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遇上这个一个死缠烂打的酒鬼，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只见林尧拿着他的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看上去好像还不知道加拨了哪的区号，不像是本地号码。
“喂。”林尧把电话贴在耳边，接通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都弓了起来，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咪，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Hello.This is Cathy .And....”电话那头的女声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林尧都没听进去，他的脑子有点发蒙，他又看着手机屏幕背了一遍号码，确定没错以后又小心地将电话贴到耳边。
“Hello?”还是刚刚那个清亮的女声，林尧急急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往那个男生的手里一塞，转身就要走，还好胡也旭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林尧只能慢慢地在原地蹲下来，他把头埋在膝盖里，悄悄地红了眼眶。
“哎，真不好意思啊，我加一下您的微信，把钱给您转过去啊，不好意思。林尧，你还好吧？”胡也旭匆忙加了对方，道了个歉，转身看见背后缩成一团的林尧，忙询问他的情况。
林尧胡乱地抹了把眼睛，刷得一下站了起来，“没事，咱快回去吧。”起势猛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还好被旁边的李恺亦揪住了。
“林尧，就你这酒量以后少喝吧，跟爸爸杠啥？”李恺亦喝醉了就喜欢满嘴跑火车，他逮着林尧就是一顿损。
“呵，谁是爸爸呢。”林尧也不甘示弱。
胡也旭拿这两个傻逼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拖着人就往寝室跑。
那晚回去以后，林尧就开始感冒发烧，在寝室里躺了好几天。室友们都说林尧就是太拼了，跟组熬了几个大夜，平时还强撑着去上课，杀青饭上又喝了个烂醉，把身体给搞垮了。
林尧躺在床上，感觉意识已经飘在空中，眼皮也沉得抬不起来了，他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之中，在梦里他想起了大一刚来学校时发生的一件事。
他到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冬天，格外得冷，很多生活用品都还没备齐，于是他翘了一天的晚自习，跑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不到15分钟，他就拎着东西从超市里走出来，左手一个热水壶，右手掂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回去的路上有一家水果店的喇叭大声地放着，“柚子5元一个，进口香蕉10元一斤，柚子5元一个……”
他也闲着没事，进去晃悠了一圈，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想吃的水果，最后他在冷柜前停了下来，冷柜里摆着好几个切开来半个半个包着保鲜膜的反季西瓜，他怔怔地看了一会，把热水壶移到另一个手里提着，空出一只手捞起这半个西瓜，利索地付完钱拎着瓜就往寝室走去。
回到寝室，放下东西，林尧从环保袋里找出刚刚在超市里买的不锈钢调羹，在卫生间里用水淋了一下之后，弯着腰把西瓜从地上提起来，他撕开保鲜膜，用调羹舀了最中间的一块，塞进嘴里，木木地嚼了几口，他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感觉涌到舌尖的味道都是麻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想要冲出眼眶，但是他生生地忍住了，他咬紧牙关，握着拳头，带着颤抖的哭腔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骗子。”
第22章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得流入水槽中，余子琛却拿起被挤扁的牙膏自言自语道：“你不要自暴自弃嘛，前阵子看你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啊？他虽然不在，你还得见人啊，不要再放纵自己了，健身。”嘟囔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手按了按牙膏管子，想让它恢复成原来鼓鼓的样子，努力了几下以后，无果，于是他吐掉嘴里的白色泡沫，用手接了捧水洗脸。
大学毕业以后，余子琛选择回国发展，但他没有回他最熟悉的那座城市，而是选择了繁华喧闹的S市。他说出要回国的时候，英国的那圈朋友都挺不理解的，明明和国内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再费这么大劲回去是为了什么。余子琛没有解释，毕业的手续一办完，他就定了去S市的机票，回国以后他联系上了高中同班的后桌黄昊，说来也巧，黄昊当年高考发挥得不错，考到了S市，这回也毕业了刚找好工作，安顿下来了。
“你回来图啥啊？”黄昊和余子琛坐在街口的大排档里，点了几个菜，桌下躺着好多啤酒瓶子，黄昊有点醉了，直接地甩出了这个很直白的问题。
“就想回来看看。”余子琛夹了一口番茄炒蛋，边嚼边说，有点含糊不清。
“那你怎么不回我们那，倒是上这发展来了。”
“这发展前景好。”
“英国发展前景不好？算了，你这个人啊，我可搞不懂。”
“那你住的地方找好了吗？”黄昊看余子琛不说话，尬了一会，他选择主动挑起话题。
“看了，位置一般，不过还蛮实惠的。”
“哟，我们的公子也讲实惠呢。”黄昊用胳膊肘撞了撞余子琛，调侃这位留学回来的海归。
回国以后忙着安顿下来，之后又和老友聚了聚，余子琛在家歇了几天以后，他就出门考察了一番，之前举家去英国的时候，爸妈把国内的房产都卖了，只留了S市的一处店面当作投资。之前他跟家里说要回国发展，家里没有过多地阻拦，只是说把那个店面给他，让他自己规划。他打算在那开个画廊，也可以举办些沙龙活动之类的。
他去看了看，店面的位置不错，但是装修不行，太普通了，终于在装修公司敲敲整整，加班加点了小半年以后，一个有些艺术感的小画廊就这样诞生了。
画廊在余子琛的经营下，有了些水花，除了平时的小画展，偶尔也会有一些新锐的摄影师选择来这开自己的个人影展。
回国一年多，工作几乎占据了余子琛所有的时间，私下里，他的生活平静得像是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如果黄昊没有偶然地去余子琛家，没有偶然地看到鞋柜里的那双破旧的aj，没有偶然地看到他冰箱里的巧克力，他也会这么以为，以为余子琛是一个工作机器，是一个性冷淡吧。
“尧儿，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办个影展吗？前几天我刚好去了我师兄的一个影展，我觉得那个地方环境和装修都还不错，你可以去看看。”
“行啊，那你把地址发给我呗，我有空去看一下。”
快下班的时候，同工作室的朋友叫住了林尧，随口提了一嘴关于影展的事，说起那个地方林尧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照片上看起来还蛮不错的，他打算有空的时候过去看看。
“前几天有一个挺年轻的摄影师来咱们这看了一下，说是想咨询一下关于开影展的事。”
“哦哦哦！你说的那个人，我知道，他是我朋友的师兄的工作室的，听说拍得还挺不错的，还有明星和网红找他拍呢，人也挺靠谱的。”
“哇靠，长那么帅这么会打扮，结果还这么有才，真是的。”
“哎，你们在说前几天那个小帅哥？这么优秀，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我也觉得，这种条件的帅哥会单身到现在？喜欢他的小姑娘不要太多哦？”
“那也不一定吧，你看看咱们老板，又高又帅还有钱，那不还是单身吗？”
“老板是单身都被你看出来了？路子这么野？”
公司的茶水间总是八卦滋生最好的温床。
林尧趁着周末休息，又去了一趟画廊，之前他去看了那里的环境也具体咨询了一下，然后他就把开影展的事交给了那边的工作人员负责，这次趁空过去监工，看看那边进展得如何了。
“这副放到最中间会好一点，到时候麻烦再把室内灯光调得稍微暗一点。”林尧兜了一圈，发现了几处小问题，他又和画廊的工作人员交代了一下，接着他打算再兜一圈就回家，顺路还能去超市买点菜，今天决定在家开火。
“这副作品再往左边挪一点，哎，再上一点。”他有点强迫症，对工整和方正有着近乎病态的追求，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照片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有个人。
照片调整完，林尧后退一步，想再看看整体的效果，他后撤一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那个人的背上。他赶紧回头道歉，身后的那个人也转过身来，轻轻地皱了皱眉。
当他们的视线相交的时候，两个人都怔住了，之前眼神里所有的不耐烦和抱歉都变成了震惊。
“你好，我是余子琛。”
“你好，我是林尧。”林尧伸出手回握住了对方的手，并且暗自在心里回忆自己刚刚的表现，应该没有很紧张，没有很无措，没有很失礼吧。毕竟余子琛看上去一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他自然也不能示弱，不能表现得太大惊小怪。
两个人触碰着对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对视了两秒以后，余子琛主动抽回了手，转身对林尧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他的项目就由我来负责吧，你先去忙别的吧。”
“啊？”林尧有些意外眼前的人竟然还会愿意和自己有些接触，哪怕只是工作上的事宜。他总觉得以前这样骄傲的男孩，他心中冒的尖被自己无情地折掉过一次以后，他们之间就再无以后可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