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原忧心忡忡地想,他们是瞎了吗?
队伍很快建立,组内除却三人,还有二等班的窦永年和单自明及两个叫不出名字的三等班实力派。
曾元在主持完后,马不停蹄地离开现场赶通告,组长领歌词纸和平板电脑,组员们快步去往彩排厅。
分组名单很快出来,何畏扭头看大厅上方的LED屏,姜火拽了拽他,“走走走。”
何畏被他拖着往彩排厅走,一回头看见柴原一脸冷漠看着自己。
“过来彩排。”
何畏心头一凛,小跑向前。
七人围坐着,《公公偏头痛》在中央环绕。
紧挨着灯笼/这十年苦读无人能懂/春夏秋冬/无奈这夜晚寒风却穿透了屏风/吹几页刺客列传我淡定背诵/平仄先搞懂诗词歌赋才能够通/书法的篆隶楷行草乃是基本功/过眼的繁华朝代更迭来去匆匆……
一片蹙眉深思中,柴原率先打破沉默。
“听过这首歌吗?”
一片寂静。
何畏小心地抬头看他,“你听过吗?”
柴原摇头。
“七个人,两个主唱,两个副主唱,三个rap?”
姜火举起手,“我可以做领舞。”
柴原点头,“姜火做领舞。”
单自明拿笔划了几下,“两个主唱,两个副主唱,两个rap,一个领舞?”
几注目光如同聚光灯般落在柴原身上。他点头,抬眸时与何畏的目光短兵相接。
“这四种,你能做哪个?”
这是嘲,不是问。
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想当主唱。”
队友们像向日葵附体似的又齐刷刷把头转向何畏。
“我可能水平不够,但我会努力去做。”
镜头就在七人脚边,气氛凝成一片尴尬的沉默。
主唱位置人人垂涎,临时组成的团队中,大家丝毫不隐藏自己对主唱,队长,C位的渴望。
尤其是主唱与C位。
跟随这两者来的是舞台上更多的镜头。而于《凌霄计划》而言,镜头就意味着潜在的粉丝。
柴原不仅人气高,而且唱跳实力好,为了比赛优胜,C位一定是他的,大家所能争取的无非主唱与rap。
大家心照不宣地不接话,柴原斟酌着语气,慢悠悠地,“除了何畏,还有谁想当主唱,大家把手举一举。”
齐刷刷五只手,除了姜火,大家都举起了手。
包括柴原。
“既然大家都想当,那就试唱。每人一票,大家凭良心投。”
柴原微微加重“凭良心”三个字,何畏看着他,饶是再怎么装糊涂,也没法忽视他眼底的讥嘲和敌意了。
“你先举的手,你先唱。”
何畏和柴原对视着,心底苦笑。
这恶意,几乎快漫出来了。
音乐响起,何畏攥着拳头,跟着歌词唱起来。
“我是个穷秀才/中状元考进来却一直状况外/被宦官所陷害……”
何畏唱完,环视一圈。
姜火率先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柴原象征性拍了两下,低头把进度拨到何畏唱过的那段,自己也唱了一遍。
之后响起的是更走心的掌声。
柴原唱后,除了单自明,大家都纷纷表示不图主唱了,想争一争rap,何畏抿唇不语。
“投票吧。支持何畏的举手。”
姜火和何畏的手在空中孤立无援地高举着。
“投柴原的,举手。”
五票。
“支持单自明的,举手。”
零票。
柴原和何畏对视着,后者一语不发收拾了歌词和笔,红着眼起身要走,被姜火拉住了。
“诶,那个……主唱不是两个吗?”
柴原和何畏都呆了。
何畏:咦,我成功当选主唱之一?!
柴原:啧,这下麻烦大了。
分组结束,姜火领舞,柴原和何畏主唱,副主唱和rap也决定下来。
队长一职柴原全票通过,接下来便是C位之争。
C位即center,表演时团队的中间位。这个位置镜头最多,关注度最高,也最易于圈粉。已出道的团队中C位常由队长或者门面担当占领,有时会根据专辑或ep中不同歌曲的需要更换C位。
且不说出道团体的C位之争向来不和平,临时组建的队伍更是暗潮汹涌。对成功的渴望被赤裸裸摆在台面上,能否出道,全凭个人争取。
柴原的笔尖落在纸上,轻巧巧在C位两个字上画个圈。
“C位给谁?”
“我想要。”
知是何畏,柴原连眼皮也没抬,“大家都想要。”
姜火出面,“这次是胜出组晋级,大家以团队胜利为主,别太在乎个人得失,我们来投票。”
是夜,柴原小组正在跟着MV练习歌舞,何畏抱着腿坐在一边,恹恹不乐地耷拉着眼皮。
其他人偶而朝他投去视线,继而跟着音乐继续练习。姜火几次扭头看他,被柴原分毫不差地觉察。
柴原一言不发走到角落关了音响,姜火扭头看他。
“姜火,你能领好舞吗?”
“……什么?”
柴原跳过客套直奔重点,“你心不在焉。”
姜火挠头不语。
柴原单边眉毛一挑,挺直了背两手插兜朝何畏走去。脚步声渐近,何畏抬起头看着来人。
“身体不舒服?”
何畏摇头。
“心情不好?”
何畏不说话。
柴原一手拉住他的胳膊,身后摄影师想跟,被何畏反手捂住镜头,“我们聊聊就回。”
柴原在监控扫不到的角落压低声音,“为什么不参加练习?”
何畏扭过头,“我唱跳不行。”
“你不想出道了?”柴原抱着手臂看着暗处的何畏,“难道就因为大家不把票投给你,你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别扭?”
“……”
“你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何畏僵硬着表情,别别扭扭转过身,只给柴原留下个倔强的后脑勺。
呿。
柴原挑剔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片刻,转身推开隔间的门,大步迈出。彻夜劳作的练习室灯光用光线把何畏分隔成两边,何畏站定不动,怔怔望着柴原的背影。
柴原回身倚门,大开的门将何畏暴露在灯光与摄影机下。
包裹周身的灯光和面前黑洞洞的镜头,像打开门撞见一把狙击枪,也像柴原的洞察,让人打从心里喘不过气。
“出来练习吧,何畏。”
何畏颤动嘴角,扯出勉为其难的笑,抬步向外走。
姜火在外探头探脑,见何畏回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低语几句,何畏摇头。
“他没欺负我。”
何畏归队,队友纷纷前来与他握手拥抱。何畏一一谢过,视线却忍不住往站在前排的柴原身上落。
《公公偏头痛》再次响起,何畏站在后排力不从心地跟了几遍,但不论歌词还是节奏都乱得一塌糊涂。
透过镜子,他看见柴原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带着料峭的寒光。
一遍,两遍,三遍。
姜火换位时和他低语几句,何畏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
敢怒不敢言的眼刀从四处飞来,心里最后一块承重板断裂,何畏转身用毛巾捂住脸,大步走出练习室。
待到音乐渐息,队员面面相觑,悄悄拿目光窥探柴原,后者只是撩起衣摆擦了擦汗,单手叉腰踱到录音机前,躬身按下播放键。
“我去找他,你们继续。”
推开门,穿过走廊,走进大厅。
柴原环视一圈,又面无表情地退出来,从另一侧走进花坛。
暗处,实习编导指了指宿舍楼,柴原颔首致谢,一步上了台阶,往105室走。
门虚掩着,柴原正欲敲门,就听见里面压抑的哽咽声。
第3章
树影摇晃,薄云笼月。
柴原和队友从练习室出来已将近11点,一群大老爷们儿汗涔涔边走边聊,有的低头沉思,有的与人交流舞蹈动作,还有的在轻轻唱歌,同伴认真地帮他正音。
姜火从后面跑上前,叫住柴原,“你真的去劝何畏了吗?”
柴原在昏黄的路灯下扭头看他,“对。”
姜火眼里晃动的分明是怀疑,“我是说第二次。你去找他后,为什么他没回来练习?”
柴原不说话。
姜火瞥了眼宿舍大门右上角的摄像头,忍住某些即将发作的情绪,和柴原冷淡地擦肩,小跑进宿舍楼。
两小时前。
柴原象征性叩门,屋内的哽咽被敲门声掐断。
“我是柴原。”
无人应答,一片安静。
“能进来吗?”
有人在地板上走动,纸巾被簌簌抽走,何畏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柴原推门而入时,何畏正穿着白T坐在地板,低头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打湿的睫毛黑得发亮的像雨中的黑树梢,泛出晶亮色泽。
柴原双手插兜面无表情走到何畏跟前,何畏耷拉下眼皮,余光扫光何畏鞋上的字母logo。
“你今天还练习吗?”
“不练。”
“大家可都在努力。”
何畏抿唇起身,掸了掸裤子往厕所走,柴原跟上前单手扶住门,何畏没法关门,侧身用眼神示意柴原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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