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薛木也有些恍然,说:“怪不得你爸这两天对我爱答不理的……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生病了心情不好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床边坐下,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的?突然看出来了?没理由啊……”
“会不会是因为你爸妈来看我啊?”万朝阳问道。
“不会吧……?”薛木蹙眉道,“就算咱俩不是情侣,就只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关系,你这没事儿老去看他们的,住院了他们也得过来瞧瞧呀,要是我住院──我在这儿住院你爸可能不会来,但是如果咱们在靖溪,我住院了,你爸能不露个脸儿?这怀疑不到。”
“也是……”万朝阳又皱了皱眉,“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你想多了吧,”薛木勉强笑了笑,“未必就知道呢。”
万朝阳抬眼看了看薛木,说:“如果我爸真的知道了,真的问我,我可能就承认了。”
薛木听言,“哦”了一声,点点头,没再接话。
万朝阳沉默片刻,轻轻握住了薛木的手,说:“我知道……拖了这么长时间,你心里也埋怨我……”
“没有……”薛木勉力笑笑,“这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爸又跟我爸妈不一样,你说不出口,我也能理解,这不过马上又该交房租了,咱那房子……”
万朝阳抿了抿唇,说:“不拖了,等出院……我就跟我爸说。”
“真的?”薛木微微讶异。
万朝阳听薛木这么一反问,顿时又有些迟疑,张着口答不出话,薛木只得无奈笑笑说:“算了,不着急,反正咱们钱是越赚越多的,这点儿房租也不算什么。”
万朝阳听言却愈发歉疚,有些沮丧地说:“对不起……薛木……我太懦弱了……”
薛木看着他的样子,轻叹一声说:“这不叫懦弱,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嘛……你别想这事了,本来刚做完手术身体就虚,带动着心里也脆弱,整天想这些不利于恢复。”说罢努力笑了笑,说:“说点儿高兴的事儿吧,大钱儿跟欧阳烨好了。”
万朝阳一听,蹙眉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薛木摇头笑道:“行啦,该说的话上回我也都跟你说了,他们俩这来来回回的也折腾好几年了,在一起也不容易,你就别在抓着小辛那事儿不放了。”
万朝阳深深叹了口气,说:“好吧……自己的事儿都整不明白呢,还操心别人。”
薛木见他又要把话题往回扯,只得起身在柜子里翻了翻,说:“给你洗点儿水果什么的吃?”
“咬不了,上牙使不了劲儿。”万朝阳道,“要不你去小铺儿给我买点儿好咬的零食?棉花糖果冻什么的?想吃点儿甜的。”
薛木扭头看看他,笑道:“平时健身不敢吃,现在可是逮着机会了?”
万朝阳笑笑说:“就当cheat day吧。”
“那你自己躺会儿,我去给你买。”
万朝阳看着薛木从外头带上了病房门,竖着耳朵听了十几秒,确认已经走远后,赶忙撑着病床坐起身,接着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又有两天没吃东西,险些又虚弱地晕厥过去。
他扶着脑袋缓了缓,待眼前的金星散去,便艰难地翻身下了床,吃力地摘下吊瓶,脚步蹒跚地朝门口走去,可还未摸到把手,门却从外头被推开,捧着雾化机的护士见了他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下床了?”
“我去趟厕所……”万朝阳答道,其实早晨醒来时就已经有了尿意,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让万树青伺候他上厕所,而万树青走后在薛木面前他则更加害羞,只能提出了个想吃零食的要求支走了他。
“不行不行!”护士赶忙放下机器,一手接过吊瓶一手搀着他的手臂说道,“现在不能下床,你得平躺!你看鼻血都出来了!”
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强行将他架回了床上,把吊瓶重新挂好后说:“不是让你家属买尿壶了嘛,想上厕所用尿壶!”说完弯腰床下看了看,拿起尿壶放在了枕头边上,“这不有嘛,给。”
万朝阳看看尿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护士又将雾化机放到柜子上,插上了电源,说:“上完做雾化昂,别下床,至少再躺一天,明天可以活动活动。”说完便又匆匆忙忙地转身去了。
万朝阳默默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鼻子上插着的管和贴着的棉花,一看指尖上果然有些血迹,也便不敢造次,只好在被子里悄悄地褪下了裤子,而后打开了尿壶的盖子,塞到两腿中间,手扶着自家兄弟伸进前端的颈口,却怎么也尿不出来。
正急得满头大汗,薛木却已经拎着个袋子推门回来了,万朝阳吓得赶紧伸直双腿假装无事,可是那尿壶在裆间却将被子顶得高高的,一下把薛木看傻了:“嘛呢你?”
万朝阳听言低头一看,又慌忙把腿撑起来,清了清嗓,说:“痒痒,挠挠。”
“噫……”薛木做了个嫌弃的表情,走到病床边放下袋子,看了一眼雾化机,问道,“要做雾化?”
“嗯……”万朝阳点点头。
“那先做完再吃吧,要不嘴里苦。”薛木一边说着,一边就打开了机器,将管子伸向了万朝阳的鼻子,接着却是一愣,惊慌问道:“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万朝阳尴尬笑笑,“没事儿……我……我看到你太兴奋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管子,任由雾化的药物喷吐在口鼻上。
“别别别!”薛木忙夺过管子,“我先问问护士吧!”说着就转身要走。
“不用!”万朝阳一把拉住了薛木,猛地被薛木带得坐起了身,又是一阵头晕。
“干嘛呀!”薛木吓得赶紧扶着他重新躺好,“你这流血了,别是伤口不好!”
“……”万朝阳抿了抿嘴,无奈道,“我刚才下地了,所以流血了。”
“下地?干嘛?”
“……想上厕所……”
“上厕所你就──”话未说完,薛木却已经明白了个中原委,扭头看了看万朝阳高高耸起的膝盖,忍不住“噗嗤”一乐,关掉了机器,起身把门锁上,说,“尿吧赶紧,尿完我给你洗尿壶。”
万朝阳听了这话愈发脸红,憋了半天,说:“尿不出来!”
薛木笑道:“那为啥呀?”
万朝阳鼓了鼓嘴,说:“就是尿不出来啊!不习惯!”
薛木笑了笑,走到病床边坐下,轻轻将手伸进了被子里,万朝阳下意识地躲了躲,说:“干嘛?”
“帮帮你呗!”薛木笑道。
“这还有帮的?!”万朝阳话未说完,薛木的手却已经抚上了他的小腹,激得他浑身一颤,吞了吞口水,说,“你到底要干嘛?你这样我待会儿硬了,更尿不出来了。”
薛木笑着摇了摇头,说:“你放松,我给你按摩按摩,你就当自己是小孩儿,尿床一样,随便儿尿。”一边说着,一边在万朝阳的小腹上轻柔地按压着。
万朝阳尽管害臊,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红着脸慢慢放松了身体,努力抛弃了羞耻心,一点一点打开了闸门,感觉到热流从身下淌到呼中,听着哗啦啦的声响从被子里头溢了出来,脸上愈发的烫了。
“好了?”
“嗯……”
薛木伸手拿过盖子,小心地在被子里扣上,然后将尿壶拿出来放到地上,又帮着万朝阳把裤子提上,而后二话不说便拿着尿壶去了洗手间清洗,回来后重新放回床下,用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给万朝阳擦了擦手,像没事似的打给机器给他做起了雾化。
万朝阳长叹一声,说:“我在你面前是一点儿隐私都没了这回。”
薛木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我面前还有啥隐私?我在你面前有隐私吗?我哪儿你没看过,你哪儿我没──”说着探头到万朝阳耳边,“──吃过?”
万朝阳知道薛木是故意说些不正经的话想缓解他的尴尬,可是心里却还是窘迫无比,说:“我以为这一幕至少得六七十的时候才有可能发生,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早。”
薛木看他如此纠结,实在也没了办法,无意识地瞄了一眼刚买的零食,笑了笑说:“你看我给你买的什么?”
万朝阳听言歪头看了看,却隐隐地从袋子里头看到了巧克力派的包装,忍不住一乐,说:“怎么买了这个?”
“好长时间没吃了,你不是要吃软的甜的吗,我一进去就看见这个了,”薛木笑道,“我记着你上高中的时候天天吃这个,惹我生气的时候还送过我呢。”
“你也送过我啊,咱俩那回互相道歉,因为啥来着?”万朝阳回忆起往事,眼中倒有了些光亮。
“忘了,反正肯定是你气我,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薛木轻轻笑着。
“行行行,永远都是我气你。”万朝阳也跟着笑了。
薛木看着万朝阳,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能这么照顾你我挺乐意的,不用等到六七十,就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似的。”
万朝阳也看着薛木,雾气扑到脸上,让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薛木笑着擦了擦万朝阳的眼睛,又说:“四舍五入,咱俩也算从吃巧克力派的青梅竹马,一路成了在病房里互相端屎端尿的糟老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