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至上/第一个客人 (兰亭竹叶青)

　　雅婷公寓，503房间。
　　“难道王小玉是想叫我给她买个内衣？”钟淼无厘头地猜测。
　　雅婷公寓，501房间。
　　“老娘再捞不上来个人，就不干了！”王小玉拍着电脑键盘喊。
　　最后的一家店铺，信誉度为零。
　　钟淼犹豫地撇了撇嘴，还是按动了鼠标。
　　“午夜时候，你寂寞吗？无人温暖的被窝，让你感觉到了寒冷吗？你希望拥有耳边的浅吟低语吗？在冰冷的时刻，请告诉我，让我来温暖你，带给你最激情的感动！”逐字逐句地念完以上这段话，钟淼浑身陡然打了个激灵，暗骂一句：“还有这种业务？我怎么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了！”
　　但就是这么激情的网店，居然没有一个评价和购买记录。这让钟淼不禁又怀疑起来，丰富地联想到了很多港台电影里的情节。譬如，警方钓鱼。
　　“老子可是有名誉有地位的人！”钟淼嘶嘶喘气，想点击又不敢点击，心虚似的对自己重复，捏着鼠标的右手都渗出了热汗。她是圈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要是栽在黄色网站上头，那可不得给娱记大肆渲染，搞得满城风雨？就跟微博上的那帮大V一样，可不能随随便便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然而，页面上闪烁的字字句句，又叫钟淼好奇的厉害。一种诡秘的预感在钟淼的心里腾升，让她的心直犯痒痒。
　　“哦哦，天哪，天哪……快快，再快点儿，再快点儿嘛！”
　　久违的淫声忽然又来了，夹杂零零碎碎的呻-吟。
　　“小贱人，受死吧！”钟淼怒吼一句，猛地点开了店主的头像。
　　叮咚。
　　王小玉正喊得兴起，阿里旺旺响了声。
　　“天呐，来客人了！”王小玉惊呼，喜极而泣。
　　叮咚。叮咚。
　　连着响了两三声，王小玉颤抖地点动了闪动的图标，最怕是刷钻的广告。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直到阿里旺旺的页面跳出来，黑漆漆的小黑字显示到面前，王小玉才长长呼了口气。
　　“掌柜，在吗？”钟淼小心翼翼地打下四个字。
　　“在的，在的。”王小玉更小心翼翼地回了四个字。
　　“你家的店里卖的什么？”钟淼试探性地问。
　　“语音服务。亲需要吗？”王小玉舔着嘴皮子，紧张极了。
　　“哦？有什么好玩的？”钟淼发了个问号，脸部肌肉都僵硬了。
　　“亲需要的服务，我们都能满足哟！”王小玉使足了力气打下一排字。
　　“什么，都可以吗？”钟淼强调着又问一道，心里生起点邪恶的念头。
　　“亲，新店开张有优惠！真的什么都可以的！”王小玉边敲字边点头。
　　隔着条电话线的距离，王小玉想象不出她的人身能有什么危险。在人身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她愿意先稳住客人。就算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古怪习惯，也是可以被包容的。这样想着，王小玉又重重打了句话发过去：“亲，您拍一件商品，可以买一送一哟！”
　　钟淼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发送了个点头的表情。
　　叮咚。
　　系统提示您：您的店铺已经销售出了一件商品。
　　“噢耶！”王小玉亢奋地叫道，柔软的身子碰撞到柔软的沙发。
　　叮咚。
　　“掌柜，晚上打电话给你就行了吗？”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
　　“亲，随时欢迎您的光临。”王小玉又趴到电脑前，认真地敲字。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吗？”屏幕上紧接着跳出来问话。
　　“亲，保证让您满意。记得好评哟！”王小玉不忘提示了句重点。
　　“放心。服务的好，会给好评的。”屏幕上的字跳得飞快。
　　“亲，等你哟！不见不散！”王小玉点了个拥抱的表情发了过去。
　　钟淼停顿了打字的动作，目光粘在电脑上，深不可测地呢喃：“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无论对方是不是王小玉，钟淼都真的来了兴致。这种突来的高兴，让她都等不及了，迫切地想要太阳快点下山，夜晚快点来临。
　　同样盼着夜晚来临的，还有王小玉。
　　脱了粉色连衣裙，穿上了皱着的罩裙，王小玉懒散散地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看着“卖出的宝贝”一栏，发呆傻笑。她平生没有做过生意，这回算是成功开张了。可以想象，日后的财源滚滚，数钱数到手发软的模样。即使现在光光是想象，都叫她乐不可支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四……”王小玉喜滋滋地数着她的好生意。
　　钟淼却在想着赶紧买个变声器。倘若真的是警方录音，她也好找个理由脱身。X宝上果然琳琅满目，钟淼来不及逐一选择，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单，特地要了顺丰快递，同城立即送货。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万事俱备，东风在即。
　　极度的兴奋让钟淼停不下心情里的波澜，一边晃荡脑袋，一边遥想夜晚可能发生的事情。先前的怨气在这会儿已慢慢褪去，通通化为了雀跃和期待。
　　王小玉的胸是滚圆的，带有明显的坠动时的抖动感。而王小玉的声音是矫揉造作的。钟淼兀自下着定义，想了几遍，又好像并不满意。当王小玉矫揉造作的声音变成淫-荡的喘息，加上那充盈的身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钟淼忽然打了个哆嗦，倒抽一口长气，心里打起了小鼓。

　　☆、第024章

　　李小婉回到家时，天已经基本全黑了。
　　晚风凉凉的，吹拂到她消瘦的脸上，却是十分的舒服。她不晓得在街上闲逛了多久，只记得在大洋百货里看见了件湖蓝色的风衣，突然就想到了路璃。那种有些沉默又不失华丽的色彩，总是适合路璃的。李小婉甚至走到了柜台里，走到了风衣前，伸手触摸了几遍那厚实挺括的料子。
　　当然，最终她什么也没有买。
　　开门进屋的第一件事，依旧是开电脑，阿里旺旺。
　　当界面跳动起来的时候，李小婉的指尖倏地停在了键盘上。
　　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像是机械的，又像是某种习惯，是长久的时间加诸到她身上的条件反射。换句话说，是路璃给予她的一种本能。正是这种本能，在平日里让李小婉独自感觉着路璃的存在，即便路璃还在遥远的几个街口之外。而此时此刻，也正是这种本能，让李小婉厌恶。
　　她依旧不厌恶路璃。她厌恶自己。
　　这厌恶使得那没有进食的胃好一阵的抽痛。
　　胃痛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它并不像心痛那么虚无，又不似断骨伤筋那般可以瞧见触到。它是那么真实的疼着，覆手在肚皮上都可以摸到那跳动的肌肤。但又着实说不准到底是哪一根筋，是哪一块肉，在闹着小脾气。
　　李小婉微闭双眸，坐在椅子里，右手捏着鼠标，左手平摊在胃部。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倒是好看的殷红。
　　叮咚。
　　阿里旺旺经过短暂的，跳出了对话的页面。
　　“在吗？”屏幕上显示出两个字。
　　李小婉强忍着痛觉，按动了几下键盘：“你好。”
　　对方没有很快的回复。这让李小婉松了口气，借着空档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再回到电脑前的时候，屏幕上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李小婉并没有太过在意对方的沉默，所幸又去厨房煮起了面条。她加了好几根青菜，没有放肉，油盐也用的很少。面汤看起来寡淡极了。
　　这种做饭的手艺，一直是王小玉吃不消的，但李小婉却习以为常。
　　在吃完了半碗面条后，胃部的不适感慢慢减轻，却没有完全消失，似乎还在不依不饶地闹着小别扭。李小婉又刷新了一次阿里旺旺，界面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敲起了键盘：“亲，还在吗？”
　　如此这般追问的举动，李小婉很少做。夜晚安静的过分，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弄出些动静来。但愿对方还没有找到下家，否则即使追问了，也是白问。如此一想，李小婉忽然有点儿紧张起来。这感觉让她陌生又新鲜。
　　“果然是找到别的店了。”李小婉轻叹了句。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的，但心里不免还是失望。那颗刚刚悬起的心，因了这没有回应的追问，无着地又沉下来，显出种百无聊赖的寂寞。
　　李小婉伸手摸了摸手机，想到了王小玉。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sorry，the phone……”
　　王小玉的电话在占线。李小婉翻了通电话簿，没有找到第二个王小玉。
　　叮咚。
　　阿里旺旺突然有了声音。
　　李小婉抬头，就看到页面上显示着一个笑脸。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只是个打招呼的笑脸。而在这个寂寞的时刻，竟有些意外的不同，叫李小婉不禁弯了唇角，舒心似的笑了起来。
　　“你好，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一排蓝色的小字发送了过去。
　　叮咚。
　　“找人聊天，可以吗？” 对方这次回的很快。
　　李小婉正了正身子，将精力调整得更为积极，指尖在键盘上跳跃：“当然可以。您可以先拍下店里的商品，取得卡密里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