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林先生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吗？”余子琛听见了林尧的疑问，转过身轻轻地皱着眉头看着他。
听着余子琛带着指责语气的“恶意报复”，林尧咬住了下唇，没有接话。
余子琛凑上前，一下子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在林尧耳边冷哼了一声，“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林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辩解，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人在瞪着他，眼神中带着些愤怒和委屈，之后他垂下眼睛，不再看林尧，他笑了一下，“你可真狠心。”带着嘲讽和失望的语气，他自觉后退了两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
林尧转身想要拉住余子琛的衣袖，却没料到那个人抽身得太快，他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什么都没摸到。他的视线慢慢移回到自己的手上，都怪自己可笑的固执和犹豫，现在手心里只剩下无形的空气和空气里还未散去的最后一丝属于余子琛的味道。
“尧尧，今天过年可以带女朋友回家了吗？”趁着红灯的空隙，林尧接上了杨女士打来的电话，听过前面的家常以后，杨女士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绕到了这个话题上，自从自己离开家上大学那年起，妈妈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打探他的感情生活，最近几年更是变本加厉了，每个电话都不忘催一催他。
林尧把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傍晚的天空中已经挂上了一轮弯弯的月亮，他晃了神，直到后面汽车的喇叭声响起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今年可能还是不行了。”
回到家之后，他打开冰箱随意地扒拉了一下，发现没有太多食材，只能勉强炒个番茄炒蛋凑合一下。他一筷又一筷地把番茄送进嘴里，以往他最讨厌的番茄的酸涩这会都已经不被在意了，他像是一个麻木的进食机器，重复地执行着进食这个机械的动作。
“嗝。”在他终于吃完一大盘番茄炒蛋以后，打了一个酸酸的饱嗝，然后他把空碗泡在水槽里，抹了把桌子，开始给杨女士打电话。
“妈，其实有件事情，我瞒了你很久，本来我想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但是今天我吃了一盘番茄炒蛋，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很想说出来。我其实很害怕，一直不敢说，我，”他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手机的手指都开始泛白，手心里也开始冒汗，他换了一只手来拿手机，空着的手在裤子上来回摩擦，想要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
电话那头杨女士也没有发出声音，两边都是一片沉默，最后还是杨女士主动打破了僵局，“你喜欢男生……对吧？”
林尧愣了一下，在裤子上摩擦的手也停了下来，紧紧地捏着裤缝，“嗯，我…我。”
“本来我也想装作不知道的，你不说我也不问，只是这些年一直催着你找女朋友，想说无形中给你些压力，或许你会变得喜欢女孩。但是，这些年你也从来没提起过交女朋友的事，妈也就渐渐明白了。就你那点心思，你以为能瞒得过我，有段时间每天傻乐，高三那段时间你又突然埋头学习，别的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儿子长大了，自觉了，当时觉得好像有些不对，但也没太多时间去关心你心里的想法……其实，妈妈也有一件事瞒着你。”
林尧手里出了太多的汗，已经握不住手机了，他点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当时高考结束以后，有一张从国外寄回来的明信片，找你的，我猜是你那个朋友给你寄的，我那时候没敢给你。”
“什么明信片？现在还在吗？妈，能给我看看吗？”
“我去找找，找到了快递寄给你，这件事是妈妈做得不对。”
“妈，你就一点也不怪我不喜欢女孩？”林尧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妈早就自己钻过牛角尖了，也想过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爸离婚的关系，对你造成了一些影响，让你变成了这样。我之前想着我们俩都不提，那这事也就当没发生，但是现在你说出口了，妈就当梦醒了呗。你现在大了，又在外面工作，妈妈也管不到你了。”
“妈。”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别乱来。最近天气好，有空晒晒被子，别感冒了。”
听着电话那头妈妈的唠叨，林尧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簌簌地掉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角。
过了两天，他收到了杨女士寄来的快递，里面放着一张发黄的明信片，是余子琛的字迹，“西瓜不甜包退，那你呢？”
第23章
林尧拿着明信片，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上面的字迹他真的再熟悉不过了，在图书馆里被指导学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字迹，有些潦草但也很隽秀，下笔的力度不是很重，像他本人一样有种淡漠的感觉。
他把明信片收在书桌最下面一格的抽屉里，之后他就急匆匆地拿起车钥匙，往画廊开去。
“你不能退。”他的心里只有这个想法在一直大声地叫喊着，迫使他一路狂飙到画廊，立刻马上就想告诉那个人这个迟到多年的回复。
“余先生有事回英国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您的展还是由我来负责。”
“那请问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他那边现在不是很方便。”
“嗯…”
“哦对了，余先生给您留了样东西。”
之后对方在写字桌板上找了一下，在一堆便利贴中扯下一张递给林尧。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的字迹变得更潦草了些，那几个字看得出来下笔很重，用指尖去摸纸背面的凸起，有点痒。
“如你所愿。”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给林尧浇了个透，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也不是所有的迟到都一定会被等待。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去画廊蹲了好几次，都没见着人回来，起初在心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勇气也跑掉了一大半，但是还是不想退啊，想把余子琛攥在手里，小心地拴在脖子上，不想让他走了。
林尧在影展上临时加设了一块比较私密又粗糙的小区域，命名为《你》。那一块的光线格外得暗，仅有的亮度都打在照片上，一幅幅的。凌乱的桌子上放着的大西瓜，西瓜的四周都被勺子挖了个空，只留下中间一块。秋叶落了一地，金灿灿的，树上光秃秃的。夏天放在玻璃桌子上的柠檬碳酸饮料瓶子上冒出的一颗一颗的小水珠。窗外飘着雪，煤气灶上有一口锅子，呼呼地冒着热气。切开来的半个橙子被一只手用力挤着，汁水随意地飞溅到半空中。还有一幅，是在大草原的天空中，被星星簇拥着的月亮，又大又圆。
影展举办得很顺利，业内的朋友还有很多摄影爱好者都来参观了，并且对林尧的作品都大加赞赏。影展的最后一天，林尧带着一些夜宵来犒劳辛苦的工作人员们，没想到竟然堵到了正巧回国的余子琛。
余子琛看见他，转身就走，林尧急急地追了上去，这一次，一定会抓住你的。他伸长手臂，一下子拽住了余子琛的手腕，余子琛停了下来，用力地想把手抽回来，林尧转而抓住他的半个手掌，轻轻地用手指缠着，余子琛还想往回抽，他赶紧抬起另外一只手，两只手抓着余子琛的无名指和小拇指，直到感觉余子琛的手不动了，他才慢慢地缩回一只手，另一只手改为牵着他的两根手指，轻轻地晃着。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林尧。”余子琛看着林尧玩着自己手指的样子，又恼又无奈。
“你的初恋，不退不换。”
余子琛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那种又青涩又撩人的魅力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偏偏刚刚的那句话里又带着几分讨好和稚气。没来得及细想，余子琛本能地低下头，扣住他的颈项，侧过脸去吻他的嘴唇。眼前的人也早已经长大，丢下了以前的羞涩，大胆地抬起手臂，环在余子琛的脖子上，主动追着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余子琛脖子上的那节脊椎骨。唇齿交缠，时不时漏出来的呻吟，还有结束时，湿润的“啵”的一声，以及两个人嘴唇上挂着的银丝，让这个狭小封闭的楼梯间变得暧昧起来。
“刚刚黄昊打电话过来说，我们都在上海的老同学要聚一聚，还有我一个英国回来的朋友一块，你一起吗？”午休的时候余子琛打电话过来，林尧在茶水间接起电话，语调轻快上扬，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有点不同，引得好几个八卦的小姐妹偷偷地挑了下眉。
“行啊。”
“那等会我来接你下班，我们一块过去。”
“好的。”林尧靠着桌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没有看到周围姐姐妹妹八卦的眼神。
他一出茶水间，那里就瞬间炸开了锅。
“我们工作室的室草这是……谈恋爱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男神，我哭了。”
临近下班的点，林尧早早地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收拾收拾办公桌，打算早点溜号。
“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最后你俩又好上了。”黄昊看着前后脚进来的两人感叹道。
“又？”林尧有点惊讶，他以为当年他们交往的事是个秘密，被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