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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与俗 (苏津渡)


  当逃兵,永远都是件耻辱的事。
  而敢于承认不足和耻辱,同样需要勇气,这是摆脱逃避和自我欺骗的开始。
  聂诚有点失望,也惊讶于姜准的坦白。他对姜准有信心,从他肯站出来帮胡小菲,聂诚就觉得他很善良。物极必反,姜准这种看上去独善其身的人,关键时刻也许比谁都有责任感。
  “没关系。”聂诚说。
  他轻易地原谅了姜准,原谅了他放任自己在危险之中的可能性。
  姜准忽然想起昨天聂诚伸手来摸他额头的情形,心中鼓胀的悸动让他的呼吸稍显急促,陌生的信赖感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心。
  开学第一天就考虑毕业和分别的他,第一次有了抓住不放手的冲动。
  他想一直和聂诚做好兄弟——他那时还以为是好兄弟。
  昨天还能轻易脱口的谢谢,现在就觉得生分。
  他静静地看着他,把他看得有点莫名也没动。
  心理素质强大如聂诚竟然主动避开视线,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走廊另一边传来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刚刚开始接触的暧昧电波啪地一下炸直,两人都扭开头酝酿直男气息。
  两个保洁阿姨拎着墩布桶边聊边走,隔着一道门还没注意到这边的两个学生。
  “这回行了,谁打扫音乐教室肯定加钱。”
  “可不,离教学楼那么远,还那么晦气。”
  “你真说对了,音乐教室风水不好,你来得晚不知道。”
  “怎么了?”
  “十年前音乐教室就死过人,是个高三的姑娘。你说凶不凶?”
  “啊?我本地人都没听说过。”
  “那也是大冬天,正赶年关,电视台不报,谁没事嚼晦气事。”
  “靠谱吗?老孟说的?他倒是咱们里面干的时间最长的,有五年了吧。”
  “不止,得有七八年了。不过老孟那嘴跟蚌似的,问不出话。我是从之前管一楼的魏姐那听的。”
  “哦哦,魏姐去年不干了吧,这干得好好的怎么走了?”
  “人家回家带孙女,她再有两个月也退休了。”
  “唉咱什么时候能熬到退呀?”
  “也快,你看这十年不就一眨眼的功夫吗?”
  


第18章 chapter 18
  两位保洁阿姨推开门,安静地从两人面前走过。
  然而此时的沉默已经无济于事,他们听到了这段八卦中最不该在学生中传播的部分。
  十年前,学校死了一个高三女学生,就在音乐教室。
  姜准和聂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图书馆。”
  网络尚未普及的年代交换信息极为不便,更何况是十年前的事。
  像涉及未成年人、高三、学校,这种自带热点的事件就算电视台压下来,报纸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大新闻。
  市图书馆有当地报纸的合订资料,有大概时间很容易找到。
  没等他们放学后去翻资料,下午第二节课刚上还没十分钟,高二七班就炸了锅。
  曾天宇的父母来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不例外。
  曾天宇小升初时父母离异,前脚办完离婚手续,后脚小三就上位了。
  后妈二十七,只比他大十一岁,自己都还没长大。她怕疼,一直不想要孩子。他跟后妈关系不好,窝里反的脾气谁也拦不住,他爸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两人之间受夹板气。
  斗了三年,曾天宇长大了,后妈也学乖了,不再跟他争锋相对,怂恿他爸开拓外地生意,然后她跟着全国各地跑,把他自己留在家里。
  眼不见心不烦,他爸终于从左右为难中解脱出来,越来越热衷于出差,有时隔三五天才给他打个电话。
  ——“男孩大了就要独立,你看人家美国的教育,十八岁以后赶出家门,和父母明算账。”后妈不止一次在他爸耳边吹风。
  没想到这次的分别成了永别。
  下午现场清理完了,他爸妈还不知道遗体已经运走,出了火车站直奔学校。
  他爸沉着脸,嘴唇一直抖,后妈倒是哭了个惊天动地。
  他爸执意要看现场,后妈不想跟去,拉着他让他别冲动。
  这一层有五个班,其它四个都关紧了门,却依旧挡不住外面的鬼哭狼嚎,七班更是连课都上不下去了。
  姜准望着身旁的空座位,想起跟曾天宇说过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滚”,心里发堵。
  他再讨厌一个人,也永远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周老师和江老师从办公室赶来,两两一照面俱是震惊难言,只有曾父哽咽道:“老师,小宇他……”
  他身边的年轻妻子蓦然睁大眼,指着周老师破口大骂:“贱人!怎么是你,你又来破坏我的生活是不是!”说完上前一步,张开手就想挠周媛一脸血。
  江新阳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喊道:“马珍珍,你冷静一点!”
  马珍珍调转矛头,精美的彩甲直戳到江新阳鼻尖:“江狗阳,老娘的事你少管!当年你不是逃了吗?那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别给我机会把你送进局子!”
  可怜曾父两鬓斑白脸上挂着泪,半张着嘴看娇妻和两位老师称名道姓,熟悉得像历经了三世情劫。
  这学期统共只开了一回家长会,马珍珍一看就不是这么大孩子的妈,她不想受人指指点点,家长会都是曾父推了会议来开的。所以她才知道曾天宇的老师竟然是她的高中同学。
  七班的门开着,全班都听着了这段现场直播,前排的同学甚至能看到他们江老师面上的难堪。
  校长、主任和民警闻讯而来,带着曾天宇的父母去一楼的空教室。
  地理老师关上门继续上课,每次抬头扫到最后一排都不由得叹气,没讲几句就让他们自习。
  没人有心情自习,亲眼目睹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悲剧,他们反倒安静下来,不再叽叽喳喳地议论,十几岁的面孔染上了悲痛。
  姜准握着笔的姿势一直没变,聂诚频频回头看他,目光中殷切的希望鼓励着他去主动说明情况。
  第一次举棋不定,姜准真想算算自打上了高中以来已经有多少个第一次了。
  第二节快下课,薛冰来班里找他,请他去106聊聊。
  姜准心里反而平静了,稍微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先迈出这一步。
  他从聂诚座位走过时,聂诚仰头望着他,澄澈的眼神里映着担心。
  姜准有一瞬间走神,心想他真如名字一般干净赤诚,美好得让人惭愧。
  心中些许的紧张和慌乱得到了平复,他做出放心的表情,跟着薛冰离开教室。
  到了106,不等发问就将他隐瞒的事情全盘托出,说到曾天宇的一系列动作时,他用撕扯这个词做了替换,详细描述了他们当时的位置和曾天宇拽着聂诚衣领的另一只手。
  民警追了问关于其他同学的事,姜准想起周五第一次离开音乐教室时遇到过胡小菲,她说是怕聂诚出事才跟来。第一次他没提这点纯属因为忘了,民警这时问他就如实说了。
  针对未成年人的询问很温和,薛冰对他上次隐瞒真相提出了批评,教育他任何微小的细节都可能影响案情的判断,这些细节是否有价值要交给他们来判断,而不是自作主张地筛选,同时也对他初次面对这种大事的紧张心态表示理解。
  姜准道了歉,按照聂诚说的,又简单地提了提蒋芳芳的话,薛冰表示他们已经得到了类似的证言,但是依旧欢迎随时反映情况。
  姜准想想,还是没有提中午从保洁阿姨那听到的话。
  下课铃打过,外面的楼道很乱,姜准出了106,看到聂诚坐在斜对面的楼梯上等他。
  “脏不脏?”姜准伸手把他拉起来。
  聂诚毫不在意地拍拍裤子,问:“说实话的感觉如何?”
  “如释重负。”姜准笑了起来。
  聂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谢谢。”
  “谢我什么?”
  “我知道你为了怕我难堪才隐瞒的。”
  “也是为了不卷进去。”姜准没有否认。
  聂诚没有再道谢,他向来话不多,也许像姜准一样觉得谢谢显得生分。
  短短几天,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在“救脸恩人”或者更早为胡小菲“拔创”时,他们都没想过能和对方培养出默契。
  一个学期的事好像都浓缩在了这几天,姜准忍不住感叹起时间的微妙。
  很多事看似与时间相关,细说起来时间又仿佛是装饰。
  平平淡淡做了十年的邻居,不如共同经历某件事成了一天的朋友;在社团里勤勤恳恳三年,不如入社新人一亮相的夺目。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虽说没有时间的耕耘,品不出深度、见不到广度,但最后的落脚点还是在深度和广度。
  他们前四个月都相安无事,就从周五那天起,姜准去了聂诚家,穿着他的睡衣和他躺在床上开茶话会。聂诚聊了父辈祖辈的事,姜准分享了心中最深的旧伤。他帮他清洗伤口换药包扎,他照顾他退烧喝水不眠不休。
  一切连接都是与具体的事情相关,短暂的时光也会被精彩延长。
  曾天宇案经过了一天的慌乱,第二天学校就恢复了正常秩序。大部分民警已经回到警局着手侦查,学校里只留了一个人负责联络,以及协助校长主任安抚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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