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一架 (方次叁)

第12章 第十二章
　　又是下午放学，周页瑾没有背书包，一身轻地跟展寻澈一起往家走。
　　今天教室的水一早就被班里那帮水怪抢光了，周页瑾一点儿都没喝着，直到下午放学，他喉咙里还泛着渴。
　　周页瑾想着在路上买瓶水喝，他一路走一路张望，卖水的没见着，见到一个卖手工刨冰的摊子。
　　摊子是拿三轮车改装搭出来的，现在已经基本看不到这样的摊点了。
　　“吃刨冰不？”周页瑾停下脚步，低头问展寻澈。
　　“不渴。”展寻澈说道。
　　周页瑾哦了一声，刚准备光买自己的，展寻澈又说道，“不过既然是你的钱，那不花白不花。”
　　“……”周页瑾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于吗，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多大仇啊？
　　周页瑾让展寻澈站在这边儿等他，自己穿过马路去了卖刨冰的小摊子前。
　　“两碗刨冰。”周页瑾站在摊子前说道。
　　摊主应了一声，随即打出两份沙状冰，抬头问道，“要啥味儿？”
　　周页瑾惊奇地问道，“还分味儿？都有什么口味？”他看这摊子比较简单，还以为不分口味，只卖一种味儿呢。
　　“红豆和绿豆，好吃着呢。”摊主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对自己刨冰手艺的自豪。
　　“都要绿豆的，绿豆解渴。”周页瑾说。
　　摊主低下头，表情严肃地淋好配料递给他，“6块。”
　　周页瑾他在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数好后放到摊子上，从他手里接过两杯刨冰。
　　周页瑾小心翼翼地捧着刨冰，动作就像护着自己孩子的老母鸡。
　　展寻澈站在马路那边，看着周页瑾的姿势，有些想笑。
　　笑意刚刚从脸上浮现，展寻澈余光看到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笑容又收住了。
　　那个男生又来了，穿着和那天一样的校服，红底带白条，背后还印着一只麻雀。
　　男生发现展寻澈看到他了，一振袖子，从袖子中甩出一根橡胶棒，拿在手里朝周页瑾冲了过去。
　　“小心！”展寻澈立刻冲周页瑾喊道。
　　周页瑾捧着刨冰转身一看，男生手里举着一根橡胶棒朝着他跑过来。
　　眼看棒子就要呼身上了，周页瑾立刻把手里的刨冰扔出去，男生冲势不减，两杯刨冰全砸在了他脸上，给他挂了满脸的绿豆。
　　周页瑾扔完了刨冰，又在他腰侧补了一脚，然后迅速冲到马路对面，拉了展寻澈就跑。
　　那男生手里拿了武器，硬冲上去绝对讨不着好果子吃，先带着展寻澈跑了再说。
　　男生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举起橡胶棒追了过来。
　　两个人跑起来比一个人单独跑要慢一些，还没跑多远，男生就追了上来，重重地打在了周页瑾肩膀上。
　　周页瑾受到这一闷棍，脚下踉跄几步，连带着展寻澈一起摔倒在路上。
　　见他俩摔倒了，男生扬唇一笑，举起了手里的橡胶棒，慢慢地朝周页瑾走去。
　　展寻澈皱眉看着这边的情况，他咽了一口唾沫，手掌一点点地向后挪动。
　　“喂！”眼看橡胶棒就要砸周页瑾身上了，展寻澈突然冲着男生喊了一声。
　　男生转过头，张了张嘴想说话，展寻澈忽地从身后扔出了半块儿砖头，砸到了他头上。
　　砖头的攻击力可不是什么刨冰能比的，在展寻澈力气小的情况下，男生的额头还是肿起个大包，他愣在当场，颤抖着手指摸向自己的额头。
　　就在这时，周页瑾从地上爬起来，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橡胶棒。
　　男生回过神来反手想抢，周页瑾已经把橡胶棒举起，正对着他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砸过来。
　　男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别缠着我们了，”周页瑾保持着砸的姿势，“你都已经是个初中生了，欺负弱小算怎么回事儿啊。”
　　展寻澈听见周页瑾说到弱小两个字，偏过头盯着他看了起来。
　　看了半天，他也没有看出来，除了身材比男生瘦一点，周页瑾究竟哪里弱小了。
　　“哥们儿，我知道你哪个学校的，二中赵伟认识不？”为了避免以后这男生再出现，周页瑾决定给自己上一道保险。
　　男生愣了一下，显然听说过赵伟的大名。
　　“我跟你说，赵伟是我哥，要是他知道你在找他小老弟的麻烦，那他可就该不高兴了，”周页瑾拍了拍男生的肩膀，“你明白我意思吗？”
　　赵伟就是孙智青他家楼里那个读城北二中的人，听孙智青说在学校混得很好，而且跟孙智青关系很好，周页瑾就借他的名字一用了。
　　男生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他好像是听人说过，赵老大在永宁有个弟弟，想不到刚好被他给碰上了。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相信了周页瑾的说辞，轻轻地点了下头。
　　周页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觉得他不像是会再来找麻烦的样子，扭头就拉着展寻澈溜之大吉。
　　等跟男生的距离足够远了，周页瑾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
　　他把橡胶棒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捏住自己被砸到的一侧肩膀，咔吧咔吧地转着脖子，“红花油今天再借我用用呗。”
　　“我要玩电脑。”展寻澈的意思很明显，要借红花油，得让他玩电脑。
　　周页瑾想起那天展寻澈惹到的那几个人，生怕他再给他惹一波出来，断然拒绝，“不行。”
　　展寻澈像看赴死的壮士一般看了他一眼，“真的猛士，敢于忍受肉体的苦痛。”
　　“……”周页瑾的脸皱成了一团，在肉痛和心痛之间做出了选择，“成交。”
　　“这样才对嘛。”展寻澈扬起嘴角。
　　周页瑾一边捏着肩膀，一边问道，“对了，你那块砖头哪来的？”
　　“绿化带旁边松动的，我抠出来了。”展寻澈说。
　　“以后注意一点，别砸头。”周页瑾提醒道，“今天幸亏没砸出血，不然就严重了。”
　　“知道了，老妈子似的。”展寻澈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靠，我这是为你好。”周页瑾追着他说道。
　　展寻澈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岔开了话题，“赵伟这名字不是你胡诌的吧？”
　　周页瑾挠了挠头，“二中真有这号人，只不过既不是我哥，更不认识我。”
　　“不错不错，猪终于成精了。”展寻澈踮起脚，赞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页瑾听到前半句，还以为他要夸自己，整句话听完，顿时不爽了，“你也不错啊，冬瓜精。”
　　周页瑾说完，就看到展寻澈脸上挂着的笑容越发灿烂，在他还一头雾水之际，脚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展寻澈笑眯眯地踩在他的脚上，脚腕发力拧了几下。
　　拧完，展寻澈就默默撤回脚，挪开了周页瑾的身边。
　　周页瑾瞪眼看着展寻澈一步一步往远挪，挪到了足够的距离之后，展寻澈撒开腿，扭头就跑。
　　周页瑾反应过来，忍着脚面儿的疼就往上追。
　　展寻澈到底还是被他给追上了，他拽住展寻澈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
　　“挺能耐啊。”周页瑾死死拽住展寻澈的衣领，生怕他跑了。
　　展寻澈一看跑不掉了，干脆转过身子，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周页瑾松开了手里的衣领，准备口头教育一下展寻澈，刚把他身子扳过来，就被他慷慨就义的表情弄得一愣。
　　在他愣神的这一秒，展寻澈立刻凑到他耳朵边，撅起嘴嘴朝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过电般的感觉瞬间从周页瑾的耳根处蔓延到了尾椎骨，他浑身抖了一下，吧嗒一声坐到了地面上。
　　本来周页瑾就肩膀疼，这下好了，他疼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周页瑾气呼呼地揉着屁股，眼睛瞪得溜圆，锁定住身边的展寻澈。
　　展寻澈站在旁边，满脸都是笑意。
　　从他知晓周页瑾的这个弱点后，他就很想在他耳朵旁边吹一口看看，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总算实现了。
　　等缓过了那股酥酥麻麻的劲儿，周页瑾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扑向了展寻澈，肩膀上的钝痛也不管了，先把这小子揍一顿再说。
　　展寻澈见势不对，脸上挂着的笑容登时垮掉，脚底抹油一般溜得飞快，才跑了几步远，就被周页瑾后来追上，逮住衣领不放。
　　“消停会儿，我快渴死了。”周页瑾买的刨冰一口没吃上，又跟着展寻澈连着跑了两段儿，此时觉得喉咙异常干燥。
　　“说得好像我消停了，你就不渴了一样。”展寻澈心痛地瞄着自己的衣领，他的衣领活生生被周页瑾扯大了一圈儿。
　　周页瑾在后边儿不痛不痒地踢了展寻澈一脚，“帮我买瓶水去。”
　　“快到家了，回去喝吧。”展寻澈望着回家的路说道。
　　“等回家我就该歇菜了，”周页瑾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他，“帮帮忙，剩下的钱就当跑腿费了。”
　　展寻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接过那五块钱，补了一句，“明天的电脑也归我。”
　　“你这是敲诈！”周页瑾控诉。
　　“那还你，”展寻澈把钱还给他，“相信你一定可以挺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