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至上/第一个客人 (兰亭竹叶青)

　　这一系列的短促的动作，就在钟淼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和完成，后背贴着墙的力道忽地变大了许多。她不敢靠面前的疯女人太近，又不想要离的太开，只能深吸口气，收敛了小腹，让王小玉乱颤的身姿在可控的范围内摇曳。
　　“你叫什么名字？”钟淼问道。
　　“王小玉。”王小玉毫不羞臊地说。
　　“我是钟淼。”钟淼有些尴尬地自报家门。
　　“钟表？”王小玉还沉浸在对自己美貌的迷恋中，无暇顾及身旁的人。
　　“淼，三水。”钟淼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钟三水？”王小玉微侧着脸，疑惑地眨起了眼睛。
　　“钟淼！淼就是三个水的淼！”钟淼忍不住喊道。
　　“不就是钟淼吗？你那么大火气干嘛？难怪要三个水，叫钟水都灭不住你的火焰。真是，肝火太大了！”王小玉咂咂嘴，不满地念叨。她又不是文盲，当然知道这个字怎么写。红毛果然是红毛，从头顶开始就冒火，一看就命里缺水。
　　“王小玉，你先放开我。”钟淼扭动了下手腕。
　　王小玉的全名很少有人这么喊，叫小玉，或者叫小王，都是很好的选择，又亲切又热忱。但钟淼叫了王小玉的全名，一丁点儿都不客气，就跟王小玉欠了她三千块钱似的。
　　“捏一下会死吗？”王小玉甩开那瘦腕子，瘪嘴说。
　　钟淼揉揉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腕，感觉到自己语气确实过分了，想要安慰几句王小玉。但见王小玉鼻子出气，嘴里嘀咕的骄纵模样，又突然不想要安慰她了。对于这样受了伤害的女人，时间才是最好的解药。钟淼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最多管这闲事了。
　　“你不安慰我几句？”王小玉倒先开口了。
　　钟淼一愣，脑子空茫茫的，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老娘失业又失恋，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王小玉带着哭腔喊。
　　钟淼还是愣着，脑袋更空荡了。她没见过这么倒霉的女人，没经验。
　　“尼玛，你铁石心肠啊！”王小玉真的哭了起来。
　　小区保安监控室。
　　“坏了坏了，小姑娘遭欺负了！”小保安们坐不住了。
　　叮——
　　电梯迅速停到了五楼。
　　以陈队长为首的小区保安，一溜烟地围拢。
　　“怎么回事？钟小姐是在做些什么？”陈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跑。
　　钟淼纳闷地望着仿佛从天而降的保安，思维还停留在王小玉的哭腔里。
　　“王小姐，你没事吧？”小保安关切地问。
　　“我……”王小玉只说了一个字，眼泪珠子就断了线。她所有的委屈，所有本就要发泄出来的难过，在被人稍微地过问了后，就控制不住地挥洒了出来。虽然分手已经半年了，但失业才不到十天。新仇旧恨通通发生了，王小玉的心在这个时候，跟她的人一样，柔软了起来，变得脆弱。
　　凄惨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
　　“钟小姐，虽然您是业主，但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呀！”小保安抹着眼泪，憋出了这么句话。王小玉哭的很惨，然他想到了自己受挫的日子。抬头再看钟淼时，仿佛看到了以前欺负过自己的商场老板。
　　“我没有……”钟淼辩解道，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
　　“钟小姐，您不需要解释。雅婷小区是高档住宅区，我代表保安队，希望您不要随意打扰到其他住户，也希望您洁身自好，不要扰乱我们小区美好纯净的环境。”陈队长振振有词，说得有板有眼。
　　王小玉还在嚎，嚎得动情又感人，就跟钟淼真的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钟淼的脑袋突然不迷茫了，心里腾地烧起一把火，直窜到了头顶。王小玉说的是对的，她就是火气大，天生命里就缺水。而这回，这把火烧的却很有道理。她被人冤枉了，被这么多个保安冤枉了。可是，王小玉却只晓得哭，连句整话都不说。
　　“我哪里欺负人了？你们，胡说！”钟淼不淡定地喊。
　　“王小姐都被欺负哭了，还需要证据吗？”陈队长笑着说。
　　“王小玉，你倒是给他们说说，我没有欺负你。”钟淼伸手想要拉王小玉的胳膊，却扑了个空，被王小玉哭着扭身错开了，不禁更着急了：“你倒是说啊！你哭个什么哭？说话呀！快说话呀！”
　　王小玉被钟淼一吼，哭得更凶了。
　　“钟小姐，你这样的行为难道还不叫欺负吗？”陈队长咧嘴又笑。
　　小保安们齐齐应和，恨不得当场就给钟淼扣上个欺负弱小的大帽子。
　　“王小玉，你真没话说？”钟淼满含热泪地问。
　　王小玉的心伤的非常非常严重，哪里有闲工夫去回答钟淼的话。她要哭一哭李军，哭一哭倒闭的公司，哭一哭她那练了好几天都没有客人的生意。她必须要好好地哭一场，否则很可能就挨不过以后的日子了。她的倒霉是倒霉到了骨头里，也许哭一场，把霉气洗干净，就没有霉气了。
　　“人都被欺负得哭成泪人了，你就不要争了嘛！”陈队长故作安抚道。
　　“我他妈才要哭！还有没有天理了？”钟淼怒吼，冲开包围着的保安，像阵风似的奔进了503，重重地甩上了房门。
　　陈队长和小保安被关门的巨响震的一惊，惊完就又去安慰王小玉了。
　　耳边尽是门外咿咿呀呀的哭喊，钟淼在客厅里气得来回踱步，边走边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拳头砸到王小玉的脑门上，把那堆堵了脑子的浆糊一拳打撒，好叫她说一句人话来。
　　“王小玉，我跟你，没完！”
　　回音在房间里响了好几遍，钟淼的眼睛跟她的头发一样，赤红赤红的。
　　“记得X宝，爱的慰藉哦！等你哟！”
　　突然一道灵光，在钟淼的脑袋里炸开，像放烟花似的，绚烂极了。
　　“X宝？爱的慰藉？”钟淼自言自语，按下了笔记本的开机键。

　　☆、第023章

　　“您好，您叫的外卖送到了。qqxs”
　　“下回记得少放点葱花！”
　　钟淼点了楼下菜馆的外卖套餐，就是王小玉推荐给文珊的那家。吃不吃的死确实不一定，但不好吃倒是一定的。在这个十分忙碌的下午，钟淼实在没有时间去过问好不好吃这件事情。她的注意力完全被X宝吸引了过去。
　　店铺里含有关键字“爱的慰藉”的，共有十二个搜索结果。其中五家是卖成人用品的。广告打的尤其闪亮，光一点开，钟淼的眼睛就被闪瞎了。
　　润滑油？安全套？跳蛋？应有尽有！
　　“这到底是玩什么名堂？”钟淼咬着嘴唇自问。她记不清王小玉说的“爱的慰藉”是不是这个爱的慰藉，而这个爱的慰藉，实在是太让人不能慰藉了。虽说还没到晚上，但白天看这些稀奇古怪的图片和商品介绍，也让钟淼颇感为难，是身体到心灵整体上的难为。
　　连着翻看了信誉最高的五家店铺，钟淼扶着下巴，拉动鼠标，点开了第六家店。这家店不是卖成人用品了，是家成绩不错的内衣店铺。店主描述里写，商品通通是外贸直销，国际大牌，性价比一流。
　　“36D，哇！”钟淼的嘴角挂着口水，眼睛巴巴地盯着屏幕。
　　模特的身材绝佳，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哪里也不多一分，哪里也不少一分。那小蛮腰上，光光滑滑的肌肤，透过屏幕的折射都能想象得出触感来，应该就像指尖捻动着护肤霜，是既细腻又柔软。
　　“王小玉的腰也挺细的。”钟淼不禁轻哼了句。
　　房间里很安静，这声自言自语格外突兀。话音刚落，钟淼自己就先不好了，整个人从椅子里跳起来，喊道：“靠！小贱人给我吃了什么迷糊药？”
　　王小玉当然没有下毒药给钟淼。这会儿，她还没有精神去想钟淼。
　　几个小保安苦口婆心安慰了她很久，说得吐沫星子满天飞，总算是让王小玉的哭声暂时停住了。可是，王小玉陷入低谷的心情却没有人能够来收拾。
　　电脑定格在阿里旺旺的界面。王小玉独自坐在沙发里。
　　“嘟嘟……”
　　李小婉的手机传来很长的忙音，紧接着就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王小玉忧伤地发现，在她难过的时候，除了李小婉，她都找不到个诉苦的人儿。而李小婉现在肯定是在和某个女人痴缠，见色谁还能不忘义？
　　“尼玛，李小婉果然也是个俗人！”王小玉悲愤地骂道。
　　被称作俗人的李小婉确实很俗气地关了手机，以平息对路璃的失望和难过。而正是这种失望和难过，让她不想向王小玉诉说，不想向任何人诉说。好似只能深深地埋进心底里去，然后用时间来使它慢慢地腐烂，慢慢地消失，或许慢慢地能长成一棵树，拥有翠绿的枝桠，最好再开出艳红色的花来。
　　“睡一觉就好了。”李小婉站在路璃家的楼下，对自己说。然而，李小婉却明白，这一晚，或者下一晚，又或者很多个夜晚，她都很可能无法安稳地睡着。好在，路璃的店交给了她。
　　这真是个打发闲暇的好兼职。李小婉微微翘起唇角，对着阳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