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至上/第一个客人 (兰亭竹叶青)

　　在等菜的时间里，三个人的包间显得空旷和安静。
　　“你最近怎么样？”路璃先开了口。
　　“老样子，没什么特别的。”李小婉回答，刻意掩盖了工作的问题。
　　“小婉，路璃签了广茂传媒，真是多亏了你。”单蔚然按住李小婉的手，笑道。
　　“恭喜！”李小婉倾身看向路璃说。她想找些更激动人心的话，却一时词穷。路璃果然是同意走到幕前了，李小婉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心里生出莫名的滋味。
　　咚咚咚。
　　服务生走进来，对单蔚然恭敬道：“单小姐，请您去点条活斑鱼。”
　　单蔚然侧脸附在路璃的耳边轻声交代了两句，向李小婉说了声“失陪”，便随服务生走了出去。留路璃和李小婉坐在包间里，面面相觑。
　　“你最近怎么样？”路璃又说了一遍相同的话。但这回，她是注视着李小婉说的，眼神直直地停在李小婉抹了粉底的脸上。
　　“老样子。”李小婉抽开目光，不去与路璃对视。
　　“可你的样子才不是老样子。小婉，你化淡妆的时候更好看些。”路璃轻轻地笑了，眼眸流转，尽是些动人的光彩，叫看得人瞬间就失了神，仿佛被勾走了魂魄。
　　李小婉一愣，面上没有露出惊慌，心里却柔软了。
　　“一会儿菜里有辣椒，你少吃些就好。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来的。”路璃顾自说道，抬手似是想去捉李小婉的手，但伸到一半却没有继续下去。
　　“我没有不愿意来，是你不想我来罢了。”李小婉赌气似的说，眼睛盯着路璃的那只手，看那修长的指尖触碰到空气，又捏回到手心，便抬头朝路璃笑了起来，说道：“你在犹豫什么？反正你握住我，我肯定要甩掉你的。我不喜欢做第三者，你知道的。”
　　这话很像是个玩笑，而路璃却笑不出来。
　　“你很快就可以演电影了，是吗？”李小婉心知自己说的过分了，软了语气，将话题岔开道：“我会去捧你的场，无论你演什么。”
　　“谢谢你，小婉。”路璃轻声说，眼里没了笑意，显得有些落寞。
　　单蔚然的这条鱼选了很长时间，在斑鱼和草鱼之间，久久不能抉择。
　　“其实，我们不应该这样疏远的。”路璃叹了口气，扭头望向窗外的灯火说，“我知道你不开心，我知道的。”但究竟不开心着什么，她却不去说下去了。仿佛这话被生生拦腰斩断，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仅仅有个不开心的过程。
　　“你知道我不开心吗？那你知道我到底因为谁不开心吗？”李小婉收敛了微笑，循着路璃的眼神去望外头的风景，但那外面分明没有什么好看的，仅仅是些穿过马路的车辆而已。
　　“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了，是吗？”路璃忽地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李小婉。
　　“你……”李小婉一惊，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知道我很过分，很自私，但我不想你不开心。”路璃幽幽地说，眼神像是要把李小婉吃掉似的。她靠的很近，呼吸很热，一切都是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
　　李小婉出于本能地恍惚了。她抬手抚上了路璃的脸颊，手心凉凉的，那脸庞也是凉凉的。只几秒钟的时间，让她忘记了路璃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即使路璃现在说的，依然是一句非常矛盾的话。
　　“我对我自己也很失望，我是个坏人。”路璃苦笑道，盖住了李小婉的手，将那只手牵到自己的心口处，垂下了眼帘，低声道：“小婉，一定不要原谅我。我会辜负你的，我很害怕。”
　　“路璃……”李小婉低呼了声，却没有说下去。她不能原谅路璃，也不能原谅自己。在路璃害怕的时候，她也在害怕。她在害怕，单蔚然突然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她们两人的“藕断丝连”。这种怕与怕黑怕鬼都不同，是一种完全的心虚，是明知道会醒，依然沉迷在噩梦中的冒险。
　　果然，门把被扭动了两下。
　　路璃和李小婉很有默契地倏地分开，齐齐将目光投到门边。
　　“今天的斑鱼还不错，就是挑花了眼。你们在聊什么？”单蔚然从外头走进来，扶着眼镜笑着问：“不是在说我坏话吧？”她自然知道路璃和李小婉肯定不会聊关于她的话，而至于这两个人会说什么，她多少能猜到几分。光光看路璃白里透红的脸，她就知道这里头有问题。
　　“在聊拍电影的事情。”路璃接口说道。
　　“小婉有兴趣吗？”单蔚然不戳破这谎话，坐到原本的位置上，对李小婉说：“其实你的外形很不错，条件也很合适，有机会客串个戏吧？挺好玩的！”她相信李小婉是个普通的女人，当然这个普通不是说样貌，而是*。
　　对于一个普通的女人来说，满足她们普通的*，就可以削弱她们的杀伤力。这是单蔚然在她的事业上总结出来的经验。女演员无论长相多好看，演技有多出色，在被富豪相中后，许多便再也不提拍戏的事了，即便拍了，也纯粹是玩票。所以说，那些都是普通女人，打着自己的普通算盘，只要算盘算好了，就什么都可以放弃。
　　“蔚然说笑了，我可没有那样的本事。”李小婉摇摇头，礼貌地拒绝了。
　　“小婉，我可是说真的。我觉得你比我们家路璃模样还好，假以时日，肯定能谋得更好的发展。人生总有些不可能的事情会发生，也许还能遇上个如意郎君呢！”单蔚然似是玩笑，又非玩笑地说。关于拍戏，那自然是玩笑。关于如意郎君，自然不是玩笑。倘若李小婉同意，她单蔚然牵线搭桥，找个“如意”的人是不难的。
　　“蔚然，你……管的太宽了。”路璃陡然插了一句，语气很冷。
　　单蔚然脸色一疆，扭头看着路璃，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怎么，你舍不得？还是怕我介绍错了，叫小婉吃亏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叫她吃亏的。再多的亏，我宁可一个人吃了。”
　　这话一出口，李小婉心里忽地就晓得了。即便她在路璃的床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单蔚然其实什么都知道了。这种没有因果联系的东西，只有女人才能够明白。而此刻，她是明白单蔚然的。但她不明白的是，路璃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只不过一句话，轻易就叫李小婉动摇了。
　　咚咚咚。
　　门被推开了，服务生一溜地排列着进来，将圆桌摆满。
　　这顿饭很精细，包间里香气四溢。
　　可是，三个人谁也没有吃饭的*，就这么任凭热菜逐渐变凉。
　　“蔚然，我的意思……”路璃终于先松了口。
　　李小婉稍稍动摇的心仿佛又找到了坚硬的理由，路璃始终是向着单蔚然的。于是拿起筷子，嘴角勾着笑容道：“我饿了，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小婉，别客气。我把你当自家人。”单蔚然笑笑，也拿起了筷子，夹了块水煮鱼，放到的是路璃的碗里，嗔怪似的对路璃说：“吃吧！把你的嘴堵上，就不会再跟我吵架了！”
　　“路璃，蔚然对你很好。”李小婉咽下青菜，轻声说。这话她是跟路璃说的，但她没有去看路璃，而是看的单蔚然。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立场，她是不会去做这个第三者，不会去斗争什么。
　　路璃是谁的，由路璃去决定。
　　“你对我也很好，小婉。”路璃放下了筷子，抬起头说。
　　作者有话要说：玻璃碗精分系列~~~~
　　话说，那条鱼....真是死得其所！~~~要不是选鱼，哼哼，早就暴露了哟！~~~~

　　☆、第040章

　　“你对我也很好,小婉。”路璃又重复了道。
　　倘若这话早个几天说出来，李小婉不知道应该会是什么结果。但路璃偏偏不早不晚地在今天说了，还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李小婉直觉路璃是在开玩笑,在拿她开玩笑,一丁点儿也不严肃不认真。
　　“路璃,你还真是命好。”单蔚然竟接了话头,放下筷子，笑道：“有小婉这样知心的朋友，有我这样为你着想的女朋友。你说，你前世到底修了多少福气？”
　　李小婉微怔,却没有说什么，只轻轻地低下头去,看碗里的青菜苗。
　　这是一场宣誓主权的饭局。
　　见李小婉沉默不语,单蔚然竟有些悻悻。她需要李小婉说点什么，最好失口说几句伤害路璃的话，又或者直接地与路璃决裂。当然，这所有的过程都不必经过她单蔚然的手。好的棋手，往往只是布局，从不亲自加入战斗。单蔚然弯起眉眼笑，镜片挡住了她的锋芒，让笑容显出平静和柔和来。
　　“对了，小婉，你和路璃是怎么认识的？”单蔚然抿了口红酒，不经意地问。
　　李小婉的心猛地一动，呼吸错开两下，右手的筷子顿在碗里，好在面上依旧淡淡的，不太露出痕迹。她转过头看单蔚然，不紧不慢地回答：“网上认识的。”
　　“是吗？那真是大海捞的针，太难得了。”单蔚然干脆放下了筷子，靠到椅背上，摆了副听故事的姿势，向李小婉嗔怪地说道：“路璃在网上是不是很活跃？听说在现实里越是很闷的家伙，在网上反而越是幽默可爱。你看，她现在就像个闷葫芦，真是让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