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端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气宇轩昂,这么看过去,他和陈洲非常相像。面部的轮廓,高耸的鼻梁,连那线条凌厉的嘴唇都像是同一个匠人打造的。但是他们两个也有着极大的不同。陈洲比陈志大了八岁,陈志虽然英俊但还是带着少年气,纨绔子弟出身,举手投足都带了点懒散。而陈洲不一样,陈洲像是一株仙人掌,独自生活在沙漠上太久,经历过极度的险恶,整个人都显得老成,心如铁,身如山,自带着一股八风不动的安稳。
潘就衡暗自在心里比对着两兄弟,便对赵达达那个小豆芽更好奇了。
夜色正浓,陈志看了眼窗后的深夜,对潘就衡说:“潘医生有时间想个由头,给陈洲做个胃镜,他胃坏了好久,可惜一直没怎么检查,正好趁着这机会给他调养调养。“
潘就衡:“这由头我可想不出来,胃镜是随随便便做的吗,他又不是小孩子,想骗他?难。”小潘医生停顿了片刻,随后补充道:“要我说,与其想这些,不如你这个做弟弟的去劝说一下,好歹让他多少珍惜着点自己的身体。”
陈志叹出一口气,觉得劝说陈洲听话的难度都快赶上当年的中俄天然气谈判了。他有些无奈的对潘就衡开口:“您恐怕对我们兄弟两人还有些误解。”
潘就衡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豪门子弟嘛,这戏码八点档电视剧总演。”
陈志到了这一刻重新认真的看了看潘就衡:“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想不知道都难,你哥住院没半天,一大推人呼啦啦的闯进来,先不问病人情况,举手就拿出几叠文件让他签,就这样子的,豪华病房里经常见到,我刚开始只是意外他竟然住普通病房,不过现在想想,倒是也算平常。”潘就衡说完伸手打了个哈欠,人有些困:“还是你们富二代好,看看我们,起早爬半夜的,一个月赚的都比不上你们一天花的多。”
“没那么夸张。”陈志站了起来,捻着两根手指系西装扣子:“潘医生,能否留个私人电话给我?我哥这身体别人我信不过,不过您在我看来,倒是可信之人。”
“我感觉你的感觉不一定准确。”潘就衡虽然这么说,还是扯了半张纸,拿蓝黑色的中性笔划拉了一串号码:“有时间多看看你哥,他对自己真是太不管不顾了。”
陈志没做声,认真的把纸条揣在了口袋里:“那就麻烦您了。”
“客气。”潘就衡看见办公室门口闪现了一道影子,纤瘦的,穿着淡粉色的外套:“门口那个是找你的?”
“谁?”陈志把身子侧了过去,一闪而过之间他脸上便带了一丝宠溺的笑:“我的人。”他说。
陈志道了别就走了。门口走廊里站着一个人,特别的年轻,眉目秀丽,粗略的一看像是个小姑娘一样。
“你怎么跟来了?又不听话。”陈志解开西服扣子,把男孩塞进自己的怀里:“外面冷不冷?”
“还行。”陈珂毛茸茸的头发顶在男人的下巴上,有些痒。
陈志把他的两只手揣在口袋里,摸摸他的脑袋:“我想去看看他。”
“我知道。”陈珂把环着陈志的腰的手紧了一下,然后洒脱的松开:“你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好。”陈志往病房走,他回头看了一眼,陈珂站在原地,淡粉色的外套很明亮,医院走廊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显得发白了些。
目光深深。
陈洲在睡觉,可是睡的不踏实,整个人在被子里弓的像是个虾米,陈志知道,他又是胃疼了。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有片刻的犹豫,陈志看他,一道门的距离,他们兄弟两个走到此时,竟然也没了坦诚相对的机会。
陈志蓦地松手,在门口紧张的观望。
“你好……请问……”陈志侧头看,赵达达问到一半的话咽在喉咙里。
太像了。
陈志倒是歪了下嘴角:“你就是他的那个弟弟?”
赵达达从那张脸就认出了他是谁,没有平白的两个陌生人会长的那么像。正主来认,赵达达羞愧的脸通红:“我需要解释一下吗……?”
“不用。”陈志朝赵达达走过去。赵达达刚刚趁着陈洲睡着去水房打了壶热水,熬了两天,整个人散发着疲惫的气息,这会儿端着水壶,老旧的棒球服穿起来像是个高中生。
“这两天辛苦你了。”陈志说。
赵达达摆摆手:“不辛苦,陈洲是个好人,他帮过我,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陈志第一次从一个人的嘴里听见说陈洲是个好人,这让他对赵达达充满了好奇,仿佛他是个多有意思的人。
这世界上,接触过陈洲的人大多认为他是个无恶不作的人,狠戾、狡诈、不近人情、像是块冰。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年轻的赵达达心里却是明灯一样的存在。
他开始依赖他。
“有手机吗?”陈志问赵达达。
赵达达手忙脚乱,泥鳅似都摸出来个已经卡的像老年机的手机。
陈志把自己的手机号输了进去:“听话,里面的人有任何问题,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接的。”说完,陈志转身就走。
赵达达在背后问他:“你叫什么啊?”
“陈志。”陈志头也没回:“还有,别告诉他我来过。”
第18章 第 18 章
陈洲穿着居家服在床上躺着抱猫,被子上支着一台笔记本,豆丁在他怀里,却也不安分的拿小爪子扣键盘。
厨房里锣鼓喧天,陈洲一脸平静。这已经是赵达达第三次摔东西了,如果不是现在的陈洲家底殷实,他都怀疑自己家都要被他败了。
陈洲拍拍豆丁的爪子,文档翻到了下一页。
赵达达突然站在卧室门口的细缝外,一只眼睛盯着陈洲。陈洲抬头时不小心碰到,心里蓦地突了一下,然而他面色冷静,并不为所动。
“有事?”陈洲没抬头,可豆丁闻到了外面男人身上的肉腥味,跳着跑了下去。
赵达达把门推的大了些,手里有油,他没敢抱豆丁,任由小东西供着自己的裤脚:“我……我没找到家里的蚝油和生抽。”
“不用找了。”
“嗯?”
陈洲抬头看见赵达达呆愣的样子,复而将脑袋低了下去,又翻了一页:“家里开火少,没这些东西。”
“那不行。”赵达达小心的避开了黏在腿边的豆丁,拎着锅铲奔着陈洲过去。在他的心中,做饭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口腹之欲,必须得穷讲究。
陈洲把笔记本合上,饶有兴趣的看赵达达,又是那样的眼神。
仿若一个旁观者,被动的看着一切,找乐子似的。
赵达达不喜欢:“你以后不能这么看我。”
“呵……你当你是什么……”陈洲长这么大很少有人告诉他什么不准什么不行,如今看着比自己小不少的赵达达一脸认真的批评他,他以为自己会生气,结果没有。
这才是最有意思的。
赵达达寄人篱下,房子没了,工作丢了,身无分文,比街边的乞丐就多了一个好一些的铺盖卷,而陈洲目光咄咄,看的他心里发毛。霎时间脸就红了,手中的铲子握的更紧,像是一个武士拿着自己的长刀立于危难之前。
敌人来势汹汹,可赵达达不过是一介小卒,但他也有自己的尊严。
赵达恼红了脸,但还是站在陈洲面前:“你其实人很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装的像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好人……?就因为我救了你?”
赵达达摇摇头:“那只是一方面,小时候我听我妈说,一个喜欢小动物的人是不会变坏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的眼睛骗不了人,每次你用刚才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可怜……”
“可怜?”陈洲冷笑了两声,他从小最讨厌的便是同情和可怜,这两种情感在他的生命里就是弱小的代名词,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想好好活下来,就得学着让别人怕,可如今,这个毛头小子竟也能可怜起他来了。
陈洲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好好想想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活到这般失败的地步。他唇边的一点点苦笑还来不及展出,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愣在了原地。
赵达达向前走了一步,用右手冰凉的食指摸到了他的眉毛,他的脸色带着点类似心疼的东西,他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是送你回家的那天夜里,你坐在寒风里,飘忽的叫了声妈妈,而后侧头看了看我,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才是真的你。那时候我就在想,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些年,该是吃了多少苦啊……”
按照以往陈洲一定会用手打开抚上他眉毛的手,然后一脸被冒犯的表情,让他滚出去。可现在的他很脆弱,脆弱到他觉得那只手好像透过时光的重重阴影捏到了他最不能见人的地方,他残破的人生在经历万水千山后,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年轻人所治愈了。陈洲不想愤怒,他觉得心里发酸。
赵达达是个天使,轻飘飘的给陈洲洒下了一把糖,随即抽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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