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红莓 (Ashitaka)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Ashitaka
- 入库:04.10
李鸢下意识跟着看过去,没看出个名堂呢,又听耳边一声特健气又愤慨的高喊。
“别跑草!”彭小满背着书包从弄堂里跑出来,抬手指着李鸢:“李鸢追!追那光头!你猫在他手里!”
第16章
努努这猫,刚出生才小拳头那么大个儿一粉团,就被母猫老娘弃在了筑家塘小菜场后头的五金店门口,硬要拗一拗,也算是和李鸢有点儿同忧相捄,同病相怜的意思。努努最惹李鸢怜的在于,明明被弃过,对自己小心翼翼敏感的很,却总是对别人的亲近很懵然不设防,对威胁偶尔会浑然不觉。安心放它白日里出去散逛,是自己和林以雄时间不允许,是信筑家塘没坏心眼儿的人,信努努长这么大总能分清楚点好歹。
李鸢后头才想抽自己个大嘴巴:都是条命,养不好当初就别逞能要养。
“哎哎小鸢啊!”顾奶奶站起来指指手边一门洞,门洞里一辆燃油助力车,“骑我家老三那个追,没上锁呢一拧就跑!”
旁边一跟着乘凉的络腮胡子老头愤慨地直拍大腿,眼瞅着大腿根上浮出个漂亮的掌印,“唉呀现在人心都黑掉了,这还没夜里睡觉呢就出来偷猫偷狗的,净干这些个损阴德的事儿!”
“是的咧!猖狂的不得了,逮着不给他手打断!”另一个跟着附和,嘴巴直撇,皱着眉毛看李鸢撂下自行车,两步过去一脚跨上那台燃油助力,试了试高度,拧了拧了离合加油,“嗡”荡出一声响,“别追啦,这些人都跟耗子似的一溜烟就没影了精着呢!”
“报警,不报警有什么用啊?”
老头不服:“报警有狗屁用,你看谁管!“
李鸢没理,且焦且怒,脸上登时一层云`雨。馄饨摊上的顾客一面吹着勺里的馄饨,听彭小满刚才一嗓子喊的热闹,纷纷侧头接了两句耳,视线正找新鲜似的往这边探。
“出了筑家塘进了回民路了,赶紧赶紧你赶紧!”
李鸢回头看了看站着喘着的彭小满,抬下巴比了比后座。
彭小满站着没动。
“那你帮我把车推回去。”耽误不起功夫,见他没说话,李鸢便转回身子,“谢了,等我回来再找你拿车。”
他这话很普通,但没来由得有了诀别的意思,彭小满相当戏多的在里头听出一股子FLAG的味道,就跟抗日神剧里“等仗打完了我就回老家结婚”似的,此行必定凶多吉少,有去无回。彭小满站在原地被自己脑补得后脊梁一凉,书包一撂想也没想,两步蹿上前拽住了李鸢的衣服,抬脚也跨上了车。李鸢油门加满正要撒手,锁喉似的,觉着衣领被猛扯着一紧,重心跟着往后一沉好险没撑住,“你——”
“帮你啊!”
“你——”
“快快快那男的前面左拐你先走起来再说!”
说着像拍马屁股似的拍了把车屁股,就差没喊声“驾”。
彭小满和他挤在块儿,骑猛了往前一冲,人自然就往李鸢的背上贴。高是有高的好处的,能把人遮得严严实实,除了必要的挂在腰上维稳的两只手,其余的一点风也吹不到,看前面的东西,还要尽力抬一下屁股。李鸢是第一次骑这飞车党的玩意儿,速度提不上多快不说噪音倒大,兼着车体死沉,左右不稳就觉着要倒。彭小满在后头跟着一并悬心吊胆,李鸢猛一不熟练地急拧了刹车,就忍不往李鸢腰肉上掐。他人精瘦,腰腹上没什么赘肉,便就连着肋巴骨一起被彭小满掐。
被等红灯的私家车们逼停,到了没忍住,李鸢“嗯”一声闷闷地叫唤,目视前方紧紧锁定着着五六十米开外那个男人红绿灯下五彩斑驳的光头,“你……你掐你自己行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彭小满反应过来,撒手举高叠声道歉,坐直了身子越过李鸢左肩伸头看了看,凑回去问:“就……就这么生追能追上么?”
“目测不行,回民路和银河公园交界那儿二四小时二十小时堵,他走我们前面肯定追不上,堵上一小会儿就不见了。”
“那!”
“绕路。”前面的私家车动了,李鸢连忙跟上,生怕落下一毫一厘,“我看这人是猫狗市边上的,他衣服上那文化衫上印着御座兰亭,八成是工地上的人晚上歇班出来搞私活的,从银河公园里绕在清河路那堵他。”
“边追你都能边看见?!”确认似的又看了看那愈发小的背影一眼,隐隐约约觉着那人背上是印了几个字:“你这侦查能力不去公安学校多亏啊。”
“长了眼就能看出来。”李鸢向左调转方向,预算着沿湖周小路穿过银河公园。说完冷不丁回头看了他一眼,这节骨眼上,还能牛`逼坏了得睨了彭小满一眼。
所以这话彭小满没接,接了就是自打脸。
晚风凉月,银河公园不大,但历史有些,南宋一不甚出名的文人衣冠冢,就立在这里。这里一年四季都静,不挨着大马路,车水轰鸣也就被阻隔和消解了,狭窄的小径一侧挨着丰盛稠密的草木,一侧挨着一方正长着田田荷叶的芙蕖塘。这个点儿散步的人最多,三三两两并排阻着道路,逼得李鸢黄花鱼似的溜边,侧着点身体重心飞快地骑。轰鸣声甩在车尾,累赘一般被利落地抛下了,仿佛跟不上他们。
彭小满是被环境感染,心弦倏然松了一寸,水光树影,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过这么一截安静无包袱的路了,重压可以暂且放一放。于是她在心里很不道德想,这猫,追不追到啊,无所谓了吧,这么一直往前骑吧,舒服,别停。
他这话搁在心里不说,可坐在李鸢身后,看着他漆黑的后脑勺与肩背,难免心虚。
李鸢身上的有股味道,自然不是难闻的味道,是和软的香,嗅进鼻腔里还有些微微的发凉,像薄荷脑。彭小满忍不住去分辨,这股气味究竟是来源于李鸢的发间,还是李鸢的衣间,想着反正对方也看不见,索性便凑近上前去嗅一嗅。
晚风拂过两侧耳垂,招来一阵清淡的芙蕖气味,在混淆的条件里,彭小满闻出李鸢发间的香味偏甜美且有一种果实类的微酸,恐怕买东西不太会挑,很没常识地随便拿了个女士香波就回去用。
再去轻轻闻他的衣领,鼻尖有意无意略过李鸢后颈挂汗的皮肤。
衣领里有汗味,虽然如此,可那发凉的香味倒也很明显。彭小满单纯得好奇,似乎也意识不到这样的举动有多暧昧逾矩含混不清。这个年纪,恐怕也正因为无知无觉不做出未雨绸缪的意料与防范,等到发现某些东西意外地柔柔滋生了,才无法消解了。
一对儿老夫妻走在前头突然横挪,李鸢猛然按了刹车,一个急停。
彭小满一头擂上。
“人行横道上骑这个瞎闯什么?!”老先生被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吓得原地一蹦,活像死里逃生躲了大劫,牵着老伴藕节似的肥嘟嘟的手肘子忙不迭地加快着步伐走远,“年轻人骑车都不看路是吧,不知道公园里人多啊!”
李鸢深知理亏,紧着点头道歉,重新拧满了离合,回头看彭小满:“你没事儿吧?”
彭小满捧着下巴暂且说不上来话,疼的嘴里正汹涌地分泌着口水。
“你……是不是啃了我一口?”李鸢背手到身后摸了摸脖子,“……怎么那么疼?”
“没有!”彭小满抬头,捂着嘴巴含含糊糊地瞪眼,断然否认道,“我没啃你。”
“摸到牙印了我都。”李鸢歪头,搓了搓后颈肉。
“你、你赶紧追行不行?”彭小满咽了一口,闪烁其辞,手往前一指凛声:“再不追人就溜没了哥!”
李鸢看着他不做声,右手拧满了离合,脚收回踏板支起了重心。再次发动前,才眼盖一耷笑了不明显的一记,“你是狗么?”
话里有笑,所以不合时宜,但声音很小融进了风声市声里,所以一点儿也不突兀。
也不知道是李鸢他人品好还是天生空间思维高度发达,点儿掐得特别准。他这辆助力刚嗡嗡叫唤着爬了一截石子小坡上了清河路,偷猫那光头骑着电驴正巧就在四岔路口那儿拐了弯。清河路是支路,狭窄车辆稀少,那人正亮着夜灯迎面冲李鸢骑来。
“怎、怎么个行动?”李鸢停车蓄势,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前方,彭小满就像个帮派火拼前没接到任务通知的傻白马仔,他抬手扶着李鸢的肩膀,清了清嗓,低声问:“我该干什么?”
“你扶着车。”
“你呢?”
“我他妈揍死他。”
骑车那光头心里正虚着呢,远远就看一大高个坐在辆燃油助力上虎虎生威地瞪着他,要是有个左青龙右白虎,宛然就一斧头帮帮主。光头本来想着,我这一低头一加油门蹿过去当没这茬算了,就算这小子知道自己干这个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的营生勾当,到底也和他没一毛钱的关系,横不能活雷锋上身把自己扭送派出所吧?横不能是个便衣吧?
可还没等拧紧油门,就瞧见了李鸢背后坐着的彭小满,俩人照面这么一打,光头立马就明白前因后果了。反射速度快到离谱,差着两三米地间距猛按了急刹,原地调转车头一百八十路,响亮地操了句带口音的脏话,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