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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瓦索先生的漫长夏天 (vallennox)


  “日光室里的吻。”
  “那是真的吗?你们明白它的含义吗?卢瓦索先生把它描写成一个游戏,儿童对成人的天真模仿,但如果它对作者而言并不重要,为什么用这么长的篇幅?”
  普鲁登斯慢吞吞地回到摇椅上,抖了抖毯子,铺到腿上,交握起双手。
  “我说过他是我们之中更有天赋的那一个,这个天赋在于他很有说服力,不是辩护律师的那种,而是,这听起来也许很奇怪,但我觉得就像风景画家。亚历克斯改了色调,在你没有留意到的地方加了一棵树,添了阴影,留一块石头,并不起眼,但当你再见到天空的时候,你会觉得亚历克斯的颜色更适合。”
  “因此?”
  “因此,我必须遗憾地告诉你那只是亚历克斯的想象。他写的那个‘游戏’,尽管听起来很可爱,并没有发生过,我们那时候都只是孩子,一对玩伴,更准确地说。”
  “那么,纯属虚构?”
  “亚历克斯着手写这一段之前,我们有过一场——委婉地说——不愉快的争执,那时候我们的关系正处于,”普鲁登斯瞥了一眼小铁箱里的旧信,好像要从那里寻找信心,“处于一个低谷。他想用这种方式寻找1940年的我,他更喜欢那一个我。他以为我永远也不会看到这一份手稿。”
  “你也更喜欢过去的自己吗?”
  “一个多么精巧的哲学问题。”普鲁登斯露出微笑,盯着窗外的雨看了好一会,摇摇头,“抱歉,里弗斯先生,我不知道。”
  “你介意我再问一个问题吗?”
  “不介意。”
  “你后来找到你母亲了吗?”
  “始终没有。”普鲁登斯垂下视线,抚平毯子的皱褶,“9月15日,两架斯图卡轰炸机夷平了我家所在的那条街。没有人知道她有没有去防空洞,我们也找不到她的遗体。在官方档案上,她处于失踪状态。她把我送上火车的时候就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我很遗憾。”
  “谢谢。”
  录音笔指示灯安静地闪烁。
  “里弗斯先生。”
  “是的?”
  “到这里,你有没有发现亚历克斯的故事里缺了什么角色?”
  记者抿起嘴唇,用圆珠笔轻轻敲打笔记本:“母亲?”
  “是的。书房里有她的照片,但从没有人提起卢瓦索男爵夫人。关于她的事我是后来才听说的——十几年之后,我第一次从牛津回到康沃尔——全是碎片,而且自相矛盾,有人说她住在布莱顿,另一些人坚称她事实上在伦敦,和年轻的情人住在一起,情人们,复数。亚历克斯的说法是男爵夫人有肺病,所以长期住在‘北部’,他从没有说明是北部哪里,也许他根本不知道,也许‘肺病’这个说法是乔治和莱拉编出来安慰他的。无论如何,我只见过她一次,在乔治的婚礼上,她匆匆露面,悄悄离开,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像个影子。”
  “像个影子。”普鲁登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热气从杯子里蒸腾而起,“我们讲到哪里了?骨折,小麻雀,十月。我和亚历克斯的第一个夏天结束了,冬天来得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快。”
  tbc.


第7章
  日光室没有壁炉,一到傍晚就变得异常阴冷,雨天也有同样的效果,但它始终是哈利最喜欢的地方。等他可以借助拐杖活动之后,每天都会艰难地下楼,像图画书里的独脚巨人一样砰嘭作响地穿过走廊,钻进日光室里。他喜欢那里占满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和吊在架子上的兰花——虽然这些娇贵的热带植物不久之后就被移到温室里去了。鹦鹉栖架不知所踪,窗外的草坪泛出一种疲惫的浅棕色。松鼠在满地落叶之中忙碌地奔跑,捡拾橡子。
  然而无所事事的好日子很快到头了,卢瓦索男爵认为男孩们是时候重拾学业,以免“变成两个小野人”。每个星期二和星期三下午他们必须在这里上法文课,用乔治和莱拉的旧课本;威尔金斯医生星期四一早过来,检查哈利的康复情况,假如有时间的话,会临时充当地理教师,但因为镇子上开书店的丹顿太太新近生了一对双胞胎,医生一般没有这个时间。星期五下午卡尔斯顿小姐从邮局开车过来,教他们算术,通常会留下吃晚饭;另外还有星期六早上的历史。作业并不比在学校的时候少,男孩们每晚愁眉苦脸地在楼上书房的壁炉旁边琢磨分数和语法。炉火温暖,灯光催人入睡,每当他们忍不住闭上眼睛的时候卢瓦索男爵就会用力敲桌子,把他们吓醒。
  亚历克斯不喜欢这个安排,但还是接受了,偷偷地对父亲的背影吐舌头。法文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但哈利的进度慢得多,唯一会说的完整句子是“房间里有一只猫”。他们很快就确定了一个互助方案,亚历克斯替哈利做变位练习,哈利负责两人份的算术作业。可惜卢瓦索男爵不到一个星期就察觉了这个小诡计,把壁炉边的桌椅搬开,分别放到书房的两端,把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学生远远地隔开。
  星期天和星期一是休息日,但哈利的活动范围有限,大部分时间只是坐在喷泉旁边。莱尔参军之后,再也没有人打理喷泉,树叶和淤泥再一次铺满池底,水浅而浑浊,看上去就像泥浆。花园在深秋呈现出另一副面貌,棕色、褐色和灰色缓慢扩散,直至浸透灌木、玫瑰花架和草地。一场雨过后,最后一点依附在树枝上的枯叶落尽了,松鼠和鸟儿也就此消失。玛莎给哈利织了围巾,太大了,简直是一张深蓝色的毯子。他时常裹着这条厚围巾坐在台阶上,拐杖放在一边,拿着根本没打算看的书,对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呆。不久前亚历克斯和他在这棵树下埋葬了那只饱受折磨的麻雀。
  11月15日,乔治仍然下落不明。他们最后得知的消息是,他的小队被追赶到海峡上空,随后就和基地失去了联络。一个跳伞逃生的飞行员确认乔治的战斗机被击中,但他不能肯定乔治有没有跳伞或者迫降。莱尔,园丁的小儿子,同样没有音讯。电话和电报时常中断,就好像外面的世界都在迅速沉没,而他们身处的西南小村是最后的孤岛。即使偶尔有消息传进来,也都同样惨淡,11月17日,伯明翰遭到轰炸;五天之后是南安普顿,人们传言这个港口城市除了烧焦的瓦砾,什么都没剩下。11月28日,轮到利物浦。
  11月29日,星期五,卡尔斯顿小姐送来了电报。
  她是骑自行车来的,气喘吁吁,因为民用汽油供应暂时停止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她肯定已经看过内容了,因为当她把电报交给玛莎的时候是微笑着的,脸颊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骑车还是因为兴奋。电报是乔治发来的,非常简短,说一切都好,他会在圣诞节回来。
  而他确实信守诺言。乔治·卢瓦索在1940年12月21日晚到达,独自坐火车来的,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男孩们第二天早餐时间才见到他,已经换下了空军制服,穿上了宽松的旧衬衫和费尔岛毛衣,右前臂裹着绷带。看见亚历克斯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微笑着,单手抱起这个一头扑进他怀里的小男孩。
  “早上好,普鲁登斯先生。”把弟弟放回地上的时候,乔治说,揉了揉哈利的头发,哈利留意到他的左眼眉骨边缘多了一道明显的疤痕,“我听说爸爸强迫你们练习法语。”
  “没有强迫。”男爵放下报纸,从餐桌另一端插嘴。
  “早上好。”哈利悄声回答,不确定乔治有没有听见。
  “莱拉不打算回来吗?”
  “她去布莱顿了。”卢瓦索男爵简短地回答。
  哈利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对话,玛莎一听见“布莱顿”就把男孩们带了出去,给他们戴上帽子和手套,催促他们到花园去玩。这是个晴天,但风很大,寒冷刺骨,两个男孩在外面待了不够十分钟就钻进温室,穿过成排放在架子上的热带植物。这个明亮的玻璃房很温暖,然而潮湿,令人不快的水汽像湿帆布一样盖下来。男孩们打开侧门,跑过寒风阵阵的回廊,溜进日光室。亚历克斯拿起铅笔和笔记本——他最近常常在这个笔记本里写写画画,但不愿意让哈利看里面的内容——把几个软垫踢到落地窗边,坐下,盯着橡树看了一会,又转过头来,看着哈利。
  “我觉得他不太一样了。”
  “乔治?”
  “是的。”
  “为什么?”
  亚历克咬着铅笔,又把目光移到外面的橡树上,它的叶子迟迟没有落尽,只是变成了一种焦糖般的金棕色,这些叶子很可能会熬过一整个冬天,到早春才凋落。“我不知道怎么说。”亚历克斯低声回答,更像是对铅笔而不是哈利说话,“就好像他并不在这里一样。”
  这让哈利感到困惑,还有不安。在他们眼中,乔治就是故事里的英雄,已经满二十岁,一个遥不可及的年龄。况且乔治会驾驶战斗机,参加过真正的空战,在男孩们的想象里,这样的人是无所不能的,不应该质疑他的真实性。他提出了以上这些论点,但亚历克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拖着软垫缩进画架和墙壁之间的小空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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