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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不熄 (它似蜜)


  黄煜斐沉默着,兀自提上裤子系好皮带,又拿纸巾给他擦干净。
  “你太浑了,快要废了我都,”李枳余韵还没散,后腰条件反射似的震了震,跪直身子,膝行到床沿,声线因缺氧和纵欲而嘶哑,“我……我去趟厕所。”
  “记得开灯。”黄煜斐颓然靠上床头,看起了手机。除去凌乱的头发,那模样绝看不出来他刚刚把人干了一个多小时,“愿意的话,记得回来睡觉。”
  李枳笑了笑,撑住后腰,一瘸一拐地走去卫生间,夜又深了,他又度过了多荒唐的一天,他有充足的理由对自己破口大骂。其他屋子都很冷,他光着的腿直打哆嗦。镜中的自己,头发乱成鸡窝,颈子上有三个牙印,满脸湿淋淋,红彤彤的,挂着他不怎么完整的羞耻心。
  他又去客厅暖气边上看了看猫,黑黑小小的一团,没什么生气地缩在铺了满窝的毛毯里,探手一摸,倒还是暖和的,还会糯糯地呼噜。也许是种族天赋,那猫确实很懂得撒娇,照他手就是一舔,湿湿软软,像喜欢他。李枳心热了点,试着给它喂了点幼猫吃的奶糕,谁知它根本不张嘴,倒点热水弄了羊奶粉喂它,这猫也只傲慢地瞥他一下,眯眼大睡。
  这小东西到底怎么想的?准备饿死自己,还只是不愿意要我的帮忙?自讨没趣地往回走的时候,李枳颇为不甘,一抬眼,看到三个门,大门,自己卧室的门,还有黄煜斐卧室的门,只有最后这个有一点亮光。大灯已经灭了,但还有床头台灯,橙光温暖。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好像没得选,也不想选,深吸口气,非常不争气地爬回了黄煜斐乱糟糟的床上。床上全是精液味,两个人的,靡靡的,有些太不像话了。
  “猫还活着,”他没敢躺下,干巴巴开口,“脾气挺怪。”
  “你呢,不跑了吗?”那人对猫一点兴趣也没,只看着他,明朗地笑,“我刚才给过小橘机会了。门没有锁,你现在也可以打开它。”
  “我跑不动,暂时,”李枳盯着脚趾,尴尬得要命,自己打自己脸还是太丢人了,“我必须要休养生息一下。”
  “那睡吧,我猜你白天没有睡着太久,”黄煜斐对他展出臂弯,赤裸裸地诱惑他,“可以让我抱着吗?不会再乱来的。”
  “先把灯关上,”李枳坐在床边,背对着黄煜斐点起根烟抽,瘦削的肩膀耸在松松垮垮的藕粉色帽衫里面,“这叫什么事儿,说要分开,你二话不说操了我这么多回,我也跟个荡妇似的躺平任操。我们两个都像傻子,全傻了,干脆一块死吧。”
  话毕,他知道自己这话很不对劲,很恶劣,却又有些不合时宜的期待隐隐膨胀在心口,吓得他僵硬在那里,吸着尼古丁和薄荷味儿,只听见背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黄煜斐先是把台灯灭,紧接着挪到他身后,压在他肩膀上,两只手把他圈在怀里,暖烘烘的。周围黑了,剩下个猩红的点,红点也很快没了,黄煜斐用手指把烟掐灭,抢走丢在地上。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儿?”
  “在我发现你会的时候,”黄煜斐音色干爽,贴在他耳后,那股沉郁的松香味,苦橙味,此刻却甘甜,“一起死,我没有意见,但是我更想和你一起活。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完成。”
  “我不是要你和我一起死,我瞎说的。”
  “所以一起活吧?”黄煜斐勾着手腕轻扫他的脸颊,悠然道,“去意大利吃雪糕,去新泽西参加校庆,去哥伦比亚的小岛结婚,去我家的祠堂拜我的父母,再把你写进族谱……我们是自由的,可以去任何地方。”
  “睡觉,睡着了才能做梦不是吗,”李枳转身,把他压回床上,再往边上挪了挪,缩在沾了些半干黏液的被窝里,“我现在说的可能都是假话,我确实不清醒,管不住自己,你也不会愿意听。”
  ————
  还有一章虐,然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第一次写这种情节,还是挺忐忑的orz


第63章
  人的皮肤是可以透光的。李枳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曾经做过这样一桩怪事:手电筒开最大功率,抵在大腿上,光线被压进里面就没有那么亮了,皮肉呈现一种稍稍透明的暖红色,挺艳的,还能看到一些影绰的血管,生命就在里面流。
  这情形他记了许多年,老做相关的梦,梦见自己全身都这么通彻,成仙一样,却从不敢打开手电筒再试一次,好像生怕把自己看透。
  或许什么东西太私密含蓄,就会反变成一种另类的赤裸,直教人害臊。就像前夜他当真不想去回忆。李枳入睡前仍是不适的状态,浑身酸麻,胸腔也燥,觉得自己要垮,却陷在熟悉的怀抱里不愿动弹。次日清晨梦醒,屋里居然不闷热了,湿润凉爽的空气沁在他鼻尖,像极了早起上学蹬着自行车穿过的某阵晨雾。
  一睁眼,他看见窗帘终于拉开了,顶层楼,大窗户,没别的建筑碍着视线,一轮刚蹦出来的太阳悬挂在通风的窗角,隔着薄霭离得老远,瞧不出什么温度。而那赤彤彤的颜色一打眼就让李枳忆起自己通红的大腿。
  冬天早晨的小风到底还是冷的,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抬手却没有预想中的疼。新的纱布又被换上了,里面暖乎乎的,又混着些类似薄荷的清凉,像是刚敷的药正在起反应。他怕是睡得太沉,连人家给他换药都没感觉。
  小心试试,伤手的关节动一动,也再不是起初火烤般的疼痛,他有黄家的神奇药粉,康复得奇快,而黄煜斐并不在他身边。
  我到底想干嘛?他自问,掐了一下大腿,从床上嚯地跳下来。骨头还有点酥,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客厅和饭厅的灯都大开着,空调也大开着热风,配合暖气简直可以随便裸奔。黄煜斐就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地看电视,脚边是出口摆了罐头的猫窝。
  新闻说的是十九大之后经济政策的大变动解读,面对李枳的目光,黄煜斐的模样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他换掉了脏兮兮的毛衣,换成和李枳身上同一个牌子的卫衣,前襟上印了幅安迪沃霍尔的金宝汤罐头,下身则是他常穿的丹宁牛仔,很有一番少年味儿。
  “睡得好吗?”他问,“昨天晚上把小橘身上咬破了几个地方,已经涂好药,对不起啊。”
  李枳忽然发觉自己有点落枕,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道:“那今天……不绑我了?”
  “你觉得那样很刺激?”黄煜斐笑,“但我想要你的手快一些好,不绑了。”
  “确实绑了也没太大意义……”李枳没走近他,就在电视前站着,看见沙发一角有叠好的裤子,是自己的,“我能把裤子穿上吗?”小心地问。
  “当然,”黄煜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平声道,“我并不是控制狂,也不是你的主人,这些小事不需要听我的安排。”
  “我的主人?”李枳抻着条腿,边提裤腰边乐,“看来昨天确实把黄先生的抖S面给激出来了啊。我跪下来求你收了我,会特别特别兴奋吗。”
  黄煜斐一愣,关掉电视,生硬地岔开话题,“我刚才煮了粥,做了点心小菜,味道还蛮不错的。小橘很饿吧。”
  “我确实非常饿,你吃了吗?”
  “等你一起呢。”
  待到李枳洗完脸刷完牙,坐在餐桌边时,着实一惊。那粥煮得足够黏糊,里面放了干贝、马蹄和西芹,听来惊悚的搭配,喝一口却分外熨帖,还有回甘,又也许只是因为他实在太饿。
  至于点心小菜,有牛奶蒸南瓜、肉末鸡蛋羹、豉汁蒸秋葵——黄煜斐大概不想挑战炒锅。当然也少不了那经典的千层油糕,润润地在笼屉里喧腾着,手一按就往下软绵绵地陷。
  单用左手吃饭就不太容易,而这桌显得过于丰盛的早餐,竟全是黄煜斐用左手,一点点做出来的。这得几点起床啊,李枳默默想,还是根本睡不着?本就不是擅长在厨房折腾的人,倒腾油糕的面糊糊时,他肯定是手忙脚乱的吧……
  于是他问:“干嘛不直接点个外卖?你现在也是伤病号。”
  “我本来就想给你做饭啊,”黄煜斐轻松道,“先前小橘对我讲,要我多学学你的厨艺,免得以后没有你,只能吃油糕配老干妈,”他搅着碗里的粥,“趁现在还有你,展示一下成果。”
  “挺好的,很不错。”李枳干巴巴地低头啃那甜滋滋的南瓜,“聪明人干什么都上道快。”
  “今天准备做什么?想出门吗?”
  “让我出门?”
  “看你想要去哪里。”
  “我想去趟排练室,后天就上台了,”李枳看了眼自己包着整洁纱布的右手,“它恢复得还真挺好,到时候当配合手应该没问题。”
  “准备用左手掌弦?”
  “是呀,我从小就左右一起练,所以别人五小时,我就十小时,一直这样到我十七岁,”李枳单纯地笑了笑,好像小孩在炫耀考卷,什么烦恼都能忘了,“所以我谱记得比谁都熟,但凡下功夫练过的曲子,十年八年我也不忘。不过最近还是懈怠了,左手好长时间没用上,得热热身。”
  “不会很痛吗?还是要碰上琴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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