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佩剑砰然一声没入山洞石壁之上,冷芒刺目。
“盟主!”……
“盟主!”……
“站住!”盟主回头阻挡众人,强忍着脏腑翻腾的灼烧痛苦死死凝向天之厉。
天之厉看都未看他一眼,抬眸冷然扫过壁上利剑,转身向洞内走去,一步之动,万夫颤栗。
众人浑身颤抖只觉脚被紧紧吸在地上无法移动半步,呼吸募得憋在胸腔之中。
渐渐天之厉消失在众人眼前,众人刚松了口气,脑际乍起嗡隆隆惊雷之声,冷空中尖冽的声音突然凌空穿破众人耳膜:“沾她之血,便以命祭奠吧!”
话音落间,众人震惊,手中佩剑瞬间化做粉末凌空飞射。
看清此招之人,募然拔腿逃命,神色惊骇恐惧。
利粉夺命,性命只在旦夕之间!
“活者,吾赐你们报仇的机会!”平淡却迫人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之外。
天之厉迈步走进山洞后便隐身暗处,凝向熟睡的魔皇和闭目禅定的天之佛,眸光之中的冷厉霸气转瞬变为蕴厚深沉的温柔。
步子顿了顿,终究是忍不住心底的情绪,缓缓提步走近天之佛。
眸光乘着积淀千年的思念一寸一寸地细细端详。
圣洁傲然的眉目,依旧是往日高不可攀的模样,只是添了那不该有的倦意,沾染血色的金色耀眼锦衣不显得狼狈,却更添冷丽桀骜之魅……
熟睡中的魔皇不禁砸吧砸吧了双唇,舒服地在天之佛怀中换了个姿势,继续着美梦。
天之佛双眸未开,心却亮如明镜,双臂随着魔皇身子的轻移,调整了下姿势,让他小小的身子更舒服地倚在自己怀中。
天之厉眸光再也无法掩饰,泛起一直深藏在内心的爱意,不觉抬手用指尖轻轻抚向天之佛柔和安详的面容,一丝一丝的轻轻滑过,彷如千年前他曾爱过的那样。
虽然隔着空气,可能是天之厉的倏忽,也可能是他故意为之露出了破绽,天之佛只觉面上突来陌生触感,柔和轻缓,自己竟然并不排斥,可是不该如此!
天之佛以防误判,任由触感存在片刻,才募然睁眸,眸含利色,慑向天之厉所在的方位!
怀抱魔皇的手已经化功在掌心,随时准备还击!
天之厉见他如此戒备神色,手缓缓收回,心头却是募然一痛,眼中冷芒续起。
玄玄血傀师、天佛原乡,伤害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天之佛凝神间疑惑闪过。
怎会无人无物?方才的触感绝对不是假的!可山洞之内也确实没有第三人!
如此之后,天之佛再未闭眸,敛神细思,这山洞不能再待,是否有人,终归是不安全!
自己伤体已愈合了部分,除却体内妖绘天华之毒未解,但是暂时压制并无问题,如今自己茫然无路,便启程送这孩子回乡,自己既无路,便以这有缘孩童之路为路。
天之厉凝视见她神色募然坚定,想必是已有了主意,随即毅然化光离去,利光飞闪,在他们出洞必经之路刻下了指引之字。
二人近几日内无安全之虞,毒之解药他已有头绪,即刻便须去取鬼斧深渊之无根之土,非海沉冰无源之水。
良久后,魔皇才从恬睡中慢慢醒来,看着天之佛先是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天之佛眸光一闪,这才将他放在石床上,转身站在地上,运功疏通方才被压制的经脉,看向他缓缓道:“你有何要带之物,我们即刻启程去异诞之脉!”
魔皇顾不上伸懒腰,顿时一蹦三尺高,一扫初醒之糊涂,看向天之佛激动道:“好啊!娘!我们现在就走,我带的东西唯有你,把你带上就可以!娘,你放心,我认得路,不会把娘带丢的!”
丢了也没事,反正天厉老爹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第6章 魔皇质辛
要到达异诞之脉必然经过无尽天峰、青芜堤、氓烟山河这三处天险。
当初天之佛从善恶归源离开外出修行历练,无意间路过青芜堤,此地隔绝尘世,清净澈然,是天地造化而成的一处纯净无垢之处,于修行有莫大益处,便留在此地,将己身修为与此处天地灵气相融,澄心修行。百年之后,此地与她灵气贯通,成了天之佛法门修行之道场。
青芜堤之益世人不晓,只因此处寻常人等难以顺利进入,在与外界相连之处满布云烟迷茫毒瘴横行,毒虫肆虐,邪物出没,任何人都不会想到闯过险地,便是如此清净无垢之所,若非有缘之人唯有丧命瘴气之下一果。
天之佛思量山洞距离青芜堤最近,不妨先回青芜堤,自己功体只还未愈合,或许青芜堤天地之气与自己相通能助自己愈合功体,纵使武林、罪墙之人追杀,天险之阻亦能稍起作用。
魔皇在旁注视着天之佛忐忑难安,眼睛眨都不敢眨。
天佛娘说过要走的话后便兀自静立在山洞中敛眉沉思。
难道天佛娘后悔了要送自己去异诞之脉?
心中害怕,不由出声唤道:“天佛娘,我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天之佛思量已妥,回神垂眸看向魔皇叮嘱道:“你先在这里稍待片刻,吾去去便回!”
魔皇闻言被丢弃在中阴界的记忆袭来,牵着天之佛的手募然一紧,死死攥着,黑亮的眸光中闪着强抑的恐惧小心翼翼道:“天佛娘,你一定会回来是吗?你不会再丢下我了是吗?”
天之佛眸光微怔,魔皇质辛小小年纪,眼中怎会有这般深沉的恐惧?何时都怕她将他弃之不顾。
他话中隐含之意,难道他娘曾经狠心抛弃了他?
方才询问时提到她们母子分离之事,质辛还未答,却突然性命垂危,如置身冰窟。
天之佛凝视着质辛,前后联系,只怕质辛与其母亲之事不是简单的离乱失散,只愿不要是自己的猜测,是他母亲欺骗稚子而将其遗弃。
罢了,心底喟叹,天之佛多了些从未有过的耐心,一手搭在魔皇肩上,眸光温和解释道:“吾先出去探查一番,若是安全无虞,我们再离开!”
魔皇听了心头的惊悸才缓缓散去,原来娘是关心自己的安全,可是娘被人追杀,现在危险的是娘啊!
紧攥的手募然放松,魔皇粲然的黑瞳转瞬间泛出亮光,望着天之佛定定道:“天佛娘,外面危险,你就在山洞里坐着吧,我去替你探查,那些人都不认得我的!”
看着魔皇正经八百满眼相护的坚定模样,天之佛面色虽然还是如往常般清净无波,但眸光中却是比那些逃亡之时多了融融暖色。
心头一动,天之佛不觉抬手摸了摸他肉呼呼的小脸,顿时出手化出金芒,将魔皇笼罩在护身气罩里,转瞬从山洞中消失。
魔皇双眼被突然出现的金光照得白花花一片,不禁赶紧闭上,等他睁眼时天之佛已经离开,唯有脸上被捏的触感依然余热未散。
神色一喜,随即抬起自己的小手摸上天之佛摸过的地方,眸中露出若有所思却恍然大悟的喜悦,嘴角边也绽放出傻呵呵的笑容。
魑岳叔叔家的小四果真没有骗自己,娘亲的手原来是这样,软软热热的,跟姑姑和婶婶的完全不一样啊。
想着想着,质辛只觉一股暖意胀满肺腑,心头突然跳得失了节奏。
娘的手还能让人心跳加快,下次见了魑岳叔叔家的小四,他一定要把这个新发现告诉他。
就在这时,突然山洞石壁一阵响动,魔皇耳边募然出现天之厉离去前刻意灌注在洞壁之上的声音:“质辛!保护好你娘!爹三日后在青芜堤与你们汇合!”
魔皇听了一怔后募然有些小小的沮丧。
爹什么时候又回来过?怎么也不见一见自己就走了呢!
而且青芜堤?三字不觉呢喃出口,魔皇只觉心口募然袭来一阵抽疼。
青芜堤,为何这个名字他如此熟悉,似在什么地方听过?
为什么这三个字让他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和怀念?
他不记得何时听人提起过此地,记忆中他也没有去过这个地方呀!
纵使魔皇质辛绞尽脑汁回忆亦不可能明白。只因多年前他的记忆曾被天之厉刻意封印。
若当时不封印他的记忆,他的命可能早已丧于自己的心内魔障,如今会有的丝丝过往记忆也是天之厉谨慎选择后才慢慢让质辛恢复的。
几年前,天之厉暗中费劲心力找到质辛,却从未想到父子相见的场景没有惊喜没有快乐,有的只是撕裂心肺的痛楚。
质辛四肢环抱,紧紧地蜷缩在忏罪之墙下,瘦小的身子皱成一团颤抖抽搐,气息奄奄,满身是血,冰冷刺骨的温度彷如一具干枯的尸骸。
昏迷的神智,已对外界全无反应,面容痛苦挣扎似陷入噩梦中不得解脱,双眸紧闭却阻挡不住冰冷的泪水溢出;泛紫的双唇不时开合,祈求的颤音回荡在静寂的罪墙四周。
“爹,娘,质辛终于长大了,质辛从中阴界出来去找你们,质辛很乖,不会惹你们生气的,你们一定要等着质辛……等着质辛……”
……
天之厉只觉一股痛楚的窒息猛然席卷,心脏骤然一缩,针扎刀戳般的剧痛。
募然俯身,小心翼翼将他瘦小的身子抱起,轻轻楼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