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良辰 (明冰生)

　　等坐在副驾驶的时候付辰摸着肚子才觉得撑了：“吃的太饱了”
　　“这家土菜馆烧的鱼不错，改天再带你过来吃”
　　“好啊”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这里是三元市临市长开市，紧邻海边，旅游业发达。但从三元市开车过来起码3个小时，路途遥远，下一次来吃饭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付辰揉了会肚子消化一下，才发现莫哲一直没有开车。转头看过去才发现他正把付辰送的平安符挂到后视镜上。底下的流苏已经干了，同心玉在日光的照耀下更剔透了。
　　莫哲指着平安符，侧着头对付辰说：“终于有一件生日礼物能派上用场了”
　　付辰没想到莫哲真的会把平安符挂上，毕竟一句客气话付辰还没有当真。虽然礼物已经送出去了，怎么处理都是莫哲的事了，但他郑重其事地挂上了，付辰才觉得送出去这块自己很喜欢的玉很值得。
　　“这玉是经大师开过光的，希望它能保佑你出入平安”
　　莫哲一愣。“保佑你出入平安”这样的祝福多久没听过了。小的时候有谁跟他说过吗？那个名叫母亲的女人有过吗？还是一年见不到几面的名为父亲的人？
　　看着青年跟这同心玉同样剔透真挚的眼神，就想起昨晚小易反问他的话“你不是也愿意跟小辰来往吗？”
　　起初也只是觉得付辰和付曦差别太大，一个完美严谨、一个疏懒明质。渐渐发觉透过付辰温和的表面，看到的内里是同样的疏离和无所谓，单纯却又明彻，干净却又通透。所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莫哲也愿意接纳这样的朋友。
　　“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生日祝福了”
　　车在高速上畅行无阻，日头渐斜，等车开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微黑了。
　　付辰看着莫哲还在琢磨要不要邀请他上去坐一会，但考虑到付曦和莫哲之间的莫名气氛，就没开口。
　　莫哲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就说：“我就不上去了”
　　“嗯，那再见了”付辰解开安全带下车，正想说谢谢莫哲今天请吃饭还送他回来，刚好就撞见了同样回来的付曦。
　　付曦手拎着一大袋子蔬菜，看样应该刚从超市回来，看见付辰和莫哲就上前来了：“小辰，你们刚回来？”
　　付辰只好把车门关上，应了：“嗯，起来的比较迟，你们都走了，我就跟莫哥回来的”
　　付曦跟坐在车里的莫哲打了个招呼：“晚上留下来吃吧，我买了很多菜”
　　莫哲坐在车里也不下车就拒绝了：“不了，9号门那边还有些事，我还要赶过去处理一下”
　　“那也好”付曦淡淡的，也没挽留。
　　莫哲跟站在车旁的付辰付曦点了个头，就开车走了。
　　等莫哲的车开远了，付曦同付辰一起往里走，边走还笑着问：“今晚想吃什么，我买了你爱吃的鱼，要不就吃红烧鱼？”
　　“啊？我中午刚吃过红烧鱼”
　　“那就红烧排骨吧”
　　“哥，是你想吃红烧排骨了吧，我记得红烧排骨不是你最爱吃的吗？”
　　“有吗？我以为你也爱吃尼”
　　最终晚餐吃的还是红烧排骨。付辰吃出来的口味跟小的时候两人在家，付曦做出来的一样。
　　“哥，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付辰葫芦吞枣地咽了好几块，一边吃还一边给付曦点赞。
　　“那下次你来烧，我来尝尝你的手艺”付曦一直对付辰会做饭的事惦记在怀，装作如无其事地问：“小辰的手艺跟谁学的？”
　　“跟我师傅”想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老张师傅收留他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捡了点有趣的，比如老张师傅教授他们厨艺的时候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声茂并色地说了出来。
　　付曦听完不语，半响后淡淡地回了句：“那下次我跟你一起去拜访下你那位师傅”
　　付辰说的轻松点也就不想付曦多想，他也没觉得自己那几年有什么。之前可能对付曦有些芥蒂或者更准确说是经过那件事后再见面的疏离，但现在想通了，之前的亲密就回来了。
　　现在听付曦这么一说，付辰就知道，付曦是往心里去了。
　　付辰转念一想又觉得让付曦去见见师傅也好，就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付辰将付曦赶去洗澡，洗碗的事就自己包下来了。等将碗筷收到柜子里的时候，就听到客厅传来的手机铃声。
　　“哥，手机响了”
　　“好，知道了”付曦擦了擦头发，裹上浴袍就从浴室出来了。
　　付辰用布巾擦擦手，拿起正在响铃的手机准备送给付曦时，无意间暼到来电上的一个字时，瞬间全身僵硬了，他瞳孔紧缩，狠狠盯着那一个字，思绪翻涌。
　　“是谁？”付曦从浴室出来就见付辰低着头看着手机。
　　听到付曦的声音，付辰略僵硬地将手机递给付曦：“你的电话”
　　看着付辰的神色，付曦疑惑地皱了皱眉。再看到那个字时就明白了。一时间也没有接电话，张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付辰强撑着笑意将手机又往前递了递：“赶快接啊”
　　付曦接过手机，想说些什么，没等他说，付辰就进房间了。
　　付曦走到阳台，关上玻璃门，才接通了电话：“爸”
　　“怎么现在才接”
　　“洗澡刚出来”付曦倚在栏杆上，略皱着眉。
　　“不是跟你讲不要打钱给我了吗？我自己的钱够花，我还没老尼，还不需要你养”父亲的声音已经不是以前的浑厚有力了，快60了离退休没几年了。近几年似乎为了抓住最后的执教生涯，一心都扑在了学校上。
　　“就当你帮我存着吧”付曦也不想跟他争辩。因为以往争辩从来没有结果。端正严谨，顽固坚持了一生，即使到老也不容人左右。
　　“那我就帮你都存起来，等你结婚的时候用。”接着又说：“上次让你那阿姨给你介绍的姑娘，相处怎么样了？你也不小了，是该结婚了”
　　“还好，一直在相处着”
　　“我下个月要带学生来三元市参加比赛，你到时带小袁来给我看看”
　　“爸，这种比赛你就让其他老师带吧，你腿脚不好，就在家歇歇不好吗？”
　　“我腿脚不好怎么了”声音陡然拔高：“我带了多年年了，我们学校的老师哪个有我物理好，只能我带！”忽然的疾声厉色后，猛咳了几声，边咳边强调：“我的学生只能我带！”
　　一生的执教生涯从没有人说他一点不好。在哪里，都被尊称为一声：“付老师”。认真负责，亲力亲为，家里堆了一书架的教学计划。快到退休年龄了，越加投入，这份工作已经成为他的执念。所以殚精竭虑，所以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
　　付曦知道父亲的脾气，越劝越固执：“那你下个月来的时候跟我说，我去接你”
　　“不用，我跟学生们一起住宾馆”
　　“那我去车站接你回宾馆可以吧”
　　“那可以，到时记得把小袁也带来啊”
　　“好”
　　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付曦忽然叫住了：“爸”
　　“还有什么事？”
　　付曦靠在栏杆上，目光看向付辰关闭的房门，挣扎了半响才小心地开口：“我、、、前段时间听到小辰的消息了，他现在、、、”
　　“不用跟我讲”未尽的话语被那头厉声打断：“他既然滚出家门了，我们老付家就没这个人，你也不要去找他，他做出那样丢脸的事给我们老付家抹黑，就永远也别回来。咳咳，不要去找他，咳咳”
　　“爸，你别生气，医生说了你不能动气”付曦旁敲侧击了多次，每次都是这个结果。“我没找他，你别动气”
　　挂断电话，付曦叹了口气。走到付辰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小辰，睡了吗？”里面没理。轻开了门，见里面已经关灯，付曦心情沉重的同时似乎又松了口气，因为他也不知道面对小辰，他可以说些什么。怕是小辰自己比我还清楚父亲的性格，所以一直没提过这话题。
　　等付曦的脚步走远了，付辰睁开了眼，复又提了提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七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了，持续了一上午的阴天，终于在下午酣畅淋漓来了场暴雨。暴雨来的急，噼里啪啦打在后院的塑料雨棚上。没来得及收的几件衣服已经湿了个透底，在暴雨的肆虐下犹如独行的船只，随风雨肆虐。
　　沈容云见已经湿透了，就没出去收。给付辰一个电话准备告诉他不用来了，没想到付辰已经在路上了。
　　这么大的雨，估计也没人来店里了。沈容云只好将之前看过的书再看一遍，以此来打发时间。
　　雨顺着橱窗的玻璃绵连而下，一道道织成细密的愁丝。翻了两页就没动过了，思绪忽然就回到了早上的那通电话。
　　书店主人刘叔一早就打来电话：“小沈啊，叔拜托你件事，我家那小孙子调皮的很，学习还差，这不这次又考砸了。想拜托你暑期有空的时候给他随便补补”
　　老人家几次三番的帮忙，按说是应该答应的，可沈容云答应不下去。他只能抱歉给跟刘叔说对不起了。
　　这一生第一次帮人补习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酿成了这一生的悔恨，仅仅是再帮人补一次他也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