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狂欢 (冒雪行疆)

　　自力更生，开电脑。
　　“这是神给的最好礼物，无论基因来自于谁，他将是我的孩子。”视频里，站在医院前，刚通过身体健康检查的一位白人女性说。
　　多么有趣，相信神，也相信人类这么做是对的。
　　她的身后隔着全副武装的警察站满了各种各样高声呼喊的人。狂热的宗教分子举着牌子情绪非常激动，牌子上有的画着受难的耶稣，有的写着“上帝已死”，有的写着“他们不是人”，甚至我看到了有黄皮肤的人穿着宽袍大袖，举着牌子，上面用汉字写着“无为”——真不知道他去凑什么热闹。
　　支持者举着达尔文的画像，高喊着“人类永存”，和警察一起将这位不到30岁的姐姐送上了警车。
　　达尔文说的，是适者生存，适者并不一定指人类吧？
　　“看完了吗？”陈琦洗完了澡，趴在我耳边说：“咱们聊聊？”
　　关于这么晚了，我为什么和陈琦在一起的问题，官方说法是陈琦父母出国了，让我和他住一个礼拜；他的说法是不忍心我白天受了齐悦和高启文的双重打击晚上孤枕难眠。其实我明白他的想法——
　　拖回家，关门，放狗，加以审问。
　　但是呢，君子坦荡荡，我不怕！所以我现在就坦然的在陈琦卧室里上网。
　　陈琦家的房子是跃层的设计，比我家的好很多。如果要问为什么他家比我家富那么多，我只能说改革开放好，钱生钱比什么都快。知识改变命运更合适50后和60头，哦，还将有我这一代。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陈琦开门见山。
　　“我也没干什么呀？不就买了两个味儿的面包嘛。”
　　“面包啊……”陈琦“刷”的从书包里抽出《甄嬛传》第一册 ，看都没看我，翻开了第一页：“齐悦借的，据说里面有些能让人说实话的酷刑……”
　　全书7册我都看过了，那点儿酷刑——幸好这厮不看《檀香刑》。
　　“青天大老爷明鉴，我见天和你混一块儿，哪儿有什么时间勾搭别人啊？”
　　“哦？还想勾搭别人……”陈琦合上《甄嬛传》，极有条理的从书包里又抽出另6本，叠一块儿掂了掂。
　　这货的书包是哆啦A梦的口袋么？
　　“书花不少钱买的吧？”陈琦还在掂。
　　“也没花多少，这书上市好久了，我半价的时候网上定的。齐悦以前多可怜，对咱们还不错——”
　　“哦……是对你挺好的……”陈琦的声音阴测测的。
　　坏了，我说错话了。
　　“我对你不好吗？也没见你给我买什么东西呀！”陈琦的话散发着薄荷般的清凉。
　　对，你每天吃的面包都是天使大姐无偿送给你的！你现在穿的睡衣也是叮当猫从口袋给你掏出来的。
　　可惜，这些话我不敢说出来。
　　“陈琦，你不是全程都看见了么，就放我一马吧，我也没想到她告白。而且，高老头还盯上我了。”
　　“你说，你弄出的这都是什么事儿。”陈琦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将书又塞回书包里。
　　“大概……无心插柳柳成荫？”我笑嘻嘻的去接陈琦的包。
　　“无事惹得一身腥。”陈琦转过身子趴在床上写数学。
　　士可杀不可辱！
　　我窜到床上，将他塞进被子里团成一个包子，然后整个人扑上去。我们两个开始了反抗与压制的游戏。
　　什么？我恼羞成怒？
　　没有，我这么淡定优雅的人。
　　和陈琦朝夕相处的这一周，过的奇快无比。除了每天早晨起来“捞面条”的工作，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我们一起买早餐，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一起打DOTA，一起洗澡睡觉。虽然我才15，理论上人生还很长，但是我觉得我不可能找到比陈琦更合拍的人了。
　　周一很快就来到了眼前，带着高启文先生给我安排的早操演讲。高启文先生不愧是当选了副校长的人物，扶持我挤掉了本应该进行日常通告的教务处主任，光荣的成为了本年度第一个演讲的学生。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个节点，你有时不会意识到，但是却会影响你的一生。它可能是华佗不小心吃到的一口曼陀罗，可能是牛顿看书时树上掉下来的苹果，也可能是富兰克林雷电中竖起的风筝线上的绒毛。
　　我在做周一早cao报告的前一刻，都不曾想过这件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完全忘掉了我要演讲的事情，现在手里的稿子是星期天晚上打完DOTA我睡了之后陈琦帮我写的。400字的稿纸，一共两页，陈琦的笔迹整整齐齐。坐在广播室看着下面慢慢聚集起来的同龄人，有些在打闹，有些站的笔直，陈琦是我班第一列第一个，他抬头望天，不知道在看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歌词——
　　我依然看到那些少年，站在九月新学期cao场，仰望着天空清澈的眼神，向着无限的未来。
　　少年还是那样的少年，但是未来却是那样的不可知。
　　可能这样的想法太过于文艺了些，但是我确实是那样想的——也可能有些紧张的时候，我容易变的文艺些。
　　天很蓝，冬天的阳光很柔和，早操的曲调响过之后，我和陈琦的手稿一起迎接了我的未来。
　　“老师们，同学们，周一好。今天是2012年12月31日，我是三年一班的陆潜。今天我主要讲一点现阶段学习生物科学的重要性，以及我们如何学好生物，有说的不恰当的地方，还希望大家包容，也可以去我的班级找我讨论。”
　　“我们已经知道，短期内人类的未来是由生物科学来推动的，生物科学是我们保存生命火种的最后的力量……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努力学习生物，这是我们将来投身生物科学的基础和根本。”
　　“落实到如何学好生物上，我们应该从两个方面出发，第一，是理论学习；第二，是实验学习。”
　　“有关理论学习，学好生物不仅要综合各科的学习方法，还要格外的注重细节……”
　　“有关实验学习，实验学习是学习生物的重要方式，不仅有助于我们理解生物体的奇妙，而且有助于我们培养严谨……”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我们人类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打击，作为新时期的生力军……”
　　还有这一个短结尾，这磨人的演讲就要结束。陈琦的手稿写的极有条理，念起来又很方便，而且，说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他今天将稿子拍在我桌子上的时候，那个面瘫样也很迷人——
　　有人在广播室外，我边念，边看了看。
　　是高老头，他举着一张很大的白纸，上面写着极大地红字：说的很好！全国直播还有3分钟结束！坚持！
　　我脑袋一片空白。
　　全国直播。
　　还有3分钟。
　　坚持。
　　尼玛我拿什么坚持啊，我都读到最后了啊！现在的少年们觉悟已经这么低了么？轮到我被全国直播？帝都的骚年们呢？不是心照不宣的有事儿他们就先上吗？
　　时不我待。我总要将这三分钟熬过去。
　　这么关键的时刻，我面对的是陈琦的手稿，脑子里是陈琦的样子。有些话，仿佛不用想，就会说出口。
　　“你们有没有听过许巍的《少年》？歌里说，每个少年都有理想，等他们长大成人，还将会有更多的少年，站在9月新学期的cao场上。”
　　“现在，我们正站在这里，虽然是12月，但是因为人类遭到的前所未有的打击，一切看起来都是新而且脆弱的。”
　　“在末日开始的时候，我也彷徨过。但是我知道，创造了最灿烂文明的人类不应该就这样默默地灭亡。”
　　“我们来到这个世上，总要实现自己的理想。”
　　“今时今日，我在这里，最想的，就是人类可以延续下去。”
　　“生物科学可以帮助我们实现这最后的理想，我们就有理由投身其中。”
　　“同学们，从学好生物开始，让我们共同努力。我的话说完了。谢谢。”
　　陈琦理性的稿子被我添了一个文艺的结尾。
　　cao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广播室外面的高老头隐隐的有要哭的架势。我什么都不想关心，我只想找到陈琦，问问他为什么不把稿子写得更长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许巍是个好歌手，崔健是个好歌手，李健是个好歌手，朴树是个好歌手。好吧，我念念不忘的是90年代的大陆摇滚。我念念不忘的还有留言啊。新人的生活果然是寂寞如雪啊。


第8章 开端
　　姚明未曾想过自己决定增加体重会导致他提前退役；林书豪也未曾想过自己拿着无保障合同却能打出拿着黄金合同的科比的价值。我迈出广播室，手被高老头紧紧的抓住，在那一刻我也未曾想过我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高老头絮絮叨叨的和我说了许多。总结起来就是今天我的宣誓讲话本来是要在省|里作为先进典范播出的，怕我紧张没有提前告诉我。恰逢中|央一位领|导来省里安抚民众紧张的情绪，路过我们这个重点初中，得知今天有这么一个点子，觉得是很有代表性的地方精神，在高老头的百般保证下，决定全国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