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故意打坏了别人的手的,这样我才能有机会见到律师和政府。”那女孩低着头,拉着程双的袖子,“我的爸爸就要不让我上学了,而且他在家里还总摸我。”
“摸你哪里?”程双心下一惊,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温柔地问女孩。
“就是,那里,很难受......”那女孩几乎是在程双耳畔说的。
后来程双经过授权,成了那女孩的代理律师,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取证,验伤,女孩完成了监护人的变更,由街道共青团接管,在那禽兽不如的父亲强制进了戒毒所之后,他又去看过那个十岁的女孩,如今,她已改名换姓,过得很好。
“队长,”他含着眼泪的目光雪亮,“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女孩遍体鳞伤的样子,她手臂上都是烟头的烫伤,跟我小时候一样。”
许传风没有安慰他,只是平静地握紧了他的手,调笑着开口,“那,我们的小程律师是在跟我较劲了?”
“队长,”他眼泪又留下来了,不过经过刚刚这么一通剖心挖肝,眼泪已经没那么多了,“那女的说你是同性恋,是因为我才坏了你的名声的影响你的工作的,我是腐蚀人民警察啊。”
“腐蚀人民警察?”许传风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影响我工作了,我们队里的人,你哪个没见过,郑谚、芊织,康扬,还你那难友邓依依,谁说一句什么了,那帮吃里扒外的货,一个个的还只生怕我辜负了你。”
程双把眼泪蹭了他一肩,红着鼻子,攥着许传风的衣服下摆,不说话。
“你一个人民律师,居然跟一个制造伪证,敲诈勒索前儿媳妇的刁民一般见识,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一眼。”许传风斜睨了他一眼。
“队长,我过于敏感是不是不好,可是我从小就是这样的啊,小的时候是个没人管的人,后来大了念书,听好多老师长辈在谈论教育时都说,人小的时候过于敏感和早慧不是好事情,”程双低着头,用手指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说这些话的老师也是为人好。”
“没有不好,然而再好的事物,不同的人也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在我看来,我那么通透贴心的小双怎么会不好,小程律师又因一颗玲珑心为多少冤屈之人排忧解难呢,我喜欢还来不及”许传风很认真地看着他,将他的小脸正了过来,“只是稍微,我会心疼的。”
而后,他收紧了环在程双腰间的手,唇上用心地吻上了他的唇,带了些啃啮的微痛落在他程双的唇上,又是辗转而缠绵。
许传风吻住不松,任程双睫毛动情地颤,眼里起了水雾,低泣,直到他开始回应,如泣如慕,带了满腔滚烫的爱恋与释怀。
T市的第二场雪,如期而至,鹅毛飞雪飘荡而下,清冷而苍茫。
初雪是天地对万事万物的谅解,第二场雪则是来得极其丰盈,玉树与琼枝被浸润得簇簇拥拥,与尘寰之间的洁絮相拥,苍径被衬得更加幽长,手指之间的十指紧扣,程双终于答允他,和他在一起,携手不离。
“说了在一起,分手的事就再不能提”许传风温热的气息在他耳畔绕了又绕,“能做到吗?”
“能的。”程双眼里的泪意还没完全散去,大着胆子在许传风唇上啄了一下,“队长,我能做到。”
第25章 (二十四)
“小程,那刁妇和你这么一闹,现在案子又转回我这来了,你彻底别管!”程双的领导打来电话,也就是你脾气好,这要我,我打死她!”
那领导也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角色,吓得程双直和稀泥说,领导,打人触犯刑法第几第几条,听得许传风直想笑,忽而自己电话也响了。
“许队,小程找到了吗?”落芊织那头,风声很大,“我们实在着急,一起找了一天,再找不到,咱们还是报失踪吧,报失踪还能多出来点人找,真出什么事可坏了!”
“是芊织姐吗?”程双蔫唧唧地扯许传风袖子,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嗯,”没想到许传风直接把电话塞到了他的手里,程双活像拿了眼镜蛇在手里,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落芊织那边的喂喂重新响起,他才决定坦诚,“芊织姐,是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你......”
“小程,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伤害我啊,你是律师。”落芊织话诚实而坚定,直教程双的心胸逐渐开阔,“而且,是我很敬重的法援律师,每一行,都有迫不得已,也有坚守原则,你是后者。”
她小声说,许队真的三生有幸。
“好了吗?”挂了电话的程双还在他怀里趴着,一下下揪他的领带。
“嗯。”程双抿嘴笑。
一阵冷风呼啦啦吹来,他们才意识到当前的主要矛盾已经成了门被撞上,忘带钥匙后的住所问题。
开锁,80元每次,楼栋门口的小广告贴着。
“不值!凭什么啊?就忘带个钥匙,就得给他们80块钱,钱不都白瞎了吗?剥削!敲诈!”许传风才惊觉,小双的节俭已经成了牢不可破的习惯,且对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花钱有着自然的不共戴天。
”那不开了?”他笑着揶揄。
“不开了,队长,我跟你说,过去我加班太晚了错过末班车,在公司门口坐一晚上也就过去了。。”程双笑嘻嘻。
一场彻夜长谈,散入珠帘,罗幕濡湿之雪里的彼此依偎,许传风把外套替他拴好,一语荡开一个五年,从华宫的死生怜惜,到而今潺潺的情意绵长。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了,看到依然是铁将军守把的大门,许传风才意识到,脑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带偏了,“不对,车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有了,这锁,还是没钥匙啊,天亮了有什么用!”许传风恨铁不成钢地敲了程双脑袋一下。
给开锁的打了个电话,人家说,“我们开锁是下班之后的副业,白天我们也是有正经工作的,非工作时间开锁80,工作时间开锁,120!”
许传风倒没什么,程双更觉得好像被人敲诈去了更多的钱财,险些没晕过去。
不知后来接手的律师是怎么软硬兼施,那女人没再闹事,落芊织的婚姻,终于平静地走到了尽头,从此,恩怨两清。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一夜雪地长谈,许传风队长终于光荣的获得了感冒,不间断的喷嚏在办公室里又响又逗。
“许队,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吧,要不上医院瞧瞧去。”芊织的东北话好像越来越多了,“这感冒也太吓人了。”
“上班上班,哪那么多事?”许传风满不在乎。
郑谚站在桌子边上,闲闲的帮腔,“我看芊......我看落副队长说的有道理,这一会儿让人家看见,还以为国家虐待警察了。”
年后或许就要重启对夜光Ktv残存证据的重新调查了,流程正在走,他们就已经开始夜以继日,好容易有个空隙,落芊织中午吃饭才来得及拉邓依依去说梯己话。
“依依,你需要我对你说什么?”她耐心而柔软。
“对我说,我可以一直找他。”邓依依扬着五官生动的脸,眉眼坚定。
“好,依依,你要一直找他,”落芊织摸摸她的脸颊,“你的展教官,一定也在某一个地方奋战,等着娶你过门。
“嗯。”红云在她脸上绽开。
一如五年前。
“你需要我对你说什么?”
“对我说不要恨我的父母,也不要原谅他们,要以他们为戒,不要成为那样的瘾君子就好。”
“好,依依,你不要恨我的父母,也不要原谅他们,要以他们为戒,不要成为那样的瘾君子就好。”
落芊织懂眼前的女孩,她需要的,只是她信任的人来坚定自己的想法。
她内心洞悉雪亮,素来如是。
邓依依却看着她志得意满,“作为回报,给你算一卦,落芊芊近来面合桃花,好事将近呐!”
第26章 (二十五)
“落副,落副,大事不妙啊!”大年二十九那天是许传风和落芊织在队里,从邓依依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时候,许传风和落芊织就同时捕捉到了不同的信息,“坏了,郑谚挨枪子了,被打坏了。”
许传风意识到不对,邓依依的脾气,一旦着起急来,完全是口不择言,满嘴放炮,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她怎么可能还用到大事不妙这个成语,但许传风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而落芊织,已经一个大步跨到了邓依依的面前,把她漂亮的脸揉成了大白兔,“你说什么?!他好好在家待着,怎么可能挨枪子?”
“我哪知道?”邓依依漫不经心,“你问他去啊!”
这下许传风更加觉得不对了,邓依依脸上看着一惊一乍,其实并没有很慌,甚至还能看得出她在落芊织暴跳如雷的时候在暗中观察着落芊织的表情。
“他人在哪?!”落芊织看了眼表,时间已经基本到了下班,她是真的慌了,脑子中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出各种最坏的后果。
“在他自己家。”邓依依看她嗓子哑了,自己差点把自己绊倒,伸手扶了一把。
落芊织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的时候,许传风也是吓了一跳,他从后面问邓依依,“依依,郑谚真受伤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