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罗成枪往旁边一丢,抓起刚刚扔在地上的素白外袍,拍拍上面的土,自顾自穿起了衣服。
他却不知道,单雄信的攻击被他这么无视,更是感觉下不来台。也不管他两只手还在袖子里没出来,哇呀呀怪叫着就冲上来。
罗成就地一滚,抓了五勾亮银枪向上一撞,“当”得一声格开了长满倒刺的铜槊。
他被惹得不耐烦,这一格自然力道不小,单雄信被震得连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罗成紧逼不舍,枪身一抖,便使出一招“梅花七蕊”。
单雄信听说过罗成武艺高强,却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怪的招数。
瞬间只觉得面门、前胸、左右肩头全都在罗成枪尖之下,那五个勾子在眼前滴溜溜来回乱晃。
他看不清虚实,只得合槊往左右一拨。哪知假枪头儿拨了出去,真的可就进来了。
单雄信只觉左肩头被挑了一下,蓝色布衫“哧啦”一声被撕出一道口子。
紧跟着罗成枪头一绕,奔向单雄信小腹。
他本该合塑往外挂,却已然来不及了,明晃晃的枪尖跑上了他的右胯。
又是“哧啦”一声,单雄信中衣已破,又被枪尖挑伤了肉皮,鲜血汩汩直流。
单雄信恼羞成怒,却也无力再战。他也算是个高手,自然看得出罗成手下留情。
罗成也没有再打的意思,退后几步就打算收枪。
却在此时,听到一声严厉的喝斥:“罗成!”
主帐帘子被撩起,秦琼正站在帐门口,一脸的怒色。
他对他,人前喊“表弟”,私下里喊“成儿”,开玩笑的时候偶尔称呼一声“燕山公”,即使生气了,也顶多是阴阳怪气地喊一声“罗少保”。
却几时喊过他“罗成”?
此举正合单雄信的意,他喊了一声“二哥”,便没再言语。
罗成本来想着自己反正要走了,也别让表哥为难。张了张嘴想要服个软儿,却看见单雄信盯着表哥,一脸的“你看着办”的意思。
简直欺人太甚!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说。
几乎全营的人都被吵醒。
秦琼站在两人中间,看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咬了咬牙道:“表弟,我管不了你。你现在马上离开。从此以后,我山东义军没有你罗成这个人!”
他话说的决绝,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出乎意料。秦琼跟这表弟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难得他竟然不护短。
王君可抬了抬脚,刚迈出去半步,却又收了回来。
王伯当和谢映登彼此无奈地瞧瞧,也都没说什么。
只有齐国远李如珪之流,没心没肺地说着风凉话。
这样以来,就好象四周都是幸灾乐祸的人。
却是程咬金揉着眼睛最后一个出来,看看眼前的状况便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怒目圆睁,甩开扯着他手臂的尤俊达,指着单雄信鼻子就骂:“单雄信!你干嘛总跟我们老兄弟过不去?年纪一大把的,也不害臊么!”
秦琼厉声道:“咬金住口!”
罗成低头冷笑,突然一抖枪杆,枪尖直直地抵在秦琼喉间。
四周顿时如死寂一般。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罗成周身散发的冷给冻住了。
齐国远李如珪面面相觑,王伯当谢映登也诧异非常。
这小子,难怪人称“寒面银枪俏罗成”,果然枪够快,人也够冷。
所有人都被震到,只有徐懋功硬着头皮道:“四十六弟不可冲动!”
罗成看都不看他一眼。或者说在场的除了秦琼,他谁都懒得看一眼。
而他看向秦琼的目光,却一点都不冷。
秦琼苦笑道:“好,我送送你。”
营地外,是一片树林。
两个人走得沉默,就连草丛里蟋蟀的叫声都听得分明。
直到几乎看不见营地,罗成才住了脚,闷闷道:“行了,走得再远,万一碰上杨林的人追来,我不放心你。”
秦琼一怔,连忙眨了两下眼睛,才压下酸酸的感觉,道:“成儿,委屈你了。你就当我是利欲熏心吧,这满营都是五弟的人,我放不下。”
罗成放下缰绳,双手掰过秦琼的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道:“表哥,你太小瞧我了。五哥救过你的命,我本该让着他的。”
秦琼扭头不看他,他宁愿他咆哮几句,或者就像刚才那样冷冷地拿枪尖对着他。却不愿他这样一忍再忍。
他不应该是站在云端,骄傲地睥睨一切的寒面银枪么?
罗成也不强迫他,放开捏着他肩膀的手,道:“如果杨林来了,打不过他,可要差人来找我。我可是磕了头,拜了把子,也写了盟书的,岂是你张张嘴,说不要就不要了的?”
他话说完,转身就走。却被秦琼拉了一把。
有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拥抱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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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一觉醒来掉4个收藏啊?
是说越写越雷越狗血了么?嘤嘤~不开心~
44第四十三章
山东义军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只一日,来到瓦岗山正西的金鸡岭,在五里外安营扎寨,埋锅造饭,铡草喂马,喝酒吃饭。
抬头看,只见这瓦岗山青峦叠翠,峻岭绵延。山坡之上,密密层层的松柏巍然成林。
半山腰扎着连营,鹿砦森森,栅栏密布。刁斗旗杆高高立着,上面飘着一面黑旗,绣着斗大的“瓦岗寨”三个字。山风一吹,那黑旗便猎猎作响。
单雄信带了齐国远、李如珪、金城、牛盖四个,先行上山找翟让谈判。
临走揣了支响箭,说是等事成了,响箭一发,兄弟们便可以上山。
程咬金拖着尤俊达来找秦琼喝酒。
一路奔波,终于到了预料中的地方,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兴奋异常,秦琼也跟着大家大声谈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有活跃的几个去找他喝酒,也被他以“义军整体就像一个人,关键时刻,身体可以醉,但脑袋不能醉”为由推掉了。
“二哥!就是他单雄信拿不下翟让,咱们也还有这么多人呢,怕他不成?来,喝酒!”程咬金大大咧咧,酒碗伸过去半天,秦琼无奈只好接了。
尤俊达道:“四哥,二哥哪是在愁这个呀?他是在想念老兄弟!”
程咬金瞪他一眼道:“就你知道!喝酒!”
秦琼心里感激程咬金,手中酒碗一碰,仰脖一饮而尽,道:“五弟上山有一会儿了,按说也该差不多了,怎么却不见响箭?”
程咬金道:“说大话不怕闪着舌头,咱们这么多人来抢饭吃,还打着把人家整个儿收了的主意,那翟让能轻易答应?”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见李如珪一脸狼狈地跑回来,说单五哥被翟让那厮扣下了,要求山东义军的首领亲自上山去领人呢。
原来,虽说瓦岗大债主翟让跟单雄信有些交情,但那二寨主圆觉和尚和三寨主贺连章也不是傻子。
一听单雄信带着一帮绿林兄弟说要合军,他二人自然想到若是真的合了,那山东义军人才济济,不鸠占鹊巢才怪!
是以二人一唱一和,话里有话,一顿讥讽,哪里还肯听他再说?
单雄信又是个脸热的,本以为翟让能一口答应,却没想到被那二人断然拒绝,不由得火往上撞。
加上他带去的四个都是死忠的,一看自家五哥被人抢白抢的一顿尴尬,自然是出言相帮。不多时便打起来。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如此莽撞,岂有不被人抓起来之理?
但翟让一方面考虑到跟单雄信算是多年的朋友,杀了他传出去不好听;另一方面也担心若是闹得太僵,山下的一帮绿林好汉也不是好惹的。
这才放李如珪下山报信,想着先把他们的首领诳来再说。
徐懋功捻须半天,程咬金不耐烦道:“哎呀牛鼻子老道你就别摸你那两根胡子了,二哥我跟你去!再多带几个弟兄,若他们以礼相待还好,若他们胆敢有什么想法,咱们铲平了他瓦岗!”
秦琼道:“不可!带兵上山,这仗就非打不可了。瓦岗易守难攻,咱们后面还有杨林虎视眈眈。翟让既然心有忌惮不愿闹翻,我自己去跟他谈。”
罗士信分开众人,站到秦琼身边道:“别人可以不去,哥哥至少带我去。”
秦琼点点头,对方似敌非友,他还是要有个防备。
喽兵来报,说秦琼带着个大个子在山门外求见。
翟让心道这秦琼果然是条汉子,竟然只带了一个人就敢来拜山。
一见面,看着来人面如淡金、稳如泰山,更是多了一份敬服。道:“久闻山东秦叔宝义薄云天,一双金锏打遍三州六府,一身正气交遍天下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秦琼道:“翟大寨主客气,秦琼愧不敢当。只是听手下弟兄说,我那五弟被寨主扣在营里,特来问问缘由。”
翟让道:“好说,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