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芒 (老鬼先生)

　　“谢终南。”
　　步凡还是看着天花板，已经不敢回头去看谢终南那双比戾气更为可怕的带着绝望的双眼，她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像是平常的那样的语调，想让自己和谢终南都认为，刚才的那句都是玩笑话。
　　谢终南没有再转头，也没有挑眉，也没有说那句带着疑问的嗯。步凡才不管她有没有回答，继续往下自顾自的说话，
　　“谢终南，让我离开你，除非我死。”
　　这是一句录音下来别人听了都得笑的小学生非主流语录，可是步凡今天才发现这句话说不定是小学生的某位颇有文采的哥哥姐姐所感而发，因为真的能够恰到好处的表达出她现在想说的话来。
　　“我讲真的，说这句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对不起我受过的这么多年高等教育，我是认真的，我说了，不管你怎么看我怎么对我，我步凡对自己说过了，对我家里的每一个毛绒玩具都发过誓了，只要你谢终南还在我旁边一天，我就绝对不会逃开你。”
　　“我管你是深渊还是天空，我都这么说定了。”
　　不管现在谢终南会不会起身给她一拳把她打到骨折，她都这么说定了。
　　良久，步凡听到谢终南口中长长叹出一口气，她才彻底安稳了下来。这是谢终南同意了，上次她缠着谢终南陪着她和俞瑶去逛街的时候，游说了三节课之后的谢终南还是这样长长叹了一口气，最后一代女神沦落到了给她俩提包接衣。
　　步凡突然咧嘴笑了，她脑袋往谢终南那边靠了靠，又往她肩膀上轻轻偏了偏头，不过她没敢靠上去，给她多少胆子都不敢。
　　可她想让天上的星星看见这一幕，希望近视的星星能够以为她正靠着谢终南的肩膀看着它们。
　　39、
　　过了一会儿，步凡的余光瞟到谢终南好像把眼睛给闭上了，她回头去看谢终南，就像是学校里面谢终南睡觉的时候她转头偷看时候的那样。
　　只是那会儿她不想被别人给发现了，总是装作自己也在睡觉的样子偷偷露出一个眼睛看，那现在除了自己就是谢终南，那些星星要看就让它们看好了，反正之间隔了那么多年，都不是一个时代的物种。
　　谢终南的呼吸很平稳，从前她在学校里睡觉的时候眉头总是皱着，不像现在，完全都是放松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可以垂到下眼睑上，还微微一颤一颤的，步凡总会把谢终南脑补成一个嘴唇很薄的人，可事实上谢终南的嘴唇并不薄，说来她的嘴巴比她的眼睛还漂亮。
　　步凡的手背还是贴着谢终南的，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暖和起来，还是那么凉。步凡眼睛看着谢终南那带着戒指的手发愣，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不知道，如果她把这只手给握住，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会不会感受到谢终南的骨节，会不会让自己手掌的温暖传递一些给谢终南呢。
　　可要是谢终南一会儿醒了发现了，得多尴尬，可是管他的呢，反正谢终南现在看起来睡得特别死，周扬拿着黑板刷在铁皮课桌上敲得人魂飞魄散也没把谢终南叫醒过。
　　所以不如就试试吧，其实要是步凡能早些知道谢终南早就被敲醒了只是一直趴在桌子上不起来，那今天晚上她也不会这么作死的去试一试谢终南手的触感了。
　　步凡深呼吸一口，先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着回头看了一眼谢终南，看她依旧睡得十分熟的样子，她腾出自己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把谢终南的手往下戳。
　　趁着谢终南的手往下倒的时候，自己挨着她的那只手迅速上翻，谢终南的手心则恰好覆盖在她的手上。
　　谢终南的手平常看着挺秀气的，这样一比却是比步凡自认还是纤细修长的手长了一大截。步凡回头看了看谢终南，确定她依旧没醒之后，又深呼吸了一口，
　　加油步凡，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步凡在心里暗道。
　　步凡把自己的压在谢终南手下的手稍稍错开了一点，许是太过认真，没去注意到谢终南的睫毛颤了颤。直到看见自己的手指成功和谢终南的指缝相对应上的时候，步凡没着急下一步动作，而是又转头看了眼谢终南，还是没什么动静。
　　步凡在心里暗喜，心想谢终南应该是不会醒了，于是风驰电掣的速度之间，猛然将自己的手指从谢终南的指缝中穿插而过，然后轻轻弯曲了手指，搭在谢终南的手背上。
　　谢终南的手指自然弯曲着，指尖轻轻的贴在了步凡的手背上，凉意跟着便窜了进来。她的手真的好冷啊，要是可以的话步凡特想把谢终南的手直接用手给握起来，看看能不能暖和一些。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跟着谢终南的呼吸起伏一起平稳的呼吸，步凡嘴角一点点的逐渐往上扬，现在这样的心情就像是她妈妈把那只她看上了一年的熊抱到她面前那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只能一直抱着那只熊。
　　现在依旧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只能一直握着谢终南，希望这一刻能够被载入史册什么的，她决议要将这个时刻放慢之后用文字好好表达出来，锁进那个专门给谢终南的小箱子里面。
　　步凡脑袋放空着，睡意很快就浮了上来，刚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这鬼天气说来就来，猛的一声雷响声大得像是能把步凡直接给劈成两半。
　　步凡习惯性的想用手去拉扯被子把自己耳朵捂住，可是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自己的手被门给卡住了怎么都拔不出来，她有些恼怒的去推那扇门，这一推把她自己给推醒了。
　　谢终南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步凡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便对上了谢终南的眼睛，眼神依旧平和，戾气似乎已经完全消散了，那股子绝望似乎也少了不少。
　　步凡本来就迷迷糊糊的，接着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被什么给卡住了，却看见自己的手正保持着刚才挣脱的姿势，而谢终南的手指紧紧扣住了她的手。
　　啊！步凡心中尖叫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睡觉之前对谢终南的手做了些什么，想来刚才那扇压着她手的门就是谢终南的手了。
　　她脸上的绯红一下子绵延到了耳根，索幸天色尚黑上面又没开灯，谢终南看不出来。步凡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偷吃零食被老爸抓住时候的窘迫。谢终南可能是以为她刚才做噩梦了，才这么紧的抓住她的手。
　　但是谢终南一觉醒来发现步凡的手正那样紧紧扣着她，心里到底会作何反应啊！！！
　　步凡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这简直太尴尬了，她轻轻咳了一声，把眼帘垂下，想要把手给抽出来，然后给谢终南解释她害怕打雷，下意识回去抓旁边人的手，至于为什么能抓成十指相扣她会好好问问梦里面的那个自己的。
　　可是步凡刚用力准备把手给拿出来，却感觉到谢终南的手又更紧了。
　　这这这这这，这谢终南这意思，这意思是不想她放开喽？？
　　步凡转头看谢终南，却见谢终南还是面色如常的看着她，只是嘴角好像又在轻轻往上扬。步凡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连忙把头转回去不再看谢终南，手上的力气也减小了，步凡把手放松下来，又轻轻的把手指弯曲，搭在谢终南手背上。谢终南手上的力度也跟着减小了，她俩最后都放松了，就像牵手那样轻轻的两只手交错着，放在床上。
　　步凡那一瞬间突然有点想哭，就好像经历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般，可谢终南就是牵住了她的手而已，要是以后谢终南主动抱抱她或者什么的，那步凡不得直接朝着地上晕倒过去？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沉，梦也很美，自己身在云端，和天使一起跳舞，只是如果没有那个电话，或许她能跳得更久一些。
　　大约六点多的时候，谢终南的手机响了，步凡模糊中感觉到谢终南把她的手放开之后下了床，到阳台外面去接了电话。
　　谢终南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坐在床上喝水的步凡，脸色很不好。步凡看得出电话那边传来的事情不太好，因为谢终南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神里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毫无保留的透露了出来。
　　她看了步凡好一会儿，然后开口，
　　“得回去了，抱歉。”
　　步凡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她们从出发到现在经历的事情和说的话，都够她兴奋好一阵了，所以她也不想给谢终南再添什么糟心事，点头说了句好。
　　然后就出发去机场了，从西藏机场到A市机场，再到谢终南开车把步凡送回家这一路上，她们一句话都没有再讲。
　　谢终南的眉头始终蹙着，而步凡看着她这副表情也不知道该讲什么，索性也就跟着沉默了一路。直到最后步凡透过车窗和她说再见的时候，谢终南也好像没能看见，粗暴的把车掉头，很快速的开了出去。
　　有多快呢，反正肯定是超速了，步凡都能感到车开过旁边那阵风，谢终南的这个样子，又冷不丁的让步凡想到了谢终南把书包直接扔在书箱里的样子。
　　刚才的那一瞬间，步凡害怕起来，谢终南又变回去了，她又不认识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