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 (落幕之舞)

　　肖叶走近了，艾萌才看清，肖老师手里的盒子，很眼熟。
　　艾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似乎随时准备起身离开。
　　肖叶在艾萌左手边的位置坐下，身体转向艾萌那一侧，语气平和地对艾萌说：“几个小时前，我才跟宗晓瑄说过，我说你们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学习上，而不是……其他……不相干的……”肖叶说完叹一口气，做下这个决定，太艰难了。
　　艾萌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问道：“什么是不相干的？谁……是不相干的？”
　　肖叶继续叹气，手指在盒子上轻轻摩挲着，她说：“艾萌，有些错误，及早发现，及时纠正，对我们都好。这件事我承认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现在，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适可而止。”说完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却是低头只看着那盒子，努力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艾萌没有伸手接，还想争取什么，但还来不及开口，眼泪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就因为我是你的学生，就不能在一起了吗？那你为什么要撩我？为什么从来不拒绝我的示好？又为什么会在我亲你的时候回应我？
　　现在又来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不应该的……
　　太过分了！
　　“艾萌……”肖叶有些难过，艾萌的眼泪令得她十分揪心，可是理智告诉她，趁着那孩子对她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错！”艾萌哭着喊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肖叶家。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有什么错？
　　肖叶没有挽留，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哭着跑开的艾萌，她下意识地握拳，手心被装有手链的盒子硌得生疼。
　　“是我错了。”肖叶对着空气叹息道。


第71章 第 71 章
　　如果没有于朵和宗晓瑄的事，肖叶不会意识到自己和艾萌这样暧昧，是一件多么自私的事情。
　　她以为她们可以一直这样暧昧下去，却是忘记了，艾萌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暧昧。艾萌想要的她给不了。她毕竟是老师，艾萌是学生并且是未成年。
　　肖叶下不去手。
　　所以她要在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在自己的感情失控以前，率先抽身。她认为这才是一个老师、一个成年人该做的。
　　虽然一早预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艾萌哭着跑出去的时候，她竟然有一些后悔。
　　她想，如果一开始她就明确拒绝艾萌，和艾萌保持距离，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胡思乱想地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她才起身换衣服，把手机连接上充电器，然后开机。
　　瞬间蹦出来二十几条微信信息。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在服务区啊？
　　——晚上过来吃饭吗？
　　——[图片]
　　——这小伙子条件不错，长得也精神，跟你年纪还相当。明天晚上你俩见个面？
　　——这是居委会谭主任给介绍的。
　　……
　　肖叶妈妈一连发了十七八条语音信息，外加一张帅哥的照片。肖叶只扫了一眼，连大图都懒得点开，打字回复：改天再说吧，最近没有时间。
　　于朵也发了两条信息过来，问她明天还去不去漫展。肖叶想了一会儿，回复说：不去。
　　还有两条消息，一个是微信运动，提醒她她爸在两小时前给她点了个赞，另一条是来自订阅号的广告。
　　肖叶的手指轻轻滑动屏幕，在艾萌的名字附近流连。那里还能看到她们最后一句对话的内容，一个动画表情，艾萌发的，她记得是一个小人委屈巴巴地掉眼泪的表情。
　　几小时前，艾萌还在各种卖萌撒娇等她回话。
　　信息提示音突然又响了一声，她低头看过去，以为那对话框会蹦到最上面，然而并没有，和艾萌的对话，就在那个表情那里终止了。
　　××××
　　艾萌回到家，扑倒在自己的小床上，继续哭。
　　似乎是想要把所有委屈都一次发泄出来一样。
　　肖老师也喜欢她，她感受得到，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爱情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么？
　　为什么不能试着去认真交往看看？为什么才刚有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就已经结束了呢？
　　艾萌想不通。
　　她从床上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后悔自己就这么跑出来了，后悔怎么不跟肖叶说明白，然后泄气地躺下去，却被什么东西硌到了腰。她顺势摸过去，是肖叶送她的小黄鸭。看到小黄鸭她又想哭，她还生肖叶的气呢，于是用力把小黄鸭丢出去。
　　小黄鸭撞到书架被弹了回来，她泪眼朦胧地瞥过去，就见那圆滚滚的黄色鸭子，一骨碌滚进了床底下。
　　她很想像班长大人那样洒脱，我喜欢你，你不能跟我在一起，那就算了，我去喜欢别人好了。她很想把小黄鸭当作对肖叶的感情那样，丢掉就好了，让它藏匿于黑暗就会慢慢忘掉了，甚至她做完这个丢弃的动作还很解气，可是……
　　她不是宗晓瑄，她放不下。
　　于是她趴在地上，把小黄鸭捡了起来，继而紧紧抱在怀中，又哭了起来。
　　又哭了一阵，仍然很不甘心，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
　　只是想早恋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
　　第二天，艾萌被饿醒。失恋加上饿肚子，令她瞬间觉得头晕脑胀，四肢无力，似乎连床都起不来了。她给宗晓瑄打电话，“我今天去不了了，感冒了浑身疼。”
　　宗晓瑄那头的背景音十分热闹，“没关系，于朵在这，你好好休息吧。”
　　艾萌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那你……加油啊。”
　　宗晓瑄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艾萌说这句话的意思，原来不是让她签售加油，而是在于朵这件事上努力啊。宗晓瑄笑着叹了口气，看了正在忙碌的于朵一眼。
　　于朵似乎有感应，回头问她：“二萌同学今天怎么没来啊？”于朵还想呢，肖叶不来是正常的，大概是不想给孩子们压力，那二萌也不知道她今天要来啊，怎么就偷懒了呢？
　　“她生病了。”
　　于朵又猜，怪不得肖叶不来呢，照顾生病的小朋友去了吧？
　　“那个……于朵……姐姐，谢谢你今天能来。”宗晓瑄说。
　　于朵笑笑：“客气什么，谁让你是我喜欢的大大呢。”
　　宗晓瑄也笑了笑。
　　是啊，是我一开始，就没有摆清楚，我们的身份地位……


第72章 第 72 章
　　宗晓瑄再次见到艾萌，是在补习班里。才几天没见，艾萌好像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漫展怎么样啊？”艾萌拿出英语书，翻到这堂课要学的内容那页。
　　宗晓瑄抬头看着黑板，手里将一支中性笔转得飞快，“挺好的，书卖得差不多了，我还给你留了一套，明天给你带来。你感冒怎么样了？”
　　“好多了。”艾萌挺直了后背坐在座位上，她已经不想哭了，只是心还疼得厉害。
　　宗晓瑄一时失神，笔掉了出去，顺着桌沿滚下去，眼看要落地的时候，被艾萌伸手接住。宗晓瑄决定不再死扛，还是一吐为快最好。
　　她说：“我失恋了。”
　　艾萌手一松，笔还是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捡起，递到宗晓瑄手上，“真巧啊。”
　　××××
　　金威后悔出门之前没看黄历，不然他或许会看到那上面写：宜逃课、睡觉、生病；忌出行、上课、唱歌。
　　补习班的课程结束以后，他正要去好基友家打游戏，却被艾萌和宗晓瑄拦下。然后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家KTV的包间里，身边一左一右坐着那两个人。
　　耳边响起《暧昧》的前奏。艾萌和宗晓瑄一人一段，合作愉快。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何时该前进，何时该放弃，连拥抱都没有勇气……
　　服务生进来送果盘，一脸羡慕地看了金威一眼。金威在皮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这已经是这两人合唱的第五首歌了，说好的“一起唱歌”呢？他到现在连麦克风都没摸到过。他用水果签狠狠插起一片西瓜送进嘴里，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给我点一首《理想三旬》。”宗晓瑄隔着金威，对离点唱机更近的艾萌说道。
　　“这个我也会。”艾萌说完，点了切歌。
　　“那个……”金威刚要说话，前奏已经过去，那两个人完全无视他，全情投入到歌词中。他其实想说，这是一首男生的歌啊，我也会唱啊……他只能边听边吃西瓜。
　　——就老去吧，孤独别醒来，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而热泪的崩坏，只是没抵达的存在……
　　期间服务生再次走进来，拎了半打啤酒，看三人都是学生的模样，或许在心里揣测他们是否成年，但是又看到金威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不禁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金威一眼，仿佛在说：哥们儿，都左拥右抱了，还不高兴点儿？
　　金威宁愿去打游戏，哪怕一直被队友骂智障，也比现在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