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配男友 (Fancica)

　　席远开始对乔野感到愧疚。
　　两个人是都挺身心俱疲的，为了维持着那至高无上的爱情，过的都挺艰难。
　　席远把他那几块还值点钱的爱表逐一都卖了，就留了两块用来“装门面”，每托人甩出去一块，心里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是卖了不少钱，每块都够他坚持一阵子，可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交际应酬还有维持着他高大上的形象，消费速度永远比卖东西的速度快。
　　而乔野现在也累死累活顾不上家，茶餐厅别看小，但是生意兴隆，店里除了一个帮佣的女服务员，就只有乔野一个伙计，从早上七点半开工，一直到晚上十点半外卖停止接单，乔野基本就没有歇脚的功夫，不间断地骑着那辆小摩托车到处跑，整天风吹日晒，不消半月就黑了不少。
　　有时候乔野一个人在炎热的街头行走时就会想，还是太天真了啊，席远是，他也是，总喜欢把一切都想的那么简单、那么好，可真实践了才发现现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乔野不明白，他认识席远那会儿席远也没钱，他也就那么点工资，可两个人在一起一直很开心，就躲在那个玻璃般的大房子里日夜厮守，或许是不如那些非富即贵过的奢侈，但至少也吃得饱、穿的暖，他们就没为乱七八糟的事犯愁过。
　　然而现在从家里出来了，明明应该比过去更自由、更独立，同样还是两个人，以前那些咋花咋够的钱却怎么省也省不下来了，一天到晚就没点别的事，反过来调过去就全是钱、钱、钱。
　　等到晚上回家时，席远回来的早，已经熬不住先睡了。
　　他们上一次做`爱是在什么时候呢？
　　乔野悄悄上床以后，轻轻搂住席远，亲吻着他的后颈这么想着，一时间竟然没算出日子。
　　不过没多久乔野也失去了意识，实在太累了，连勃`起的精力都没有，沾枕头就着。
　　第二天早上，当席远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他坐起来想了半天，都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和人同居呢还是一个人住呢。
　　本来生活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吧，结果没过多久乔野还被纪强给撞见了。
　　那天说来也巧，席远又在外面喝大了，由纪强给他送回家。
　　然而刚一开门进去走到客厅，就见浴室那边走出来一围着浴巾正擦头发的男人。
　　纪强和乔野当时都懵了，看着彼此都跟见了鬼一样，就差把眼珠子瞪到地上。
　　席远可从来没跟公司的人报备过他有情人。
　　纪强当时心里就这一个想法，而且一想到这是俩同性恋，身上那鸡皮疙瘩是一层一层的往地上掉。
　　好在乔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看看不省人事的席远，一边把他从纪强那边接过来，一边跟纪强打了个招呼，“你好，你是…？”
　　纪强赶紧反应过来，“我是席远的助理，您是…”
　　“哦，”乔野坦然一笑，“我是席远的表哥，他没跟你提过吗？”
　　纪强直摇头，“没、从来没提过。”
　　乔野笑笑，把席远放到沙发上，拍拍席远的脸，嘴里说着“喂，醒醒，我给我大姑打电话了啊”，也没再搭理纪强。
　　然后纪强一看那架势，感觉乔野好像真是席远表哥的意思？也就忙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席远醒酒了以后，乔野就把这事跟他学了，给席远听的坐床上愣了半天。
　　乔野当时着急上班，但看席远那明显有些凝重的神情，还是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席远恍惚地抬起头看看他，只没事儿人似得说道：“没、没事，你不都说表哥了，放心吧。”
　　可后来乔野还是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出去送外卖时，还不小心收错了钱。
　　当时乔野已经从人家出来了，临街的那种住宅楼，顺着狭小的过道走到街口才反应过来，再回去人家已经不认账了。
　　“不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嘛，你都点了确认了这会又回来找补，我怎么不记得我少给你了？！”
　　四十多岁一老娘们，扯着嗓子顺楼道口的语音喇叭里嚷嚷，死活也不给乔野开门，乔野就只能认栽自己倒搭钱。
　　这人走背字吧，喝凉水都塞牙。
　　乔野当时拎着头盔往外走，就觉得T市这个地方真的克他。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就见街口那边冲过来一个人影，身后还追着三四个凶神恶煞的赤膊青年，连骂带叫的追着那小子往这边跑。
　　乔野离老远就瞅见那情形了，也没多看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就顾贴着小路的一边走。
　　结果就这么躲着还是被误伤了。
　　那个被人“追杀”的小黄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路就忙着把摆在道路两边的箱子、自行车往道路中间划拉，明明看见这边还有个乔野呢，还想顺手给乔野抡个跟头、扔到路中间去。
　　乔野当时就不干了，随手甩了那小子一胳膊。
　　可就这么一眼的功夫，那小黄毛竟然瞪大了眼睛指着乔野说道：“诶你、诶诶、你不是，诶——？”
　　乔野眯起了眼睛，看清那小黄毛的脸以后，也觉得有点眼熟。
　　“你是不是乔野？！是不是乔野？！”
　　小黄毛那叫一兴奋，瞬间都忘了自己还被人追杀呢，就顾拉住了乔野的胳膊，一手还撩起额前的碎发，亮出左边发迹线那一道浅浅的伤疤，“是我啊！文信！还记得我吗？！”
　　乔野眼神一亮，想起来了。
　　文信，男，26岁，长得很精神，个头也不矮，和乔野同年，也是S市三中的学生，和乔野同级同班，入学第一天就跟乔野干了一架，当年是一头的红毛，额间那道伤疤就是被乔野把凳子踹折了拿棍子砸的。
　　俩人那会儿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因为都是不学无术的渣子，高中三年关系一直处的不错。
　　可这都毕业这么久了，谁能想到会在这异地他乡遇到当年的“战友”啊？！
　　乔野还恍惚着呢。
　　然而身后那几个大块头已经冲破“重重阻碍”冲过来了。
　　文信一瞧，暗骂一句“卧槽”，然后就躲到乔野身后把他往前面推，嘴里还念叨着“别打别打别别别、乔野快救我！”
　　对面的人手上都拿着家伙，一棍子就抡过来了，要不是乔野反应快，拿头盔挡了一下，差点直接砸他面门上。
　　“操｀你个妈的、哪来的烂仔，快点滚蛋！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领头那个梳着莫西干发型的肌肉男回手又要打乔野。
　　乔野不干了，直接拿头盔把他们往后怼了一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他怎么了？”
　　“他欠老子钱不还！还他妈想赖账！”
　　文信拽着乔野的衣服，从后面露出头来骂：“你们他妈利滚利啊，我上哪给你们找那么多钱去！”
　　莫西干脑袋指着文信说：“卧槽你小子还有理了，给我弄死他！”
　　说着顺腰间还掏出一把小军刀，几个家伙跟着又要动手。
　　“行了行了！”
　　乔野看出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善茬，便皱眉嘟囔了一句，“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
　　下一幕，几个家伙围着乔野站到了ATM跟前，一边的马仔还拿着刀子抵着文信的脖子。
　　乔野回头看了看文信，想想自己现在的境遇，还真有一瞬间的犹豫。
　　可那边文信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乔野，看在咱们三年一起逃课翻墙的份上，你可不能不管兄弟啊！”
　　乔野看了看文信脖子边那亮闪闪的刀子，最后还是把银行卡插进卡槽，里面就两万多块钱，全给提了出来，只留了个零头。
　　“就这些了。”
　　莫西干拿着两万块钱数了数，交给一边的小弟，又指着文信骂了几句“烂仔”、“今天你走狗屎运”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而文信前一秒还不服不忿地胡噜着自己的衣服呢，下一秒看乔野那愁眉苦脸拿着银行卡的样子，赶紧就凑过来大气地拍拍他肩膀。
　　“哥们，够意思！我就知道，就看当年你打我时那架势嘿，那下手的姿势就肯定不是凡人！果然没看错你、果然没看错你，讲义气、够意思…”
　　文信哈哈哈哈地说着，可乔野就只感觉自己又一时脑热、意气用事了。
　　“你放心，等我搞到钱了，第一时间还你，我文信绝对不会赖你的账的！”
　　打那天开始，文信就跟上乔野了，也不能算缠，就是知道乔野现在也在T市讨生活，加上毕竟欠着乔野的钱，自知不能跟乔野断了联系，便会隔三差五找他玩一会儿。
　　乔野挺忙的，但也不是没有闲暇的时候。
　　席远现在一天到晚不着家，眼看进了八月，各区各地都在举办很多类似音乐节的活动，席远之前忙着排练，现在又忙着满世界跑，根本连面儿都见不上，乔野下班以后也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就只能和文信约着喝酒打发寂寞。
　　文信这么多年没什么变化，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一天到晚愣头愣脑的，又好像自己什么都懂，每次去找乔野都会跟他说好多好多关于T市这边的事情，就好像自己是T市的圈内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