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相逢在少年 (青荷生)

“你小子。”他爸爸开了口，声音还不是很愉快，“我提醒你自己长点心，别自己傻吧啦唧倒贴了那边还不领情。”
事实上，程友成还是很领这份情的，只是吴缪隔天后传过来的消息让人过于惊讶。
“我爸电话过去后，询问了那边的人回电来说欧煦阳已经负伤退伍了，就在一天前已经返回本地去了。”
说话间，两人都沉默了，显然，“负伤退伍”这件事让人感到不妙，况且短短两个月，为何又“负伤”呢，都逼的人“退伍”了，到底是受了多大的伤？再联想一回来一直消沉禁口不言的卞骁俊——
一时间程友成气急，他猛地站起来，直往自己卧室冲过去，推开卧室的门，一把揪起仍旧睡在地上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卞骁俊，厉声道：“我要你给我解释，为什么欧煦阳“负伤退伍”了？他受什么伤了，怎么会受伤？你是不是知道？！”
那瞬间，卞骁俊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负伤退伍’？！你说，他退伍了？！”
程友成一愣，手松开放开他，“怎么？你不知道他退伍的事情？！”
卞骁俊急忙从地铺上爬起来，看上去他比程友成更惊讶，“他什么时候退伍的？！”
“你过来。”程友成说道。
吴缪又把事情对着卞骁俊重复了一遍，末了他还不忘加上了一句，“所以，你现在能和我们说说你在北京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吗？要知道，看到回来之后的你状态那么差，又听到欧煦阳这样的消息，是人都难免会乱想。”
卞骁俊心里很乱，他双手抱头趴在电脑桌上，北京的遭遇太过复杂，况且说出来也是一种折磨，他良久只说了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单纯这一句就够他崩溃的了。当然也不仅仅是他情绪失控，那两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惊得傻掉了。
“为什么？”吴缪从视讯里看到程友成已经震惊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替他问。
“因为另一个男人。”卞骁俊麻木地回答道。
“不可能。阳阳不是这样的人。”程友成立即反驳。
卞骁俊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他对我说，其实他爱不爱我也并不确定……他把我推开只是为了不让我打伤那个男的。”
话语虽然轻，但其他俩人都听清了，隔着视讯对视了眼，谁的脸上都是怀疑，“既然他回来了，你去看看他吧。”吴缪对程友成建议道。
同样深以为然，程友成几乎立即拨通了欧煦阳的手机。

　　☆、第七十七章

欧煦阳坐在轮椅上由着他妈妈一路推出医院，把他塞进了出租车里。医生说，右脚恢复得不错，建议多喝喝骨头汤。欧妈妈心疼儿子立刻就去买来炖了一大锅。
鲜汤端出来，立刻就给盛了一大碗，推到欧煦阳面前，二老就眼巴巴地要瞅着他喝下去。欧煦阳当然很配合，并且他戴着微笑喝着汤，喝完了还要很配合地冲着自己妈妈再要一碗，哪怕他其实食不知味。
“你回来了也该告诉你的那两个要好的朋友。”欧爸爸说。
“再说吧，等我伤好了之后再找他们。”欧煦阳推脱，他没有准备好。
看着自己儿子走回房间，欧妈妈立刻挪着椅子向着欧爸爸挨进了一点，她的神色刹时变得凝重：“儿子不对劲，你觉得了吗？”
欧爸爸听了眉头就皱老紧，放下碗筷，“你问问他去。”
“问什么呀？问来问去还不是那几句话。”欧妈妈摇摇头，自顾自说：“这件负伤退伍的事情太奇怪，来得太突然。你说一个刚进去没几个月的新兵能干什么骨头断成那个样子，回来的时候还在发烧？你仔细想想，不觉得可怕吗？不行，我要打电话去问问那个李耀！你帮我托你朋友要要电话呀？”
“上哪里要去？”欧爸爸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们欠了债哪里还有朋友了？”
正说着忽然家里座机响了，欧妈妈也顾不上再和欧爸爸争辩上一两句立刻就起身跑去接电话。
“喂？”
“阿姨，我是友成。”原来电话是程友成打过来的。
“啊！是北北啊，你还没回去吗？”
“哦，还没，阿姨，我问你，阳阳是不是回来了？”程友成直奔主题：“他在家吗？为什么我打他手机却关机？”
欧妈妈一听他这么问，忽然就来了灵感，立即压低声音：“北北啊，你怎么知道阳阳回来了？”
“哦，是和我一起留学的朋友，他爸爸正好在政府里工作问出来的，他们说阳阳是负伤退役，阿姨，怎么回事？阳阳伤哪儿了？！”程友成最关心的是这个，“他还好吗？！”
只闻电话那头欧妈妈轻叹一声，程友成的心脏都吊到了嗓子眼口，“怎么了！”
“是腿伤，还开刀了，不知道怎么摔的，回来的时候还发烧。而且……”欧妈妈顿了顿，“他虽然不说一副没什么的样子，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不开心，现在除了吃饭成天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北北，你要不来看看他吧？陪他说说话，问问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了好吗？他不肯对我们说的。”
程友成听着不禁看了一眼自己房间里的那位，似乎这两人是相同的情况，于是他回答：“好的，明天你们方便吗？我明天就可以来。”
挂上电话，程友成发现卞骁俊正在看着他，“怎么？明天和我一起去一次吧？你想去的对吧。”
卞骁俊的目光很可怜，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还咬着嘴唇，好像要说什么可是憋了半天屁也没说出来。
“你有什么想法说吧。”程友成催了一声。
卞骁俊垂下头，“是他不要我的……都说不确定是不是爱过我了……我现在过去又能怎么样呢，我想过去，但是我不敢看到他……万一他根本不理我呢？”话说着听上去都快要哭了。
“卞骁俊你自己相信他的这个说法么。”程友成一脸不满。
“我不信……”其实卞骁俊说得很没底气。
“那你就得亲自问问去。”程友成说。
“可是……”卞骁俊还是没有底气，越想越觉得慌，因为他心里一直觉得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贴着欧煦阳上的，两人真的开始谈恋爱也是因为欧煦阳那一天莫名其妙地就答应了，况且谈了没多久他们又因为当兵这件事分开了——所以，真的不确定。
吴缪还在视讯那端，估计刚才出去了一会儿，这时他又重新出现在屏幕里，手上托着盒冰淇淋，“嗯？怎么样？”
程友成眼尖，看到那盒冰淇淋了，心思转了转，扯了扯嘴轮匝肌，变出了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你好歹也给我留上几盒，我也很好奇楼上luke到底是多好的手艺能做出你这一天不吃就难受的冰淇淋啊。”
瞧着皮笑肉不笑的程友成，吴缪倒乐了，“不用留啊，我要多少有多少，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啊。”
夹在他们俩当中的卞骁俊真是一头雾水，奇怪得看看程友成又看看吴缪，然后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吴缪：“英国冬天那么热啊，你还天天都吃冰棍啊？”
欧妈妈留了个心眼，她并没有告诉自己儿子明天他那俩朋友要来，因为她心里觉得儿子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想着法儿地躲出去，她没说，第二天一早她当作个没事人一般地走进房间，笑着问：“宝贝啊，中午想吃什么啊，妈妈给你弄一顿大餐！”
欧煦阳背向她蜷缩在床上，听到妈的问话，匆忙地，动作幅度很小地拿手背擦了擦眼角，想了想还是没敢回头，佯装出慵懒的嗓音：“都可以啊，随便什么都好吃啊。妈我再睡会儿啊，困。”
欧妈妈欢快地答应了，可是面容却一脸担忧，一个母亲应有的敏感已经告诉她自己的儿子绝非还没睡醒。
直到家里门铃被摁响，直到程友成提着卞骁俊出现了在欧家门口，欧煦阳还是没有从自己房间出来。
“阳阳呢？”程友成一进家门就问。
欧妈妈把食指摁在嘴巴上，轻声道：“他不知道你们要来，我没说。还没起呢，自从回来天天这样，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卞、程二人对视了一眼，显然卞骁俊脸上担忧更甚。
“快进来吧。”欧妈妈勾起他们的胳膊把他们拉了进来，仔细一看卞骁俊有些吃惊：“啊呀，骁俊啊，你怎么脸色也那么差？蜡黄蜡黄的。”说着很心疼地摸了摸卞骁俊的脸颊，遂叹道：“你们两个孩子啊去北京去成这样，现在想想真不应该当初答应他去当兵，本来你和他互相有个伴照应着的时候都养得好好的，就这么一分开几个月人都憔悴了！”
欧妈妈的话说得卞骁俊心脏噗通乱跳，说得他有点激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委屈，他忍不住就问：“阿姨，你是喜欢我的吧？你不讨厌我和煦阳在一块吧？”
听闻这话程友成差点一口给自己的口水呛死，他看着一脸撒娇的卞骁俊觉得十分惊悚，可是欧妈妈显然觉得没什么，反而特别慈爱嗔怪着咯咯笑了起来，“你个傻孩子，阿姨当然喜欢你啊，当然喜欢你和阳阳在一块啊，你小脑瓜在想什么呐！”
“可是煦阳说他不喜欢我！他不要和我在一起了！”卞骁俊立刻说。
“啊？！他这么说的？！”欧妈妈好惊讶，不由朝屋里看了看，然后“哦”了一声，拍手道：“原来是这回事啊！你们吵架了是吧？怪不得他回来这幅样子，你们是不是在北京的时候吵架了？哎？奇怪，可是他在部队里又怎么能和你吵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