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cause (嚣政)

　　“不然……在这里过一夜吧？”
　　吴于然很愧疚，要不是因为自己一个动作都要靠对方矫正几十遍才能跳好，俩人现在也不至。于被困在公司大堂。
　　“只能这样了。”
　　没注意到吴于然脸上流露出来的自责，张闵琛一直半弯着腰，一张小脸凑近玻璃门，说话的时候呵出的温热气息扑到了玻璃上，形成了白白的一小片。
　　“走吧！找个好挡风的地方，公司到晚上怪凉的。”
　　终于直起了身子，张闵琛笑着拍了一下吴于然的肩，率先迈开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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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的练习室都是经预约才允许进入的，关上门后，一旦超过了预约的时间，电子锁就会自动启用，所以这会儿俩人再想回到练习室，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喝点东西吧！”
　　吴于然坐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长椅上，张闵琛站在她身前，递给她一罐尚算温热的咖啡。
　　“谢谢。”
　　她接过咖啡，把那个大小刚好的铝罐握在手中，坐姿略有些局促。
　　“啊！好久没在公司过过夜了。”
　　跟她相反，一旁的张闵琛，倒显得很放松。她自然地把挎在肩上的背包甩到吴于然怀中，然后一把坐在她身旁。
　　昏暗冗长的练习室走道里，只有这台自动贩卖机，独自发着微弱的黄光，像一股莫名的暖意，轻轻把坐在长椅上的俩人，笼罩起来。
　　“你以前也在公司过过夜？”
　　闻言，吴于然不禁微微侧过脸。
　　“嗯！刚来韩国的时候，试过。”
　　张闵琛背靠着墙，半低着眸子盯着对面墙上映出的光晕，像是陷入了独自的回忆。
　　“那时候刚来，什么都不懂，韩语也不会几句，只会傻傻的，看到别人做什么，自己就跟着做。明明每间练习室门口都粘着大大张的时间表，可是那时候我根本看不懂韩文啊！所以每次都只是跟着大家伙来，跟着大家伙走。”
　　“直到有一次季度考核，我一个人预约了一间练习室做准备，直到快凌晨一点了才想起来要回宿舍，但是那时候公司已经关门。”
　　“那天晚上就跟现在一样，整条走道那么长，只有这台自动贩卖机，还有一点点的灯光。”
　　在听她说起这一段往事时，吴于然一直侧着头，很专心地盯着张闵琛在回忆时那张柔美的侧脸。
　　在说到‘一点点’这三个字时，张闵琛才转过头来跟她对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似乎在告诉吴于然，那一点灯光，在当时的她看来，是有多微小。
　　对视的瞬间，吴于然才发现，那个人的眼睛，远比初遇看到的，要深邃得多。
　　“哎呀！还好啊！这次有你在这里陪着我。”
　　说着，张闵琛故作轻松般地伸了伸懒腰，慢慢把脑袋靠到了吴于然的肩上。
　　暖黄色的灯光在静默的空气中流动，雪白的墙上，映出了两个紧紧依靠的影子。
　　“诶！”
　　许久，一把清澈的女声在走道里响起。
　　“以后……我陪你吧？”
　　吴于然不是那种健全家庭里长大的孩子，父母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加拿大，在她的成长环境里，唯一给予她关爱的，是在中国抚养她长大的姥姥。
　　然而，就算是至亲的长辈，会关心的也仅仅是她生理上的饱暖问题，而那个比她年长五岁的姐姐，也是从小就给她一种孤傲寡言的印象。
　　可能就因为这样，她变成了一个沉默孤僻的孩子，不善于表达，更不善于交友。这是第一次，她想给予别人那种，她一直在心底渴望的陪伴。
　　说出的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吴于然强忍着由自己的主动所带来的害羞，低头想要去看看那个靠在自己肩上的人。
　　“你……睡着啦？”
　　回答她的，是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柔光打在她清秀的脸上，金色的光线刚好将她精致的下巴勾勒出来，吴于然离她那么近，近得连睫毛的根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半晌，吴于然突然抬起放在大腿侧的左手，轻轻挡在了张闵琛眼睛的上方，为她遮出一片好眠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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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娱乐公司门前。
　　一辆白色的保姆车悄然停下，助理打扮的小女生急匆匆地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然后忙不迭地将后座的车门拉开。
　　“妍炫姐，公司到了。”
　　随着小个子助理一点一点地把门拉开，一双修长的腿也在秋天的凉风里毕露无疑。后座里躺着的少女在助理的叫唤声中醒了过来，起身的时候不经意地捋了一把头发，未睡醒的模样无碍这张脸的夺目。
　　她从出道开始就被媒体评为零毛孔美人，如今十年过去了，这张脸依然像十四岁时那般清新灵动。
　　“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就好了，你们从演唱会结束之后就跟着我一路从日本飞回来，都累了，趁现在还早赶紧回家休息吧！”
　　分明是关心的话语，却被她用如此生硬的语气说出，怎么也听不出有半分关心。
　　然而在她周围工作的人员仿佛都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态度，在她说完这一连串的话，顺手一把夺过助理手上的墨镜戴上，转身大步走进公司后，都露出了一个习以为常的无奈笑容。
　　只当她是小女孩，表达情感的方式，还不够成熟吧！
　　也是，十四岁出道一炮而红，凭着优越的外貌和不俗的才华被人追捧了十年，一直以女王的姿态处于人群的中心，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很关心一个人，也不可能对那人发出温柔的询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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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尚早，就算是公司里最刻苦的练习生，这时只怕还在宿舍里呼呼大睡。
　　权妍炫一个人走在练习室外的走道上，墨镜拿在手上随意地甩着，路过熟悉的练习室时会好奇凑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看两眼，满满的都是回忆。
　　很多人以为是她的天赋异禀造就了她，然而又有多少个人看到她在这里没日没夜的那五年，这个地方，几乎承载了她整个童年。
　　透过玻璃窗缅怀完自己的过去，权妍炫叹了一口气，回过身步入转角，却冷不防地被转角长椅上那个躺着的人吓了一跳。
　　“哦！什么啊？吓我一跳。”
　　权妍炫一手扶着墙，离远用脚踢了踢那人的小腿。
　　“呀！你…你是谁啊？”
　　睡梦中的人经不住骚扰，没被她再踢几下，就懵懵懂懂地从长椅上坐了起来，一脸不清醒地挠着头发，迷迷蒙蒙地往四周看了一下，却发现昨晚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呀！你是谁啊？”
　　直到权妍炫的问话声又一次传来，那人才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后者先是审视般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等到大脑完全清醒了，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震惊。
　　“Kri…Kristy？”
　　权妍炫这才对那人的反应表示满意，原本因为不耐烦而拧在一起的眉毛不动声色地松开，继而有些愉悦地微微挑高。
　　“哦！”
　　然而为了显现出自己高人一等的前辈地位，她还是摆出了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
　　“你，干嘛在这里睡觉？”
　　只是眼看着两人从相遇到现在时间已经快过去十分钟了，那人却还是涨红着一张脸，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看，权妍炫也不得不先开口了。
　　“我…我昨晚在练习室练舞，一不小心错过了公司的门禁，所以，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小女孩在面对自己的偶像时总会紧张，吴于然虽然看起来很成熟，可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女生。
　　“现在还有这种练舞练到忘记时间的练习生啊？”
　　闻言，权妍炫一脸探究地看着她笑道。
　　“下次要是再忘记时间，不要躺在这里了，这里空，容易着凉。到下面一楼那个杂物房吧！那里常年不上锁，地方又暖和。”
　　“哦…哦！”
　　吴于然怔怔地看着她，双手紧张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还有你刚刚说，你在练舞？”
　　“嗯。”
　　权妍炫一挑眉，突然一笑。
　　“跳来看看。”
　　“这里吗？”吴于然惊讶地指了指脚下，“可是，没有音乐。”
　　“如果你心里的音乐足够强烈，那无论在哪里，你都应该能跳出来。”
　　权妍炫耸耸肩，答道。
　　“那…那我试试吧！”
　　深呼吸了一口气，吴于然开始将连日来跟张闵琛排的双人舞跳给权妍炫看。而后者，在她跳的时候全程没有做声。
　　只是当吴于然做完了结束动作，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偶像眉毛已经快拧成一个中国结了。
　　“这就是……你练得把公司门禁都忘了的成果？”


第6章 Part 6
　　Part 6
　　清晨，首尔时间六点五十。
　　权妍炫双手环在胸前，看向她的表情很复杂，不同于以往在一些音乐节目里看到一些不知好歹的新人的眼神，不是鄙夷，但也说不上是欣赏。
　　而她越是这样，就越让刚刚完成了舞蹈动作的吴于然感到不安。
　　“我…我知道我跳得很差，但是我也有在努力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