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果谛魂松开了紧握茶杯的手指,将茶杯放下,起身扶起歪倒的茶杯,重新拎起茶壶为她斟满了茶。
昙儿见天之佛保证,才微微放下了绷紧地心神,转眸看着蕴果谛魂倒满的茶杯,力持冷静,带着对长辈的尊敬看了他一眼,轻语有礼道:“多谢果子叔叔!”
蕴果谛魂正在放茶壶的手指无意识一紧壶把儿,随即又微松,才稳稳放下,缓慢道:“茶水甚烫,小心些。”
以前他每日给她倒了茶水都会如此嘱咐一声,昙儿心头突然一涩,指尖插入掌心一紧,力持平静收回了视线,又带着方才同样的恭敬看了他一眼:“多谢果子叔叔关心。”
感觉手上已无疼痛,才转眸露出丝女儿的不好意思,看向天之佛微红面道:“娘,吾没事了,以后会小心的。”这些时日,天之佛格外的对她好,她也不自觉地恢复了些往日与天之佛相处时的亲昵。
天之佛眸色一凝,这才收回手,却是将绢帕留给了她。
矩业烽昙见蕴果谛魂几乎是同时收回了凝在昙儿手上的视线,微诧异一闪眸光后想到了原因,露出丝叹息,他方才一闪而过的神色看着比抽改记忆的天之佛还要关心。若非天之佛和天之厉出了变故,只怕这他也不必如此费心在关注昙儿、佛儿和厉儿身上,以防有什么事,可以宽慰他们。
就在此时,双天宫殿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天之佛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眉头骤皱了皱,片刻后,才抬眸沉声:“进来吧!”
殿门吱呀一声,鬼邪和缎君衡从殿外走去。
天之佛微冷眸色:“吾正在待客。有何急事?”
矩业烽昙和蕴果谛魂微颔首对二人致意。
鬼邪和缎君衡微微一笑,自发自落坐在昙儿旁边,抬眸凝视她开门见山道:“为你探病而来。”
矩业烽昙和蕴果谛魂眸色一变,皱眉看着天之佛道:“你身体除了心头无血晶相护外,还有何恙?为何信中未言?”
天之佛幕然看出二人是想要借矩业烽昙和蕴果谛魂游说,逼她答应诊脉,冷淡看了眼他们,微撩起衣袖,露出一截手腕平放在桌上:“诊吧。”
鬼邪并无诧异如此快达到目的,一笑,伸出三指轻搭住,比往日又多暗运了一道祭司之力,凝神细探。
缎君衡则看向不解的矩业烽昙和蕴果谛魂,详细将为心症编的假话说了一遍。
二人听后才了解来龙去脉。
矩业烽昙当即看向天之佛凝眸道:“吾也通晓歧黄之术,为你一诊脉,确认心脏情况。”
天之佛怔了一怔,诧异道:“吾并不知你还晓此术。”
矩业烽昙一笑:“你在厉族日久,有些事情不知常理之中。千年间吾会习得此术也不足为奇。”
天之佛见他出于同修之谊,亦是关切之意,淡淡一笑:“让你见笑了!等缎君衡诊断完毕,再让你一诊安心。”
矩业烽昙颔首,却是眸色一闪,扫过昙儿看向她道:“你应也知晓昙亲王身有微恙,吾有意为其一诊,或有不同于大祭司和缎宰相之法,能助其早日康复。”
天之佛刚启唇要说话,昙儿垂下的眸色骤变了变,急抬眸看向矩业烽昙,力持平静露出丝淡笑感激道:“多谢审座好意。吾之病伯父和义父已有定论,慢慢调养,两年左右便可无碍,不必再中途更改疗法。”蕴果谛魂一直以为她已经落胎,若探脉必然泄露。大哥早下令王宫任何人不得说出她之事,唯有娘这里,她一直守着,也不用担心。
天之佛所知晓的情况亦是昙儿口中所言,平和看着矩业烽昙道:“她所言确实。”
缎君衡一笑,抬眸看向矩业烽昙道:“审座之医术必有高妙之处,吾也想让你为昙儿一探……”
“义父!”昙儿急唤了他一声打断,失笑道:“病急乱投医,义父身为医者怎也如此。任何病症皆须一名医者连续用药方更能好得快些,若是一时用此,一时用彼,时间浪费不说,病也容易耽搁。你们的疗法有效,时间也不算长,慢慢让身体康复就是,何必着急,吾可不想再多喝苦药。”
一直不说话的蕴果谛魂眸色一凝,抬眸直视她沉声道:“审座只探脉而已,不会要你改变治疗之法。”两年才能治好病,算算时间是那日他伤了她为始,他之掌伤不可能如此顽固,至今不好。她言语多闪避,缎君衡精明油滑,虽言同意,可完全是为她遮掩护短之色,她想隐瞒什么?
昙儿不料他如此出声,眸底笑意一窒,随即又继续笑着意有所指道:“果子叔叔,只是那日之事伤了根基,加之后来按照爹所带回来的药方去做,又稍加了些损伤,故才造成今日之病。多谢你关心,实无探脉的必要。还是让审座静坐等待为娘诊脉吧。”
蕴果谛魂听她如此平静地说着他重伤她和落胎之事,一直平静的双眸微垂,一紧端着茶杯的手指,急压下心底控制不住涌起的一直撕扯的复杂情绪。
昙儿见他如此微不可识的神色变化,心头震惊,面色刷的一白,带着笑意的眸底骤涌起丝痛涩的愧疚哀伤,桌下的发白的手指紧紧揪住了腹部的衣裳。爹所言他完全是以前的地藏圣者,难道是骗她让她安心的?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喜欢他,不该那般愚蠢,相信不该相信的人,否则,也不会让有心人借她的手毁了他之修行,如今他又何必身处破戒的污秽之中难以自净?
思量未已,蕴果谛魂渐渐恢复了平静重新抬起眸,昙儿发觉急起身疾步向殿外走去,抬手一擦眼泪,为让他看见她不正常的面色:“吾有事出去片刻,稍后便回。”
蕴果谛魂深知她之性子,这动作分明是想要逃避什么,未及细思,便皱眉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用了那几个月相处时的关心语气,不容商量道:“回来后,立刻让审座诊脉!”
昙儿听得这温润声音,恍然一怔,竟如那几个月遇到这种情况时般,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声音落后,募得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浑身一僵,面色刷的更白,急抬手擦止不住流下的泪,跨出了殿门,竟有丝慌不择路而逃。
蕴果谛魂看着她匆匆离开的单薄背影,一直平静的眸色露出了暗藏的复杂,半晌后才收回视线,凝在了面色清冷的天之佛身上,等着鬼邪和缎君衡的诊断结果。但愿他们能探得楼至韦驮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一滴血凝成的血晶?佛乡根本未曾有过此物,难道当真是天之厉死后,耗竭了你心口那滴血而让你感觉到了异常?他告知了吾可能的死期,让吾早作准备,可却未曾料到你会有出现这种情况,这唯一的遗漏,你绝不能因这出事,否则我们所做这一切到头来彻彻底底全成了一场空,天之厉已经身死,你不能再……
220楼至昙儿
第二百二十章
半晌后,鬼邪和缎君衡都探完了脉,矩业烽昙虽见他们面露喜色,却仍是不放心,抬手紧接着为天之佛一诊。
蕴果谛魂则转眸看向鬼邪和缎君衡,平静问道:“至佛情况如何?”
鬼邪眸色难得的轻松,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她恢复比我们预料中快了许多,竟已经痊愈有六日。若非今日探脉,只怕那药还要一直用,反倒坏了她之身子。是吾大意了,今日才想起来探脉。”
缎君衡结果接过话头补充道:“今日立刻停药便可。多用药的这几日幸好不算长,起了巩固之效,而不至于致病。她之心症以后绝不会再犯。”
说着一顿,转向天之佛刻意道:“你可无后顾之忧,天之厉临死前最挂念你此症,如今好了,他在九泉下便能安心了。”
天之佛闻言皱了皱眉头,一丝冷意闪过,却是未出言相驳,隐忍下来厌恶。
片刻后,矩业烽昙收回了手,笑看向天之佛道:“确实如他们二人所言。你无碍便好。如此,吾和蕴果谛魂在苦境也能安心。”
鬼邪和缎君衡笑笑,目的既达,随即起身告辞离开。
已过了这般长时间,还不见昙儿回来,蕴果谛魂眉心微蹙后展开,起身看向天之佛和矩业烽昙道:“吾离开片刻,稍后便回。”
天之佛清冷的眸中露出丝笑容,颔首:“好友随意!”
蕴果谛魂走到殿外,恰好见守立在不远处的司殿,凝眸走近问道:“昙亲王去了何处?”
司殿也晓得他们二人间之事,想起昙儿之嘱咐,略有些犹豫,片刻后才抬眸为难道:“亲王不让吾说她去了皇极七行宫,还请大师不要为难吾。”
蕴果谛魂当即反应过来,眉心一皱,旋急化光先去了青龙宫。皇极七行宫外人没有王令不能进入,她定是以为到了那里便可逃避诊脉!
司殿眸色复杂目送他身影离开后,沉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昙亲王,希望吾这么做没有错。这蕴果谛魂似乎并不像你口中所言那般无情啊。”
青龙宫中,质辛诧异看着推门而入的蕴果谛魂,一怔后笑道:“果子叔叔怎么不在娘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