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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 (江亭)


  在昏暗的雪幕中,他的身型有些模糊不清。经过长椅的时候,他的脚步略微停顿。杜乔感到有人靠近,他捂着肚子抬起苍白汗虚的脸,在倒悬的雪片里他没看清楚这是谁,只是本能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露出求助的表情:“请帮帮我,我……我的肚子很痛……”
  黑衣人挣扎要离开,没想到杜乔的手竟然死死拽着不放,力道之大像以命相拼。沉默片刻后,黑衣人慢慢靠近,打横将近乎昏迷的杜乔抱了起来,快速离开广场。
  1*拉斐洛·桑蒂:即拉斐尔,拉斐洛是在正式使用拉斐尔这个署名前他用的名字。
  2*佩鲁吉诺:即彼得·佩鲁吉诺,拉斐尔的老师,与达·芬奇、波提切利为同期生,意大利著名画家,翁布里亚画派代表人物。
  3*合同:当时的罗马已出现了“合同”制,即以书面形式规定买方和卖方需要履行的义务和责任,以及违反合同将要受到的处罚。由于一副画作完成的时间很长,画家不会一次性把所有颜料买回去,颜料制作商也可能因为制作工期分期提供颜料,所以两方不是即时完成钱货交易,就需要合同来进行详细规定。


第5章 失而复得的苹果酱
  杜乔昏睡了不知多久,腹痛在午夜后减轻。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靠近火堆的位置,浑身被烘烤温暖,干燥的空气十分舒适。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发出迷糊的低喃。
  有人从昏暗中伸出一只手,在他身边放下一个瓦罐。
  “啊啊啊啊——”杜乔大叫。
  阴影里发出不耐烦的嗤声:“吵什么吵,闭嘴!”
  杜乔瞪圆了眼睛:“你……你吓我一跳,灯也不点,走路也没有声音,突然就出现了。”
  对方冷酷地说:“肚子好了就滚。”
  杜乔识相地闭嘴,他低头捧起瓦罐,里面是干净的水,尝起来也甘甜,没有引起呕吐反胃。他把水喝干净了,感激地说:“水很好喝,谢谢你。”
  阴影没有回答。少年钴蓝色的眼瞳直抵深处,藏身其中的神秘人慢慢地露出轮廓,巨大的兜帽仍然遮盖着脸,但那个声音不会错,杜乔分辨地出来,是那个令人闻之丧胆的牧猪人。
  猪倌将两片干柴丢入火堆,减小的火苗又旺盛地燃烧起来。他始终背对杜乔,一言不发。
  杜乔放下瓦罐,向周围望了望,四处幽深安静,火光也照不清楚什么。
  “外面还在下雪吗?”他问。
  一个低沉的“嗯”像从远方传来。
  杜乔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唉,那我得走回去。我的马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它,一个窃贼在花店门口把它偷走了。修道院也关门了,我没来得及回去,回去肯定要受罚,也许还会连累安杰洛。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么莽撞,还好我没有去托斯卡纳,否则情况只会更糟糕。”
  这段话后没有人说话,杜乔忍受了一段沉默,突然猪倌抛出包东西给他。
  那是被雨水打得恹耷耷的花朵,是杜乔在花店里买的那束。它们被一块粗麻布包着,花瓣凋零,叶子稀稀拉拉的,色泽不再光鲜,湿漉漉的滴着水珠。
  “这是我的花,你把它也带回来了?”不等他回答,杜乔露出真挚的笑容:“谢谢你,这是我给主教大人买的,他生病了,本来希望能让他心情好一点的。要不是你我也许会病倒在街头,他肯定会为我担心的。”
  猪倌仿佛没听见。杜乔撑起身体挨得离他近一些,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他的背。猪倌猛地缩起肩膀,将他的手打开,没控制好力度啪地一声手掌被打得很疼。
  “你能转过来吗?我们可以面对面说话,没关系,我不怕的。”杜乔轻声说。
  猪倌发出熟悉的警告:“离我远点。”
  “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叫杜乔,杜乔·古利埃。”
  杜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他有些气馁:“我在修道院听说了关于你的事,他们说你是个罪犯,其实你是个好人,对吧?你救了我,无论如何我也应该知道你的名字,不然我怎么报答你呢?要是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能放在心里,我岂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良久,在杜乔都要厌倦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时,猪倌沉闷地开口:“约拿。”
  杜乔眼睛一亮:“约拿,是约拿对吗?这个名字真好听。”
  猪倌轻哼。但杜乔愉快地说:“约拿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猪倌又钻进了黑暗中,他粗暴地命令:“睡觉!”
  杜乔喜滋滋地重新躺下,他真的累极了,整日的奔波和病痛让他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但他没能睡很长时间——他自己觉得只是稍微闭了一下眼睛似的——有人就把他粗暴地拉了起来,他还迷蒙地揉着睡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强硬的力道整个拽了起来。
  屋子里有点冷,火堆已经熄灭了,干柴烧尽,这说明他不仅仅睡了一眨眼的功夫。猪倌把他的披风扔给他,然后提溜着他出门。外头天是黑的,月亮还挂在天边。
  “为什么不睡了?”杜乔莫名其妙地问。
  猪倌从屋后牵出一匹马来,说:“上去。”
  杜乔蹬了上去,猪倌坐到他身后。杜乔这时才清醒:“我们要去哪里?你要送我回修道院吗?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好。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猪倌的双手绕过他的身侧牵起缰绳驾马跑起来,杜乔来不及多问,只能靠在他怀里,他身上还是一股动物的腐臭味,但也许共处一晚后杜乔已经习惯了,竟然也不觉得无可忍受。他的心脏因为跑马的颠簸砰砰直跳,有一种冒险的刺激感从胸腔里涌出来,他只觉得酣畅而痛快。
  罗马的晚风把两人的斗篷吹得呼呼直响,鼓风机一样狂烈的声音,在杜乔耳边轰鸣。不一会儿,修道院高阔的天顶从林木间探出,然而猪倌没有停留,经过修道院后向着城中前进。杜乔反应过来他们晚上大概是在山上,也许是猪倌居住的地方,但一定是雅尼库伦山,所以在下山的路上才会经过修道院。他惊奇地想,既然到山上居住的地方会经过修道院,为什么他不把自己直接扔在修道院门口呢?难道是担心他病倒在门口没人理会吗?
  最终两人停在卡拉卡拉浴场后的巷子口。这里是罗马贫民集中居住的地方,治安尤其差,以卡拉卡拉浴场为分界线,有身份的人和普通百姓都绝不轻易靠近,否则即使被偷盗、抢劫甚至有生命危险也没人能负责任。杜乔之前听安杰洛说过这里,虽然他也有几分好奇,然而平时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修道院里,很少有机会出来,即使出来了也是带着事务,没有时间浪费在冒险活动上。他下马后瞪着黑黢黢的巷子又兴奋又紧张。
  “为什么来这里?”他问猪倌。
  猪倌冷淡地回答:“找马。”
  杜乔一怔,反应过来他是在带自己找苹果酱!因为他昨晚说是盗贼偷走了苹果酱,要找到苹果酱就要找到那个盗贼,一个盗贼能住在什么好地方呢?最有可能就是贫民巷。
  一股热流淌过杜乔的心田,他本能地拽紧了猪倌的袖口跟着走进深深的巷道内。他们沿路寻找门牌,这些门牌上都有奇怪的符号,有六角星、三角形、花朵、小鸟……,标记花样繁多令人惊奇,如果是以色列人的作为,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要搞糊涂1。
  两人这时摸到一扇奇怪的门,门被刷成与墙差不多的灰色,如果不仔细分辨是发现不了的。门把的钥匙孔也不是真的钥匙孔,竟然是画上去的,乍看可以以假乱真。猪倌也不费心撬锁敲门,不由分说抬脚就将这门板踹开,脆弱的门板被他腰斩成两段,轰隆跌在地上。
  “出来!”猪倌发出巨吼,他高亢粗暴的声音活像一头怪兽。
  一个矮小的男人散着头发一边提裤子一边跌跌撞撞从楼梯上爬下来,猪倌不等他开口,走上去一把将人拎起来,单手提着男人的领子举到半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直摔到杜乔面前!男人摔得一嘴血,沾了满脸尘土,灰扑扑像只老鼠似的在地上痉挛。尽管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声嘶竭力求饶:“请饶了我,请饶了我!我错了!我错了!”
  猪倌一脚踩在他背上,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拉起来,对杜乔说:“是不是他?”
  杜乔被猪倌的暴力吓得不轻,他靠近查验,果然是这个男人。
  “是他,就是他偷走了我的马。”
  猪倌用靴子尖一勾,将那盗贼铲起来翻了一面,吼:“马!”
  盗贼涕泗横流道:“什么……什么马……”
  杜乔说:“你昨天下午在花店门口偷走了一匹枣泥色的马对不对?那是我的马,你把我的马还给我。”
  盗贼急忙指向门后:“在后面!在后面!”
  杜乔翻出窗户去,果然有好几匹马拴在一个破旧的草棚下,苹果酱夹在中间正闭眼休息。它看上去有点局促不安,也许是因为换了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不认识的马,它保持站立的姿势睡觉,当杜乔靠近的时候,它本能地睁开眼,认出杜乔来,朝着杜乔原地踏步。
  杜乔解开它的缰绳,仔细查看它身体是否有受伤,见到它完好无缺他欣慰地抚摸它的脑袋,亲吻它:“主保佑,还好让我找到你了,是我的错,我们回家去好吗?苹果酱你这个好孩子,安杰洛肯定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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