导姑娘们规矩的时候提点过一句两句,她在边上听了,知道怕了才收手的。
这一两年也没什么风声,她以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以前的事被人拿住了把柄,趁着外面正乱又翻出来了?凤姐心中慌乱,面上就带了出来,一张瓜子脸变颜变色的,手中的帕子被扯得紧紧地。
“你这又是听了谁满嘴胡吣的,巴巴地就回来质问我?”不过,王熙凤也不是那好唬的,张嘴就道:“我整日价忙这府里的事还不够,哪有那等闲功夫?旁的人传我的闲话,你不一巴掌扇他的粪嘴,倒来我个女人面前逞什么威风?”
“呵,你当我在唬你,是不是?”贾琏眯着眼看她,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还当自己做得机密,是不是还当自己手下的人可靠,是不是还当外面一点子风声都没有?我告诉你,我今日既然问你,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你还不赶紧实说,真要等我休你不成。”
王熙凤本就心虚,再看见贾琏那笃定的样子,心中就更是忐忑害怕。贾琏说有证据,她心中有些不信,可却也不敢就打包票。这些事若真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送到了贾琏面前,那可就……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贾琏一看她这样子,心中就凉了一半。这女人还真干过?!他原知道她是个胆大的,可再胆大也是个女人,怎么就敢做出这种丧门绝户的事?包揽诉讼、放贷盘剥,这哪一件在平日里都是能抄家判刑的罪过,更何况现在这种形势下,阖家入狱都有可能啊。
他一把抓住凤姐的肩膀,沉着声音问道:“你真做过?你怎么就敢?怎么敢啊?府上是缺了你的吃喝,还是少了你的穿用?要你这么样地捞银子?这两样事,哪一样不是丧天良的,就是你不怕害了我家,你就不怕有报应落在女儿身上?”
“我……我已经收手了,真的!”凤姐听他说得吓人,话中还有巧姐,慌忙辩解道:“这些事我已经很久不做了,以前那些受害的,我都赔了银子安抚;还有那些印子钱,都已经毁了凭据,连本钱都没往回要。我……我已经改了,改了啊。”
看她这样子不似作伪,贾琏才稍稍放心,仍然追问道:“你真的已经收手了?真的将以往的首尾都清理干净了?你还有没有旁的事瞒着我?若是有,就赶紧一并说了,省得日后教我知道,那就再没有夫妻情面可讲了。”
“真的,自二爷补了兵部的差事,我就再没有做过那些事。就是之前,诉讼之事我也只做过一回,那后就再没有了。至于印子钱,是我当时亲眼看着平儿将凭据烧了,一张也没留。有那实在还不上的,我连本钱都没收呢。二爷,真的再没有旁的了。”
贾琏这才松口气,若只是如此,将来就算事发他也能平下去。他今日本有喜事,兴冲冲往家来,却没想到被珍大哥强拉去喝酒。这一顿酒喝下来,他就什么喜悦之情都没有了,这也才有了今日质问王熙凤的一出。心一放下,贾琏才半颓地坐下。
慌过之后,这辣子又定了定神,呛声说道:“这府里的情形你也知道,早就是寅吃卯粮了,可一应的用度却丝毫不减,反而日益靡费。我若是不想点法子,这日哪还过得下去?你光说我捞银子,好像我沾你家多少光了,怎就不看看我为你家赔进去多少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