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他用手压住了就要站起来的落芊织,深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后把她和邓依依拢在一起。
“一个洞悉人心,一个侠肝义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刚刚好”郑谚对着她俩心照不宣地笑“好好留在队里发挥你们的优势吧,继续审周绩的同伙,路线那边康扬追踪着呢,一旦发现端倪,你们就是救了我和传风一命。”
他对落芊织点点头,和许传风并肩消失在了人来人往得走廊尽头。
第33章 (三十二)
豆蔻年华时的文化书本上,总有这样的句子,“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与“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与“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看到前者总觉得似曾相识,那是因为你见过了后者。
同一轮海月,同一林花木,却因了处在极昼与极夜,而散发着北辕适楚而又越罗蜀锦的颜色。
就如这一世泊油路疾驰向前车子里的许传风,法庭庄严肃穆的国徽下的程双。
车子按着周绩指引的路线,沿着大道开,去见即将与周绩接头的毒枭吕五爷。刚开始窗外还有些人烟,逐渐便进入城郊结合部,出现了越来越大片的农田,要不是柏油路笔直,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还在日新月异的21世纪。
坐在车上,郑谚心里就直犯嘀咕,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许传风双手握着方向盘,沉默不语,目光直视前方,脑海中过电影一样过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许队,我怎么觉得没谱,这哪是像和交易人接头的地方,分明像个什么杀人越货的最佳地点。”郑谚瞄了一眼周绩,发现周绩一直在盯着窗外看,像在辨认什么标志物,格外仔细,他有些近视,甚至脸都贴在玻璃上了。
“郑谚......”许传风忽而低声厉喝道,随后便不由分说地使出力量把郑谚往门外推,甚至还用另外一只手想要打开后门放周绩逃出去,因为他似乎听到一声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累脑子出现了幻觉。
就在下一秒,就听“轰隆”的一声,整辆车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升腾起黑色的眼。火苗飞窜着向天空,如蟒蛇吐出诡异的芯子,甚至要把连带脚下的土地都吞噬得无影无踪。
郑谚在蒙圈中被许传风推出车外时听到后座的周绩忽然诡异地笑起来,“我犯的罪足够一百个死刑了,我是不活了,让我活不了,谁也别想活!”
“许队,传风!”郑谚全身落满了车上震下来的废铜乱铁和灰尘,没命地往回跑去。
周绩当场被炸死,许传风一半的身子在车里面,一半的身子在车外,左手的手臂被落下来的车顶直接压住,大片鲜红淋漓的血肉中有森森的白骨显露出来。
“郑谚,快追,肯定还没跑远!”许传风气若游丝的声音作了背景,远处警车的声音已经由远至近了,车还没停稳,就见落芊织和邓依依握着枪冲在最前。
郑谚回头望了一眼,和落芊织交换了个眼神,便冲着黑影追了过去。
邓依依和郑谚已经陷在一片混战之中,只拨了一个120而后飞快拉出许传风的落芊织也很快加入战团,康扬忽而看到草丛中也有一道影子闪过,作为技术人员,可以算没有任何身手可言的康扬第一反应竟然揉身扑上,任那人踢打,康扬就是不撒手,死死地钳制住了那名匪徒。
“郑谚!”许传风喊了一声,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声音含在喉咙里,依稀看见一个男人举着枪,从后面对准郑谚和落芊织中间的方向,慢慢扣动了扳机。
眉眼有些像何守一指导画像人员画出的绰号叫吕五爷人的画像。
郑谚依然在和另一个头目样的强壮男人在厮打,许传风咬紧了牙关,伸手去够摔出了一米开外的枪,一寸,两寸,血在地上蛇形般蜿蜒。
痛从四肢百骸袭来,又被许传风挡在了五官七窍之外,直到碰到了冰冷的枪柄,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对准那应该姓吕的男子的手臂,开了枪。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交叠着,像是打破了时空的缝隙,进入了他们的感官,他们的世界。
被抬到救护车上的许传风,毫无意识的状态下,唇角颤动,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传风,许队!”郑谚的手狠狠地握在救护车栏杆上,一旁是冷静地安排着逮捕和其他事项的落芊织,她的眼角翻红,手心全是汗,和目眦欲裂的邓依依,康扬用尽全身的力气推着救护车,肩头还是被打手踩的脚印子。
“什么?依依,你听得清是什么吗?”郑谚胳膊脱臼了,靠在一旁,忽而听见微弱的声音,他听不清,问坐的近些的邓依依。
“听不清......”邓依依猜了半天,还是没听懂,一脸懵逼。
“许队,你说什么?”落芊织拧着眉。
“落副,许队说的好像是,小.....双......短......信......”康扬艰难得辨析着。
“小程的短信?”落芊织摸了半天,才摸出许传风带着血迹的手机,屏幕已经完全炸碎了,手机居然大难不死地还没关机。
“咱们,不知道密码啊。”落芊织对着手机,看着对面的郑谚和康扬发愁。
“落芊芊,拿我难友生日试。”刚刚还拼红了眼的邓依依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报了一串数字。
结果,手机真的打开了。
收件箱安静静地躺着一条短信,发件人的命名是“小双”,短信也只是几个字,“队长,我紧张。”
事后他们都说,一定是程双的铃声被许传风设成了特殊的,许传风才能在兵荒马乱里都能听到是程双的短信,人民利益当前,他没去接,但是,却刻在了脑子里,以至于脱离危机之后,即使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他还念念不忘以至于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宣布判决的法槌响了。
此时站在民事庭原告席上身着白衬衫的程双,脸颊被高悬于空的国徽映亮,心上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痛楚,单弱的身子险些站立不稳,情绪丰富而明净坚定的目光里,忽而毫无缘由地流下了眼泪。
连身旁的讨薪人李师傅涕泪纵横的谢谢他似乎都没听到,他耳畔是一阵轰鸣,周遭一切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手指捏住衣摆,脸色苍白地快步走了出去。
队长,我想见你,就是此刻。
第34章 (三十三)
“难友,你快来,我依依......”邓依依抄起电话,拨通了程双的电话,“许队在抢救!”
程双的脚步虚浮,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身在何处,这几天的疲惫颠簸,一时间也无所遁形,又无影无踪。
今天是讨薪民工李师傅的开庭之日,取证艰难无比,延宕了接近一个月的案子,终于就要了解了。直到前一天,程双还在推敲着各类的证据。不得不说,农民工讨薪在当下社会真的艰难无比,没有正规的劳动合同,没有打卡记录,国家的劳动法,距离这一群自己都不知道维护自己权益,但对这座城市以自食其力之朴实心肠担任着建设者的人们,依然是像个天方夜谭。
上岗证和门禁卡还在,之前一年的工资条还有一些,还有明天即将站在证人席上的工友的提供材料,程双理着理着,就不知觉过了夜里两点,困意逐渐漫了上来。
他倒了杯茶,想要提提神,一侧身,看见了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了的城市,对面楼不知谁家一盏橙黄色的小灯还在亮,一恍惚,他就想到了许传风还在加班,他的队长,在保卫着这个城市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想了想许传风,对明天案子内心忐忑的程双顿时觉得好了些。
而这一时,案子胜诉,程双心中的重担一卸,又骤然听见这么一句,如同坠入了幽寒的冰窟,又如冷水泼头,一时眼泪都仿佛被冻住了。
到了病房门外,急救室门外站了一圈的人,能来的基本都来了,许驿,边晴秋,落芊织,郑谚,邓依依,康扬,于深烛,就是正在高考复习,他们往学校打电话给住宿的希凤星,看得出许传风的情况有多严重。
“小程!”红了眼睛的边晴秋一看他当时身子僵在门外的样子,生怕他也再出什么事,赶忙上前拉他。
程双嘴动了动,没有眼泪,也没能说出话来,他又看了一眼急救室的灯,眼神粘在上面。
“小程!你眼睛!”许驿吓了一跳,大步走上来,被丈夫这么一喊,边晴秋才回过神来,看到程双晶亮的瞳仁上红血丝密布,他的眼眶上,挂着两滴血红色的泪珠。
“爸爸,妈妈......”程双素来腼腆害羞,平常日子是断叫不出这样的称呼的,此刻不知是怎么了,从喉咙中窜出这么几个平常人最为常见,但对于他来讲却是艰难晦涩的词汇,从小,他都未曾见过的词语,而后,身子如枯叶般晃了两晃,直挺挺地栽倒在了边晴秋的怀里。
“难友,小程!”众人此刻又是一阵的慌乱,连程双也被大夫拉走了。
程双再见到许传风的时候,是在病房,手机在一旁开着免提,电话里康扬用稳重的语气交代着一干事项的后续。
吕栋,男,48岁,倒□□,□□,□□和歌舞厅常见的□□、K粉等,手下操纵好几个开办娱乐场所的公司,挂羊头卖狗肉,在其中进行毒品的分销,甚至有一些毒品在网络上进行销售,今天许传风和郑谚被周绩引入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巢穴之一,其中有枪支,□□等重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