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尽时 (骊婴)

　　“不是女朋友，只是隔壁班的女同学。”
　　“今晚才认识的。”
　　发完长出一口气，又躺下去闭上眼睛睡觉，耳朵却留意着新消息的提醒，然而始终没有。
　　终于睡过去。
　　然后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夏瑜。
　　日复一日地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总是时不时望着窗外出神。
　　专业课上遇到时夏，便一起坐，逐渐熟悉了起来。
　　直到一天下了体育课，从游泳馆出来时，才突然看见夏瑜拿着羽毛球拍站在屋檐下。
　　外面又在下雨，游安朗撑开大大的黑色的伞，走去他身边，问：“今天没伞了吗？”
　　“嗯。”见到他，夏瑜一愣，笑起来。
　　“你的伞呢？”
　　“丢了。”
　　“我送你回去。”游安朗说着拉住他胳膊，强行给他打伞，一起往外走。
　　夏瑜倒是没抗拒，任他一路护着回了宿舍。
　　游安朗站在他宿舍门口的台阶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雨小了些，便收了伞递到夏瑜手里，说：“给你。”顿一顿，解释，“万一你等一下还出去。”
　　说完不等夏瑜反应，就转身跑进雨里，离开了。
　　夏瑜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上楼。
　　次日天晴了，他赶紧去超市买了把新伞，同时书包里随身带着游安朗的伞，想着一见到他就还给他。
　　再见到他是周六傍晚，在学校南门等公交车的时候。
　　公交车迟迟不来，夏瑜坐在长椅上，不住地低头看手表，快赶不及七点去杂志社上班了。
　　他站起来，走到路边，打算拦出租车，挥手好几次，经过的车却都不停。
　　一辆漂亮的白色小汽车在他面前停下，他没在意。
　　直到游安朗打开车门走下来，在他眼前挥挥手，笑问：“你去哪？我送你。”
　　夏瑜一怔。
　　车站灯光明亮，面前男生穿着一件从没见过的黑色衬衫，剪裁上佳，质地一流，领口扣子松开两颗，露出白皙的锁骨，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又精神，像刚赴完某个约会回来。
　　“去哪？”看夏瑜发呆，游安朗又问。
　　夏瑜报了个地址。
　　游安朗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快上来吧。”
　　人不多，路不堵，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
　　夏瑜解开安全带，看一眼手表，差十几分钟到七点。
　　“几点回学校？我接你。”游安朗把车停到路边，侧头对他说。
　　“我有点饿。”夏瑜坐着，没立即下车，目视前方说。
　　“嗯？”游安朗望着他，眼睛很亮，“想吃什么？我去买。”
　　“想吃什么都可以吗？”夏瑜看他一眼，眉眼带笑。
　　“只要我买得到。”游安朗点头，“买不到也会想办法买到。”
　　夏瑜望着他，不说话。
　　“喂，你不会想吃燕窝鱼翅吧？”游安朗手握方向盘，看着他笑了。
　　“我什么都不想吃。”夏瑜低下头。
　　“嗯？”游安朗愣住。
　　“我也不饿。”夏瑜又说。
　　游安朗更愣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夏瑜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想对你好。”游安朗垂下眼，轻声说。
　　“为什么想对我好？”夏瑜又问。
　　“因为喜欢你，我喜欢你。”游安朗抬眼看他，眼里闪着光，“你知道是哪种喜欢。”
　　夏瑜嗤笑一声，侧头看向车窗外的街道，“我这种人，满大街都是，有什么好喜欢的？”
　　“就有。”游安朗望着柔和灯光下的夏瑜的侧脸。
　　夏瑜又笑一声，转过脸来看他，声音温柔，“为什么喜欢我呢？”
　　“不知道。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每一次见到你都高兴。见不到你，就想你。反正，就是喜欢你。”游安朗低下头，一口气说。
　　夏瑜叹了口气，“你喜欢我也没用，我只是把你当朋友。说清楚，是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那样，你只会失望。”
　　游安朗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水光，好像随时会落下泪来，偏又紧抿着唇使劲忍住。
　　夏瑜看他一眼，淡淡一笑，“你不想住宿舍可以直接找老师换单间，或者住回家里，你赶时间可以直接打车，或者开自己的车……你可以高兴怎样就怎样，但是我不行。”
　　停顿一下，又说：“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不行。而且我还有女朋友。”
　　“说不过你。”游安朗望着他，“我没想你回应我，只想经常看到你。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变心。”
　　“要迟到了，我走了。”夏瑜打开车门，下了车，走进大厦。


第6章 06
　　晚上七点多，X大女生宿舍。
　　谢苏站在镜子前整理衣裙和妆容，最后满意地甩甩长发，对镜微笑。
　　室友玲玲从椅子上扭头看她：“打扮得这么漂亮，又跟高望出去啊？”
　　谢苏回头一笑：“嗯，去吃饭然后逛街。”
　　玲玲睁大眼，“你真跟他在一起了？”
　　谢苏敛起笑容，“先相处看看吧，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
　　几分钟后。
　　谢苏站在宿舍楼下，一边不住低头检查自己的裙摆有没有皱、鞋子有没有脏，一边留意着手里拿着的手机。
　　自从之前同班男生高望陪她看过演唱会后，便经常约她出去吃饭，她在等他来接。
　　电话铃一响，她立即接听，接通了才看见是夏瑜，本来是一颗心的备注，已经被改回了全名。
　　“有什么事？”谢苏问。
　　“你喜欢的那件粉色大衣，我买下了，应该明天就能寄到。”夏瑜笑道。
　　“……嗯，谢谢。”谢苏一怔，低下头盯着脚尖。
　　“跟我客气什么呢。”夏瑜笑，“吃晚饭了吗？”
　　“没呢……”谢苏说，“现在去。”
　　“和朋友吗？”
　　“嗯。”
　　“吃得开心。”
　　“嗯。”
　　挂断电话，谢苏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走到她面前。
　　“等很久了吗？”高望低头看她，笑问。
　　“刚刚好呢，我们走吧！”谢苏精神一振，露出笑容。
　　走在路上的时候，高望试探着牵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挣开。
　　置地广场内的一间西餐厅里。
　　原木桌椅和白纱窗帘的布置，复古壁灯和水晶吊灯的搭配，空气中有轻音乐缓缓流淌，环境幽静舒适。
　　游安朗和时夏坐在靠窗的位置。
　　那个穿桃红裙子的女生一进门，他就看见了。
　　只见过两次，也能一眼认出来，是夏瑜的女朋友，虽然她依偎在另一个陌生男生的身边。
　　两人进来后，正好坐在了他们前面那桌，男生背对着游安朗对面的时夏，女生坐在男生对面。
　　餐厅内原本很安静，只有不多的客人低低的交谈声，和轻轻的刀叉碰撞声。
　　一开始，游安朗一边切牛排，一边留意着前方，时夏也没有觉察。
　　直到游安朗放下刀叉，坐直身体，盯住前方不动了，时夏才回头看了一眼。
　　后桌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一起，桌上的菜一盘未动，正忙着卿卿我我，男生紧搂着女生的腰，脸贴着她的脸说话，女生一边推他一边笑。
　　两人动静大了起来，远处不少客人都侧目而视，仿佛颇有微词。
　　时夏回转头，问游安朗：“你认识他们？”
　　游安朗皱着眉摇摇头，“不认识。”
　　说完，他招手唤来服务生，低语了几句。
　　服务生走去制止那两位，“不好意思，公共场合请注意影响。”
　　“我去一下洗手间。”高望脸色尴尬，对谢苏说完就消失了。
　　谢苏垂下头，让长发遮住侧脸，拿起勺子，开始小口喝奶油蘑菇汤。
　　“刚才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游安朗走到谢苏面前，问。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谢苏看向他，反问。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你男朋友？”游安朗又重复问一遍。
　　“跟你有关系吗？莫名其妙。”谢苏推开桌上汤碗，从沙发上站起身。
　　“是，还是不是？”游安朗与她对视，目光执着。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谢苏冷笑。
　　“如果是，就跟夏瑜分手。如果不是，就不要跟他暧昧不清。”游安朗说。
　　时夏坐在自己位置上回头看他们俩，目光充满担忧，生怕去了洗手间的那个男生会回来跟他打起来。
　　还好他并没有回来。
　　谢苏神色略微严肃起来，问游安朗：“你到底是谁？”
　　“夏瑜的朋友。”游安朗说完不再理她，走回自已那桌，问时夏，“吃完了吗？我们走吧，这里空气不好。”
　　“好。”时夏提起手袋，立即跟他走出了餐厅。
　　出了餐厅，沿着步行街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时夏笑着对游安朗说：“我总算想起来那个女生是谁了。”
　　“嗯。”游安朗低着头走路。
　　“我明白你的心情，”时夏目视前方，叹口气，“同病相怜啊。”
　　滨海路的一个高级小区里。
　　游安朗走进花园，在蓝色泳池旁边的木长椅上坐下，握着手机，望着夜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