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至上/第一个客人 (兰亭竹叶青)

　　“不，我不介意。反倒轻松了。”路璃说。
　　“你尽可以轻松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就此结束。”单蔚然说。
　　其他人在看戏，路璃在看自己。在单蔚然说出结束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很高兴。事实是，她丁点儿高兴的感觉也没有。她做了一场竹篮打水的事，连带心里都变得空空落落的。她的心里没有了李小婉，也没有了单蔚然。
　　还剩下些什么呢？路璃默默地问自己，转头默默地看单蔚然。
　　此时，李小婉以同样的注视，盯着姚慕堇。
　　姚慕堇也就这般任由李小婉瞧，嘴角始终含着一丝笑容，恰到好处。
　　“这句台词是你教卓沐辰说的？”李小婉蹙眉问。她自然听到了卓沐辰对姜苏安说的那番话，而同样的疯话姚慕堇曾对她说过好几次。这世界上有个疯了的姚慕堇就够了，难道还会再有一个疯了的卓沐辰吗？两个疯的如此相似的人，李小婉不相信。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是，姚慕堇在里头做了小动作。
　　“何以见得？”姚慕堇不承认，也不否认，饶有兴致地等待李小婉的剖析。
　　“姚总玩的一手好把戏！”李小婉微怒，眉头蹙得很紧。
　　“怎么，心疼你的路璃了？怪我没有给她安排好角色吗？”姚慕堇敛起笑容，不悦道：“这不叫把戏，商场如战场，我说过很多次，广茂的利益是我最先考虑的。你还是不了解我吗，李小婉？”
　　钟淼尖起耳朵往后探，她的余光瞄到了姚慕堇，见对方黑了脸，心里好奇极了，恨不得立刻窜过去一探究竟。可是，眼前的故事似乎也很精彩，叫她舍不得挪屁股。
　　“卓沐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姜苏安起了愠色。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卓沐辰坦然地说。
　　“我不想跟你一起疯。”姜苏安捏着手指，克制着怒意。她的这个动作与李小婉生气的时候很像，连愤怒都是矜持而内敛的。但显然，与她演对手戏的卓沐辰是如姚慕堇般张扬的人。
　　姜苏安的话音刚落，卓沐辰就开口了：“姜苏安，我喜欢你。”
　　一语落定，世界都安静了。
　　“这都是怎么了？我头又好晕……”周雯兰凄凄地叫，只觉得身子发软。虽然王小玉给她做了心里铺垫，但当卓沐辰直白地说出来时，周雯兰还是感觉自己老了。
　　“不，不是阿姨老了。应该是，世界变化太快！”王小玉努力地安慰着周雯兰，又温柔又可爱地冲周雯兰笑：“阿姨这么显年轻，才不老呢！”
　　周雯兰好一阵窝心，再看王小玉，都觉得王小玉突然漂亮了起来。
　　“我了解你，姚慕堇。”李小婉说，在片刻的沉默后。
　　“了解我，但不爱我，是吗？”姚慕堇负气地问，眼神犀利的仿佛要刺穿些什么。她努力地想要撕开李小婉矜持的伪装，可惜倒头来自己却先被激怒了。她不明白李小婉到底有什么魔力，使她不能如平常一般的淡定沉着。在李小婉的面前，她任性的连她自己都看不懂。
　　如果爱情就是这样叫人捉摸不清，姚慕堇感觉到很无力。
　　“我……”李小婉想要辩解，余下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第046章

　　姚慕堇的心忽地紧了起来，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眼眸闪烁地盯着李小婉的嘴唇，问：“你……什么？”
　　李小婉只觉得脸上发热，尤其是被姚慕堇这般灼灼地注目着。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在姚慕堇一再紧逼的目光里，她的思维片刻停顿，心脏噗通乱跳。如果此时空间里只有她与姚慕堇两个人，或许是个不错的浪漫时候。但是，现场有超过两位数的人类！
　　进退不得，是李小婉此时此刻最贴切的感受。
　　“你不打算把话说完吗？我等的好心急。”姚慕堇挑眉笑。
　　“我不想说了。”李小婉急急躲开对方的视线。
　　“还以为你会让我有惊喜的，原来……”姚慕堇故作失落地叹息。
　　李小婉看到试镜的姜苏安和卓沐辰陷在僵局里，不禁想到了自己与姚慕堇的僵局。她该说些什么好让姚慕堇不这么失落呢？姚慕堇的叹息很浅，淡淡地徘徊在李小婉的耳边，却叫她不能忽视。李小婉寻思良久，到底也想不出个绝妙的办法来。在众人面前说亲密的话，一直不是她的风格。
　　可是，姚慕堇最是喜欢卓尔不群。
　　“你不是说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现在心情很差很差吗？”姚慕堇说。
　　“现在是工作时间。”李小婉左躲右闪。
　　“嗯，你让我在工作时间心情变得很差很差。”姚慕堇继续叹息。
　　“我觉得你的演员现在的心情肯定更差。”李小婉抬头望着卓沐辰说。
　　姚慕堇循着李小婉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姜苏安和卓沐辰的脸色都很糟糕，像是比“很差很差”还要差几十倍。在她与李小婉说话的几分钟里，现场的气氛仿佛骤然降到了零度以下。
　　“太不专业了！”钟淼恨恨地暗骂。但她骂的不是姜苏安，也不是卓沐辰，她骂的是她自己。在场面如此为难的情况下，她的那句“卡”愣是喊不出来。究竟姜苏安与卓沐辰的这场戏要往什么方向演，钟淼实在太好奇了。以至于姚慕堇和李小婉的对手戏，她都无暇顾及。
　　“那些都不重要，不能解决的问题也不会在这点时间里就解决。你爱不爱我这件事，倒是我们可以商讨的。”姚慕堇用类似于作报告的语气说，边说边回过视线，认认真真地盯着李小婉：“你希望我变得像卓小姐那样幽怨吗？我想你应该舍不得的，所以……偷偷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吗？”
　　李小婉很怀疑姚慕堇是在开玩笑，“偷偷”怎么能这么个偷法！大庭广众的偷，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当然，姚慕堇掩耳盗铃时的姿态非常优雅，以至于让李小婉都生出了理所当然的错觉。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在沉默和尴尬里，姜苏安提高了音量，冷冷地说。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仿佛经历了莫名难熬的风暴前奏。
　　“苏安说的是！”钟淼赶紧接口道，拍着手说：“表现的都很棒！大家辛苦了！先稍事休息片刻，我们研究下刚才试镜的情况，很快就会有结果！”她边说边朝姚慕堇的方向递眼神，但姚慕堇背对着她，叫她看不清楚对方到底在与李小婉纠缠些什么。倒是李小婉低眉娇羞的模样叫钟淼瞧得真切，脸上不由得露出会意的笑容，低声念叨：“啧啧，我们小婉真漂亮！可惜呀……”她原本想说“好白菜让猪拱了”，转念又觉不妥，只能将“可惜”两个字重复了又重复，以表达对李小婉不能入戏的感叹。
　　李小婉碰了碰姚慕堇的手，本想提醒姚慕堇试镜已经结束。而当她触到姚慕堇的时候，只觉得姚慕堇的手是温热的，如同姚慕堇每每看她的眼神，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姚慕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反手便握住了李小婉。
　　“别这样……”李小婉咬着嘴唇说。
　　现场没有了试镜时的凝重，工作人员仍旧在忙碌。很多人走过姚慕堇与李小婉所站立的角落，但没有人敢回头看一眼。姚慕堇旁若无人地拽着李小婉，李小婉却不能旁若无人地应和。
　　“你用这样的表情说不要这样那样，我会误会的。”姚慕堇在李小婉的耳侧说，呼吸碎碎的：“不准这样对别人说话，真让人受不了。”她说完这话，舔了舔嘴唇，从心底而生出的干燥真是煎熬极了。最可恶的是，李小婉继续昂着那漂亮白皙的脖子，浑然不觉地高傲又性感。
　　倘若换个场合，譬如在她的办公室里，姚慕堇直觉她肯定会做出些不合适的事情来——李小婉就是这样让人感觉煎熬的女人，仿佛无端端地在旁人心口揣了只小花猫，时不时地伸出猫爪子，挠得人心神俱痒。
　　所以，姚慕堇做了一件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
　　“姚总！哎，您要去哪儿？”王秘书追在后头喊道：“这边还没有结束呢，您要去哪儿啊！记者还等着，我……”她的话没有讲完，姚慕堇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
　　会议室里一时聒噪起来，因为，姚慕堇是拉着李小婉走的。
　　“老王，姚慕堇是发了什么癫？”钟淼眨着眼，不明所以地问王秘书：“她把‘千金小姐’拉哪儿去？我还没有做决定呢！”
　　王秘书一个劲儿摇头：“我真不知道！姚总没有提前安排……这几天，姚总的日程都是乱七八糟的，她……好像最近不大爱工作了！”
　　“广茂的利益似乎受到了挑战了。”单蔚然弯眉笑起来。
　　路璃的目光定格在姚慕堇离开的轨迹，耳边是单蔚然轻轻的笑声。她没有捕捉到李小婉被紧拽着时的表情，确切地说是姚慕堇拉着李小婉走的太突然，她和其他人一样没有预料到。但李小婉又何尝是个容易被拉走的人呢？如果李小婉不愿意，怕是十个姚慕堇也拉不走。路璃的心倏地沉下去，像是掉进了茫然海底。
　　“失望了？”单蔚然轻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