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才一动作,却被对方反射性的伸手拍开,杨五郎怔了怔,才恍惚想起这般熟悉的动作,竟是和那日之后小七回府时一模一样,当下心中有些黯然,看样子,小七还是这般排斥他啊。
杨七郎也被自己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不去看杨五郎有些错愕的表情,冷下声音道:“我还有事,五哥若是不急的话,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
杨五郎还想反驳,另一个人的声音却忽然掺和进来。
“小七,站在这里做什么?”杨二郎的声音仿佛带着如水的笑意,杨七郎的心猛地一松,却见他好似才看到杨五郎一般,开口道:“五弟也在啊,二哥正好找你有事,可否来帮二哥一个忙。”
杨五郎看了他一眼,视线扫过假山外露出的一片湛蓝色衣角,心中顿时有些明了今天恐怕无法如愿了,只好道:“好,我这就过去。”
等他们离开,杨七郎缓缓舒了口气,却又恨恨的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弄得差点失态呢,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院子,这才去找佘赛花。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杨五郎跟着杨二郎到了他的院子里后,对方已经把下人都打发了,而后第一件事,就是动手揍了杨五郎一拳。
杨五郎虽然比杨二郎小上几岁,但他自幼师从名师,学的少林武功精髓,竟是与杨二郎也是不相上下的,这一击被打中,不过是疏于防备罢了。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并没有立即还击,在杨二郎还想在下手时,原来一直跟着的杨六郎也躲不下去了,连忙出手拦住,劝道:“二哥,算了吧,打架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他其实心里也愤怒的恨不得揍上两拳,可是想到出征在即,他们天波府实在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只能暗自压下怒气。
但这时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虚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不仅没有守住秘密,反而告诉了杨二郎这一事,就觉得愧对小七。
即便当时他也是出于无奈的。
天波府得以洗脱冤屈,雨过天晴,杨六郎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可是杨五郎那天的话却一直压在他心里,生怕哪一天他把事情捅了出来,只要想到小七会面临怎样难堪的处境,杨六郎就恨不得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了。
但是现在他的五哥,却想要自己去打破这片平静,他作为弟弟的,又能做的了什么,一直苦苦压抑着,担心着,因为大哥忙于和父亲商量军事,而三哥已经全心准备着婚礼,至于四哥,杨六郎想到对方前一阵子对少年的疏离,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也不想和他商量。
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希望再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可是却终是让一向聪明的二哥看出了端倚,杨六郎性子太直,过于老实敦厚,心里是藏不了秘密的,几句话就被套了出来。
他怎么也无法忘记,当时他二哥的表情有多么可怕,那是真正的,上过战场的将士的杀意。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是杨六郎也不放心让他独自处理,只得跟了上去。
也幸好他们来的及时,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五哥竟然真的想要和小七说开来,那一刻,他自己都几乎想要动手了。
☆、69第68章
杨七郎进到院子里的时候,佘赛花正在拿着本子登记要邀请婚宴的客人,虽然出征在即,但是杨家已经很久没有办过什么喜事了,佘赛花对此还是十分看重的,并不希望出现疏漏。
看到杨七郎进来,忙放下手上的事,又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把人拉到身边细细打量。
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已经基本定了,并不像其他兄弟那般高大,面容上也是随了她这个母亲,少了些英气,但轮廓精致,眉宇间带着少年生性的不羁,倒是不显一丝女气。
只是大约是前一阵子又是中毒又是受伤的,越发显得单薄了些,佘赛花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里对自己以前过于宠溺这个幺子有了些悔意。
若果当初不拦着杨业把小七扔军营里锻炼的话,她的小七大概也能学一身好武艺,最起码,不会在被人欺负的时候毫无自救之力了。
可是她的小七少时就是个皮猴,若没她看着,哪得在外受多少罪呀,佘赛花当初也就是因为看清了自己丈夫的秉性,这才不想每个儿子都被他们父亲当成自己手下一般操练。
杨七郎见佘赛花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看着自己,心下越发不安,不动声色的问道:“娘,找儿子什么事啊?”
佘赛花回神,想到杨五郎,心思顿了一下,却终是闭了闭眼,不愿去揭穿。
她笑了笑,道:“怎么,和娘呆一会儿也受不住吗?你呀,都要出征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她叹了口气,想到婚宴之后,天波府一众男儿都要上战场去,心下担忧越甚,只讷讷道:“小七,你还从没有离开过娘那么久时间,又不像你那几个哥哥一般武功好,到了战场,可一定要听令行事,切不可冲动,凡有行动都得跟着你哥哥,我都和他们说了,会多照顾着你,你可一定要小心,娘不希望……”她声音不自然的有些哽咽了,想到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有个万一……
杨七郎听到这里,眼眶也不由的泛了红,第一次上战场,说到底他自己也没十成把握能活着回来,杨家人早有那种觉悟,可是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就算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这么快啊。
但是佘赛花这一番话,却让他的心安定下来,他这一生本就是赚来的,能得一人如此真心疼爱,这辈子也没太多念想了,就算只是为了这位母亲,他也势必要让天波府躲过这一劫。
半跪在佘赛花身前,杨七郎有些依赖的把头靠在对方膝上,笑着道:“娘,小七知道的,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佘赛花哽咽道:“好好,娘等你们,臭小子,要是你不回来,娘就再也不给你□吃的梅花糕了,一定要回来……”
母子俩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佘赛花是彻底不再提起有关杨五郎的事了,看小儿子的模样,显然也是不愿说的,何必徒增烦恼呢,还是让他们安心上战场吧。
这边母子俩温情脉脉,却不知另一边差点闹翻了天去。
杨二郎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气,这几天总是看到六弟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本来还以为对方因为婚事所致,却发现对方总是不由自主的盯着五弟,眼里甚至有些异样的戒备,杨大郎和他们年龄相差稍大,早几年就进了军营,对这些兄弟之间的事到不是太清楚,杨二郎在家里几乎等同于大哥的身份,因而自觉有责任开导。
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到小七,杨六郎本就是个老实人,要套出话并不难,杨二郎稍有怀疑就毫不犹豫的想办法套出了话来。
但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种结果,原来,在小七从五台山回来的路上,还有这一出,对于这个七弟,杨二郎早已察觉自己心里的一种隐秘感情,对此反应也很复杂,但是就算没有这种感情,他们之间还是兄弟,想到五郎居然和小七发生过这种事,尽管知道五郎也非有意,但是对于本就有些偏的心而言,杨二郎自然难以接受。
难怪那日小七回来后如此古怪,这几日更是不到夜间不回来,原来,竟都是为了躲五郎吗?杨二郎只觉心中满是疼惜,若非另一个当事人是五郎,他绝不怀疑自己会动手把人杀了。
而更可恶的是,五郎竟然还想把事情说开来,这么做把小七至于何地,杨二郎只觉五郎一定是昏了头,终是忍不住动起手来。
即便有杨六郎拦着,两人还是好打了一场,身上也都伤了几处,好在杨五郎也因此冷静下来,细细想过,终于决定暂时放弃。
兄弟三人都已成长,自然对自家事有各自的想法,无论怎么样,天波府的势力已经碍了皇权的集中,这场战,便是赢了,怕也只会多招忌惮,且不论他们如何心思,辽人虎视眈眈,杨家如今也不得皇帝信任,又有一个潘仁美时刻算计,如何还能再起事端。
打了一场,冷静下来,兄弟三人顿时都默默无言,最后还是杨六郎自己找来了些酒,一言不发的先喝了起来。其他两人见状,也不再做争执,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直喝到烂醉如泥。
三日之后,正是天波府双喜临门的日子。
从早上杨七郎就不好再出门了,招待宾客的有他几个哥哥在,也没他什么事,杨七郎干脆去围观了一回两个新郎官,却见佘赛花亲手给他们束发,不由好奇的跟着打量。
佘赛花看到小儿子难得又恢复了以前的小儿娇态,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也不赶他,倒是杨七郎最后听她讲的那些为夫之道有些腻味,自己跑出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迎亲,拜堂,送入洞房,杨七郎饶有兴致的观赏了一回古代的婚礼,心里不由生出几分趣味,忍不住想跟着大家一起去闹他哥哥们的洞房,结果被新郎官们拦着了,又因为早受了佘赛花的嘱咐,这会儿只能和其他几个哥哥一起帮忙挡酒。
天波府在汴京也算有地位了,再加上佘赛花原来出身江湖,前来祝贺的宾客除了朝堂上的友人,还有江湖朋友尤其多,即便有几个哥哥在前挡着,到得宴会结束时,杨七郎也已经喝的满脸泛红,醉意朦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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