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别抬举我,兄弟。就我那一套跟谁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无非是回炉重造,抖了几个小机灵。”
季元现大笑几声,眼睛晶亮。他侧头看着顾惜,食指竖在唇前。
“可千万别告诉顾老爹,我们这次峰会有视频。他老人家看了,别回头告我偷师学艺。咱们只能法庭上见。”
顾惜睨他一眼,最终瞒不住肆意的宠溺。他伸手揉乱季元现头发,拦住对方脖子:“你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爸指不定乐得,回头把我名下的股份全部转给你。”
“放屁,你爸的钱能交给我?这他妈怎么算。”
“算聘礼,行不行。彩礼也可以。”顾惜装作不经意,玩笑着跟季元现闹。他不敢正视对方眼睛,只得居无定点地看着楼宇之下,霓虹闪烁。
“我娶你也行,你娶我也可。走,回头美国扯结婚证去。”
季元现怔住,他扯了扯嘴角。想说不好玩。
但他最终不忍心,悄无痕迹地滑开拥抱。季元现灌一大口青梅酒,也以玩笑的口吻回答。
“那哪儿成啊,顾老爹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你们顾家单代独苗,在你这儿断了香火,能把祖宗的棺材给气炸了。”
“奶昔,是兄弟就别给我惹事,啊。我还想多活几年。”
顾惜明知不合时宜,但有些话他忍不了。
“跟我不行,跟立正川就可以?我哪儿比不上他,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
这话太委屈,难受地揪心。
“你不敢跟我出柜,可我敢。换做立正川他敢吗?你敢给季妈说你喜欢男人吗?!”
“顾惜!”
季元现低吼着打断他,眉头紧皱。两人忿怒地对视片刻,又无奈扯了火气。
“我们是出来比赛的,玩的。可不可以别提这些事,我不愿想。”
顾惜眼眶通红,转头盯着远方黑漆漆的海面。巨轮缓缓驶进海港,透亮的灯光格外刺眼。
“但你终将要面对,元宝。”
“你需要一个敢于陪你承担的人。”
立正川他敢吗。
季元现不确定,这问题太刁钻。他拒绝回答。正当两人沉默时,身后传来熟悉声音:“元现,秦羽找你。”
操了,是立正川。
季元现收拾好情绪才转身,他拎着瓶子,低头从立正川身边走过。小军长想叫住他,抿了抿唇,忍住。待季元现身影走远,立正川才回头盯着顾惜。
顾道长毫不示弱,他抬了抬下巴,冷笑着。立正川瞥一眼,同样高傲地不愿多说。
他意欲离开,顾惜却忽然叫住他。
“立正川。”
“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没办法,”立正川冷声道,“他是我的。”
“很快,他将彻底是我的。”
话中的挑衅简直像决战书,顾惜回味片刻,咂摸出了深层含义。他面部一僵,巨大的愤怒与妒意涌上心尖,可顾惜还要装作风轻云淡。
他说:“我不在意,谁没几个炮友。”
立正川到底更胜一筹,他有恃无恐,竟还“宽慰”顾惜。
“你不在意就行,毕竟我和元现估计是一辈子的‘炮友’。”
高下立现,不必再多说。两人卯足了劲儿,极力控制不要在这儿打起来。否则就太难看了,季元现没法儿做人。
他们是情敌,情敌之间万壑难平。
除非有一人放弃,除非有人另觅良人。但肯定不是立正川,他认死理,只有季元现这一堵南墙。
风波几起的登记日终于结束,季元现回到房间时,浑身酸痛。
立正川不喜欢交际,早早上楼收拾了。现哥儿开门进来时,小军长正穿着浴袍画速写,智能音响里放着施特劳斯。他果然更偏向浪漫主义风格。
“回来了,”立正川头也不抬,“去洗澡,今天早点睡。”
季元现踌躇着,挺想问问立正川有没有听到什么。他不希望对方乱想,又不知如何开口。呆站片刻,选择了先洗澡。
等他出来时,客厅灯已关闭。季元现察觉自个儿房间灯亮着。推门一看,立正川四平八稳地坐在床上,玩手机。
“不是,你怎么老爱睡我房间。”季元现擦干头发,哭笑不得地走过去。“屁股挪一下,多大脸啊,还要睡中间。”
立正川掀开被子,将人揽进怀中时,伸手关灯。房间霎时一片黑暗,唯有窗外霓虹与月光辉映。隐隐绰绰,能看见彼此的大致轮廓。
视觉受限,听觉与触感便有位清晰。连呼吸声也如雷贯耳。
季元现没有挣扎,他们是情侣,矫情个什么劲儿啊。立正川埋头在他脖颈出,温存地、仔细地轻嗅。
他们企图以拥抱来镶嵌彼此,要挑开皮肉,塞进骨髓里。仿似这般才能深刻,不留一丝缝隙。
手指穿过对方黑发,细腻的肌肤摩擦着。却难得没有欲念,安心地过分美好。
季元现始终对今晚那出如鲠在喉,他觉着还是要给立正川说清楚。他与顾惜什么都没有,他也想问问:如果有一天出柜,你敢不敢。
立正川厮磨着季元现的耳朵,他特别想在现哥儿的脖颈上留下情咬。那种由疼痛而激发的快意,大大满足着野兽之心。
季元现觉得痒,略偏开头:“那个,川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立正川打断他:“我都听到了。”
季元现有些不自在,满腹草稿成结。瞬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婉曲道:“我和奶昔没怎么,你别多心。”
“嗯,我没有。”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会变的。”
“嗯,我知道。”
“立正川,”季元现深吸口气,心跳加速。他的疑窦与不确定,简直要撑爆胸腔。季元现知道,如今说这个太早,也不合适宜。可他一如顾惜,真的忍不住了。
“我们……暂时不要告诉父母,比较好。”
眯着眼的小军长遽然一怔,他缓缓撩起眼皮,想在黑暗中寻找季元现的眼睛。立正川不说话,讲不清内心感触如何。他只捏住现哥下巴,拼命吻下去。
掠夺的、霸道的、似乎还有些不甘与难过。直到丝丝甜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立正川放开季元现。良久,他闭上眼,遮掉所有浓情蜜意。
“听你的。”
“季元现,我都依你。”
那晚之后,他们很默契不再提及这问题。冥冥中达成协议一般,心有灵犀。
FMBA的课程依期举行,一行人很快将所有愁绪抛掷脑后。资深商学院老师授课,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传授经验。他们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五湖四海的少年们,在圆桌会议上碰撞出思想火花。
讲天时,趋势;地利,模式;人和,团队。讲配置资源,创造价值。讲资金量小,重视资源与经验。
讲商战,讲先道,后术。
这是思考者的天堂,亦是比拼头脑风暴。
季元现玩得很开心,这就是他的目的,带大家来玩,然后开开心心回去。
可事与愿违,有人的地方就有唇枪舌剑。很快,他们内部团体出现了巨大分歧。
第三十九章
先把时间拨回FMBA课程结束之前。
老师在解释公司三大属性时,季元现和顾惜就下周比赛“创立哪一属性公司”的问题,难得出现争吵。
顾惜坚持创立国家控股企业,不仅可以尽快获悉政策一手信息,出现亏损时,国家会给予相应补贴,减免进口产品增值税。
而季元现更偏向中外合资企业。先进的管理体系,产能提高,投资部获得采购资金额外增加。况且政府为引进外资,在购买展销大会及广告席位时,价格低。
如此人力、资源成本和税收降低。
两位核心人士产生分歧,举手投票就显得尤为重要。撇开私人感情来说,秦羽偏向顾惜。国家控股不仅稳妥,再加他们身后的关系网,发展壮大易如反掌。
而中外合资企业则会陷入控制权之争的危险境地,虽国家明确规定,合资企业须由中方控权。但控权之争,仍是合资企业内部冲突的矛盾根源。
林沈海倒是偏向季元现,他称自己为赌徒。风险越大,利益越大。这路上经见的风景,又哪里是燕雀所能窥伺。
周锡保持中立,两边人争执不下时,只有他做了一个风险评估坐标图。
横坐标为“获胜能力”,即拥有的资源、市场进入的门槛、与竞争对手之间的差距。纵坐标为“吸引力”,即市场大小、市场增长速度、回报水平及达成目标的重要性。
“只有在获胜能力高,吸引力强的时候,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全力以赴。否则任何一种情况,都只能是保底选择,甚至沦为机会主义。”
周锡嘴里叼着笔,这习惯还是跟林沈海学的,他们关系不错。
据说周家某个亲戚闲逛城南的别墅楼盘,无意间与周锡说喜欢哪一栋,风水好。周少二话不说,转头给林沈海发消息:我家那谁,亲戚,下一届S市一把手。你家不是热衷“圈地运动”?哥给你家指了条明路啊。
林沈海压根不带犹豫的,城南别墅,他家地盘。一个字,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