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巴 (村头的阿黑)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村头的阿黑
- 入库:04.10
隋一伟踢了小孩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去,扛着一把铁锨往地上一戳。
“谁让你们往俺家扔狗粪的?啊?!都他娘的滚蛋!”隋一伟抡了抡手中的铁锨,吓得一群人后退了好几步。
田福把锄头往地上一扔,“一伟,听说这讨债鬼是你领回来的?俺爹让他克死了,你说咋办吧。”
隋一伟拄着铁锨,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爹不是他克死的,是你克死的嘞。”
田福瞪大了眼:“你说啥!”
隋一伟一叉腰:“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自己天天吃鸡蛋,却舍不得给瘫了两年的爹喝口凉水!”
“你他娘的说谁?!”
“说谁谁门儿清!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见有人死了爹也不出殡、也不哭,一锨黄土埋了了事的!国江爷爷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儿?!”
田福羞红着脸,一把抓住了隋一伟的头发。隋一伟扔了铁锨挥着俩胳膊掰扯,但他细胳膊细腿,身上瘦得没二两肉,哪里是田福的对手。田福按着隋一伟的头狠狠地往土墙上磕,一边磕一边骂:“老子再孬……再孬也没把自己爹给活活打死!你他娘的是个什么畜生,也来教训老子?!”隋一伟龇着牙咧着嘴,跟个猪崽似的嗷嗷的叫唤。
小孩从门槛上跃起来,扑到田福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田福伸出另一只脚一踹就把他踹飞了,小孩晕晕乎乎的,刚扑上去又被隋一伟踹远了。田福又揪着“嗷嗷”叫唤的隋一伟,扯着他的耳朵连扇了好几巴掌,扇得他叫不出来了,又放倒在地上踹。这被打的要是别人,村人说不定还有个伸手的,但因为隋一伟也不是什么好鸟,村里人都乐得看热闹。最后还是来食看不下去了,颠着小脚喊来了光军。光军远远吆喝了一嗓子,田福这才罢手。光军踹了田福一脚,田福灰溜溜地扛着锄头跑了。光军还想踹隋一伟的,但看到他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样儿,也就罢了手。
“行了行了,别看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光军摆了摆手,围观的人才呼啦一下散了。
小孩揉着晕乎乎的脑袋把隋一伟扶了起来,刚扶进门槛就被推了出来,小孩就眨巴着眼睛乖乖的坐在门口。
第7章
隋一伟两天没出门了。小孩把门口的砖头石子扔的远远的,就眼巴巴地看着时刻关着的破门,饿得肚子里一阵阵绞痛。村里人也没再围观过他,偶尔下地经过时多瞅他两眼,还有几个小孩冲他扔石子,但扔没趣儿了就自己走了。倒是隋宝柱一天两次的出门放羊,每经过门口时笑眯眯的看看他,“还在呢?俺放羊去了啊。”然后回身冲屋里喊一嗓子:“还在嘞。”
小孩连续两天没吃口东西喝口水了,眼看晕乎乎地就要昏过去,还是老天有眼,这天晚上竟然哗啦啦的下了场大雨,而且下了一整夜。这是隋家庄入夏以来下的头一遭雨,小孩喝了几口雨水觉得又活了过来。早上隋宝柱赶着羊往外走时,塞给了他一个软乎乎的窝头,冲屋里喊:“还在嘞,可怜嘞。”这才摇摇头放羊去了。隋宝柱再进门时小孩把那个硬邦邦的窝头颤巍巍地举了起来,隋宝柱拿了过来进了家门。
之后小孩就晕乎乎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被一个瘦弱的肩膀背了起来。小孩拼命睁开眼看了一眼那人黑黑的脖颈之后,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小孩在炕上躺了两天才起来,每当隋一伟黑着肿胀的脸递碗面糊糊给他时,小孩幸福得心里冒泡泡,他知道自己赢了,赢了这只大蜗牛,这只外硬内软的大蜗牛!
直到第三天,隋一伟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小孩从炕上锨下来:“你他娘的享受够了没?真当自己是大爷了?下来干活去!”
小孩连忙爬下炕,眼亮闪闪地盯着隋一伟,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哥”。
隋一伟扭脸挠了挠头,“你真要跟着俺们过?”
“嗯嗯。”小孩把头点得跟捣蒜泥似的。
“那俺可先跟你说明白啊,俺家可穷了,窝窝头都不能天天吃,你每天还得给俺干活。哪天你要呆够了就赶紧滚蛋!”
“我受得了,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干活很勤快的。”
隋一伟又瞅了他一眼,“行了,那你打今天起就是俺弟弟了。你就叫……那名儿叫啥来着?”
“祈青,隋祈青。”小孩抢着说道。
“嗯。”隋一伟点点头,推了他一把,“去给老爷磕个头,你也是他重孙儿了。”
隋祈青老老实实地给隋宝柱磕了三个头,叫了一声“老爷”。隋宝柱笑呵呵地点点头,连说了三声“好”。
小潮巴在隋一伟家住下了!这消息跟长了尾巴似的,不两天村里人都知道了,村民又嚼了好几天的舌头。这回说啥话的人都有,有人说这就是什么样人家招什么人,隋一伟这种孬种可不就招这种克人的讨债鬼嘛;有人说,隋一伟这小子不定憋着什么坏呢,等着瞧吧,隋一伟搞不好要把这小孩给卖到外地去;还有人说,哪那么简单啊,现在不是有人买人体内脏嘛,隋一伟是打算把这小孩给拆吧拆吧卖了呢。总之,村里越说越玄乎,越传隋一伟越孬。隋一伟也就成了隋家庄小孩的克星,谁家孩子不听话,吵着要买糖吃,大人就说,你再哭?再哭把你扔给隋一伟!小孩就乖乖的不敢哭了。但不管怎么说,村里的小孩都吓得不敢往隋一伟家靠近,也就没人再找隋祈青的麻烦,隋祈青很乐悠悠的在这安了家。
隋一伟偷偷观察了隋祈青两天,发现这小孩太听话懂事了点。隋一伟下地前,随口跟他说让他拔拔院子里的草,等回家一看,院子里原先茂盛的冲天的草一棵都没了,还整齐地堆成了一堆,院子里的新土都被翻了出来,像是被锄了一遍似的。赶紧抓过小孩的手一看,绿油油的,鼓了好几个大血泡。隋一伟皱了眉头烧了针给他挑,一边挑一边骂:“你傻啊,谁让你半天拔完的,这是你一个月的活儿,你着啥急啊。再说,你都拔了,咱家的羊回家时吃啥呢?”第二天隋一伟就没敢给他安排活儿,可回家一看,小孩满脸的草木灰正呼啦呼啦拉风箱呢。呛得满脸流泪,还给隋一伟露了个笑脸,“哥,饭一会就好了。”
“得了,滚开吧你,”隋一伟笑着把小丑孩搡到一边,自己呼啦啦拉了两下,“风箱得这样拉,慢着点,不能着急。你看看呛得你。”
隋祈青连忙点点头,凑过去像模像样的拉了两下。
“小丑娃,学东西倒快!”
隋祈青听着这称呼不仅不讨厌,还在心里觉得甜丝丝的。
等隋一伟发现他和隋宝柱的脏衣服、黑得像炭的毛巾全都洗干净晒在院子里时,隋一伟十分满意,偷偷地想,媳妇都没这么勤快贴心,这个买卖自己赚大发了。
但隋一伟对这丑娃有一点很不满意,就是这娃太黏糊人了。只要隋一伟不下地,这小孩就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隋一伟从西屋走到东屋。连隋一伟上个茅房,这小孩都要蹲在茅房外等着,跟个等屎吃的小狗似的,也不嫌臭,气得隋一伟拿粪坑旁边的土坷垃扔他。这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隋一伟就有点难过了。隋一伟家就两间屋,都可以睡人,就是西屋里铺了一通大炕,能睡五六个人,可宽敞了。本来隋一伟和隋宝柱睡的,现在又添了这个丑娃,隋一伟睡中间,谁都碰不到谁的,但这丑娃总能睡着睡着就跑到隋一伟怀里去,这三伏天的,天天晚上给隋一伟热出一身黏汗来。后来隋一伟就把小孩扔中间,嘿,这小孩不往隋宝柱那边滚,又滚到自己怀里了。再后来隋宝柱睡中间,但隋宝柱这个障碍没什么防御能力,小孩照样迈着小短腿跨过隋宝柱,扑到隋一伟怀里去。再再后来,隋一伟只好一个人跑到东屋去睡,睡着睡着就能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响,然后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又扑了来。最后,隋一伟也不折腾了,抱着小孩滑溜溜的屁股回到了西屋,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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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场雨后,玉米抽足了水分,浆抽得更快了,但草也长得快,隋一伟天天扛着个锄头往地里跑。隋宝柱还是天天雷打不动的去坡上放那两头老山羊。家里的活计隋祈青都揽了过来,早上醒来就洗洗刷刷的,中午做了饭给隋宝柱盛好,再拎个大篮子装上饭给隋一伟送到地里去。偶尔隋一伟高兴了,就在地里抓两串蚂蚱或是掰个生玉米,点上堆枯草烧给隋祈青吃着玩,有次还烧了只麻雀。隋祈青每到这时就高兴得没法没法的,心想他哥对他可真好!
隋祈青对他现在的生活满意得不得了,隋一伟也没指望隋祈青能有多大出息。本来照这趋势隋祈青早晚会长成个隋宝柱这样年轻时种地、老了放羊的老农民,但老话不是说嘛,这什么人就有什么样的命,是命里种的,改不了的。隋祈青也注定不是种地的命,于是他走上了完全相反的一条人生道路。
事出偶然,这天隋一伟还没进门,就看到隋祈青在用水和泥巴。
“丑娃,干啥呢?”
“哥,你回来了啊。”隋祈青搓了搓手,一指墙,“有人在咱家墙上写脏话呢,我想涂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