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晤歌高中毕业都有十多年了，本来不是很确定，看见这个眼神忽然肯定了。
“是陈染吧？我这位朋友……”陆晤歌替黎桦解释来龙去脉，这时吴姐打电话过来，他晃了晃手机，望向黎桦，“你自己说吧。”
黎桦把头伸到陈染正上方，微微勾下眼镜，既然是陆晤歌的熟人……看着对方戒备地眼神，十分恶趣味地勾出一个危险的笑容：“我，救命恩人，打钱。”
这位外国影帝最喜欢在这里上网，能学到很多有趣的话。
陈染盯着凑得极近的一张混血脸，深蓝的瞳仁近看有种广袤无垠的荒凉冰冷，两眼一翻，睡过去了。
黎桦气得摘下墨镜，飙出一段母语。
“你睡着了？我还没说完……”
苏淮因急忙拦住要把人弄醒的黎桦，“别别别，他是真睡着了。”
陆晤歌接完电话进来，看陈染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他都不知道他这位高中同学……
吴姐说查清了“星途璀璨”这款游戏的内幕，果然是用陆晤歌的声音提供后台波段分析，就是所谓的“标准答案”，声线和音调起伏越契合，得分越高。而苏淮因每次低分，可能是游戏bug吧。
该游戏吹嘘“请了多位影帝共同指导的一套升级标准”，没想到是真的，差别在于，只有一位，没请，直接盗用了。
而坚持用陆晤歌声音的，设计得分编程的，是一个叫陈染的程序员。
陆晤歌心情有点复杂。
这位高中同学是笃定他碍于同学情分不会追究吗？
按以往他还真不会。
可是，为了给苏淮因弄点升级宝典，陆晤歌遗憾地看着睡着的人，没办法，谁让你设计的程序我家小因过不去呢。
陆晤歌跟苏淮因随口一说，“你玩的游戏就是他设计的。”
苏淮因看着躺床上的人，他们一定天生相冲，不然评分系统万分之一的不合理处怎么都发生在他这里了！好像自己是低分标准一样。
想了想，又有点兴奋，这么厉害的人，他是陆晤歌的高中同学，自己是不是可以求他开个后门，不求像陆晤歌那样当标准答案，好歹改一改程序，每次给个及格吧。
“那你别追究了吧，大家混口饭吃不容易。”苏淮因想起陆晤歌前几天说要给游戏公司施压，让对方给自己开外挂的事情。
天天加班累到晕倒，陈染上司好严格的。要是陆晤歌追究了，会不会给陈染的工作带来麻烦？苏淮因没有大事，一般愿意与人为善。反正陆晤歌就是他的外挂，除了欠点还不完的债，用着也没什么不好。
苏淮因很天真，他想等陈染醒了问他愿不愿意给他弄几张过关卡，他花钱买。他以为两人只是轻微八字不合，没想到是严重相冲。
第20章 第 20 章
刚刚陆晤歌出去接电话还是让人看见了，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两个病人家属兴奋的讨论声隔着病房门传来，甚至还有呼朋引伴的趋势。
“你刚才真看清楚了？是陆晤歌？”
“你不相信我？我又没近视，不信你叫阿慧来看看，她是追星狂。”
陆晤歌和黎桦对视一眼，此地不宜久留，媒体捕风捉影，指不定明天头条就是“陆晤歌病危”或者“jonson肇事逃逸”。
“你们俩赶紧走吧，我在这儿等他挂完水送他回去。”苏淮因把陆晤歌的口罩眼睛严严实实地给他蒙上。
黎桦摸了摸鼻子，自己动手，“那谢谢你。”
怎么说都是被自己的鸣笛声吓晕的，苏淮因留在这儿，一方面代为照看，一方面也是防止陈染清醒之后想不开找记者乱说话。
虽然有行车记录仪在，但事情做圆滑了，少一事省一事。
陆晤歌不太放心，压低声音和苏淮因道：“你叫辆车把陈染送回去就好，不要自己去。”
他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陆影帝护短，把原因归到他不合群的高中同学身上。观察了下点滴的进度，陆晤歌决定遵从内心的指示，“还剩一个小时半，我到时在医院门口等你。”
“行。”苏淮因也压低声音，“你别这么粘粘糊糊的，黎桦看着呢。”
“让他看去。”
黎桦接收到好友定时投喂的狗粮，心里一噎，转而想起刚才陈染醒来第一眼闪过的情绪，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黎影帝不会出错的。
于是他又幸灾乐祸起来，看了一眼陆晤歌，甩着车钥匙大步流星。
哦，这用华国的古话怎么说来着？
后院失火？
陈染睡了一个小时后，就清醒了，他首先向苏淮因道谢，然后拿出手机说要转医药费。
“不用不用，我这个朋友也有一点责任，再说也不是我垫的钱。”苏淮因一直用我这个朋友指代黎桦，尽量不说他的大名。
陈染想起一睁眼就出现在面前，眼里不怀好意的混血青年，皱了皱眉，不太想跟他打交道。
“那你能帮我转交吗？”
“行吧。”苏淮因看他态度坚定，不想绕着这个问题没完没了。
他闲不住，忍不住就想唠会磕。
“你是陆晤歌的高中同学？他高中的时候什么样啊？”
陈染恍惚了一下，高中已经是十二年之前了，时光轮回一圈，他也十二年没有见过陆晤歌。
面对苏淮因好奇明媚的笑脸，陈染拒绝不了，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能挑着说一些无关大雅的，“他高中的时候就很忙，一周又一半时间都请假拍戏，偶尔上课的时候，周围都会围着一圈女生。我能看出来他很烦，但没有表现出来。所以，每次轮我坐到他前面，他都会松口气，因为我不会烦他，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苏淮因雷达难得灵敏了一下，听着有点不对劲。
可能是太久没有见面，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陈染一开口就自顾自往下讲，完全忽略了苏淮因脸上的不自在。
从陆晤歌食堂经常点的菜，到高考成绩，从系鞋带的方式，到书上的折痕角度……陈染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陷入沉默。
窗外的阳光适时敛去，陈染恢复了一脸冷漠，不再多言。
苏淮因脸隐隐有点绿，甚至觉得头发丝也飘着绿光。面前这人仿佛高中生涯全用来观察陆晤歌了，到底怎么考上重点大学的？
他满心纠结，“我最了解他”的牛皮吹破之后，嘣一声，心脏也豁出个口子。
苏淮因脱口而出：“你为什么用陆晤歌的声音做游戏标准音？”
陈染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心慌，好像什么重要秘密被摊在阳光下。他抓紧了被子，“因为，因为我了解他……只了解他。我知道一句话他在什么情况下会用什么语调……你们要追究我侵权吗？反正，也无所谓了……”
脸上像是被打了两巴掌，火辣辣的，苏淮因自诩了解陆晤歌，结果还没人家阔别十二年的老同学厉害。
我真的喜欢陆晤歌吗？
苏淮因心旌动摇，面临崩盘，他自己归纳总结的爱情等式遭遇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他心里特别难受，不知道是为什么。
苏淮因软软地反驳，像是极力挽回什么一般：“不是，你说错了。他现在最喜欢吃的是桂竹笋，不是番茄，他不碰番茄。他也不喜欢……”
陈染也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有个人企图将他心里固化了十年的形象摧毁，这是不容许的。陈染从小不合群，没有人喜欢跟一个板着脸的小孩子玩。陆晤歌是完美的，那么多人喜欢他。他一直向往的人格，不允许出现一丁点变化。
他打断苏淮因：“那是因为有一次他在食堂番茄汤里吃出了蟑螂！”
苏淮因又举了一些例子，被陈染一一驳回。两个幼稚鬼你一言我一语交锋，却又偏偏不说个明白。
去而复返的黎桦在门口听了全程，他抱着陈染进来的时候可能把手机蹭掉了，因此过来找找。
黎桦听得兴味盎然，觉得再一会儿陆晤歌几岁尿裤子的事情都要被抖落出来，甚至蠢蠢欲动地想要进去共同参与，他这里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八卦。
“啧，两个笨蛋，了解就是爱情吗？争赢了还是该喜欢的喜欢，该不喜欢的还是不喜欢。”黎桦倚在墙上心里暗想，心里丝毫不为好友着急，被塞了那么多狗粮，消化不良就会蒙住良心。
他倒要看看俩小孩最后是谁赢了。
刚这么想着，门“嘭”一声被推开，门把甩在墙壁反弹回来，把着急观望战场的黎桦撞了个正头。
苏淮因像只落败的公鸡，红着眼眶摔门出去。
好难受。
他不要喜欢陆晤歌了！
黎桦揉着撞疼的手，呆会儿再去前台刷个门把手的费用。走进病房，从床底下一眼看见手机，大发善心给陆晤歌发了个短信。
-你的小男友好像出了点情况。
黎桦收起手机，双手猝不及防撑在单人病床两侧，以绝对的身形差距把陈染笼在阴影下面。
他似笑非笑，盯着一脸莫名的陈染，一字一句：“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是陆晤歌的小男友？”
看着对方因为争论涨红的脸颊瞬间煞白，黎桦心里十分畅快，敢在我说话的时候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