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服少年权衡了老半天,终于憋红了脸,小声地说:“没有。我没欠他们钱,是他们每天下课向我要钱,不给就打我。”
韩远扭头看向社会青年。
不良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还捂着脸,血从手指头缝里流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瘆人,另外两个也觉得面上有些难堪。
“韩远,今天算给你个面子,下次别再让我们逮着这小子。”社会不良三兄弟说着,挽了挽袖子晃晃荡荡地走了。
一走到看不到的拐角,相互看一眼,拔腿就跑。
寒冷萧瑟的冬夜,只剩下沈因、韩远和运动服学生。沈因看向韩远。韩远正伸手把运动服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韩远,你怎么在这儿?”运动服学生拍拍身上的灰,问。
“路过。”韩远回答。
沈因向韩远走过去。
刚才那一刻,要不是韩远及时插手,现在指不定他与运动服都躺医院里呢。
虽然沈因作为一个成年人,被一个未成人出手相救,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之前的找钱事件,让他有些微妙的尴尬,沈因还是诚恳地说了句: “谢谢你。”
“不用。”韩远倒是毫不在意,“就当刚才找零了。”
“远远不够。”沈因一笑。“我都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给你再加一点。”
虽然意外一出接着一出,但这结果还是让他挺愉快的。韩远虽然看着有些小坏小恶,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有自己的底限。
韩远上上下下瞧了沈因两眼,翘了翘嘴角:“心意到了就行。”
说着,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就你那身板,以后别瞎管闲事。”
说完,不再理沈因,迈步上了电三轮车,突突突地开走了。
就你那身板……沈因摇摇头。勾了勾嘴角,苦笑。
在此之前,被韩远嫌弃个头,现在是身板?
沈因的目光追着韩远的电动车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运动服。
运动服已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向这边看。
“你叫什么?”沈因问。
“史子铭”。史子铭说。
沈因点点头。
“身上怎么样?”
“还成。就被踢了几脚。”
沈因点点头。估计,那几个也就踹了他几脚,吓乎吓乎他。
“不早了,快回去吧。”沈因说。
“是。”史子铭向沈因鞠了个躬,转身就跑。
☆、第3章 第三章
酒店的标间不大,但还算干净。白床单、白墙、白拖鞋。
沈因脱了外套,在床上躺了下来。一瞬间,脑子里象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无数个画面在脑里进进出出,无数张脸在他眼前跳来蹦去,最后都汇合成一张脸。
那张脸十分英俊硬朗,如同偶象剧里的霸道总裁,鼻梁高挺,目光深邃。
沈因却如触电般,猛得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沈因从浴室里出来时候,正听到电话铃的尾声。他并不急着去看电话,而是打开衣柜,看了看里面挂的睡衣。他平时有裸睡的习惯,但更有些轻微的洁癖。他打箱子,从里面找出一套睡衣,穿好了,才去看电话。
未接电话有三个,都是同一个名字:何文今。
他看着电话出了会神,好几次要把这个名字列入黑名单,但那些年度过的青春,毕竟还有自己不愿割舍的东西。
他放下了手机。这时,床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沈因拿起电话,一个女性干巴巴的声音从那边低哑地传过来:“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吗?”
沈因皱了皱眉,压了电话,用手去揉了揉太阳穴。
一大早,沈因被张驰的电话吵醒。昨晚上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连梦都没做一个。
“沈因?在酒店?”张驰抑扬顿挫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因想起自己的母亲林教授说起过这个学生。张驰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诗歌,还曾在学校组建过诗社,自己印过诗刊。
“张校长。你好。我已在酒店住下了。”沈因从床上站了起来,拉开窗帘。天光已经大亮,街上来往行人也多了起来。
“昨晚就想给你打电话,但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就没给你打过去。”张驰说。
沈因微微一笑:“谢谢。”
张驰顿了顿,“你别急,等你慢慢安排好了,就直接到学校来报道。”
“我也没什么安排的,随时就可以过去。”沈因说。
过了会儿,张驰有些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沈因,有个事要先委曲你一下。”
“嗯。”沈因弯着腰,正在捡门缝里塞进来的小卡片。每张卡片上都印着包小姐的大头贴以及她的联系电话。
“学校的宿舍现在被小年青住满了,一时半会还腾不出来。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每年我们学校总有一两个年轻老师考到别处去,宿舍就会腾出来。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委曲下,先自己找个地吧。学校会对你每个月有500块钱补贴。”
“好的,这没问题。”沈因说。
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算什么。
这段时间没有一件事让他顺心如意,但沈因并不是那种因为一时的挫折,就悲观失意的人。
当初从大学职辞也是自己的决定。校方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他不想再牵连到他人。
他做事一向果决。只要决定了,从不拖泥带水。
不论处理工作,还是处理感情。
倒是张驰有些不好意思:“你到我们这儿也算委曲你了。你一个大学老师……”
“没有。我妈还说让我好好地谢谢你。”沈因说。
张驰叹口气:“林教授还能想到我,是我的荣幸。有时间我一定要去看看她老人家。”
“你可千万别说她老。她要发飙的。”沈因轻笑。
张驰在那边也笑了起来。“好。就这么说。你先在外面找好房子,安顿好了,随时过来报道。”
“好的。”沈因说。
通话结束,沈因默默打开订房软件,在梅悦大酒店又增加了三晚。
沈因梳洗完毕,下楼到酒店总台。说是总台,其实就是一个小柜台,一个小姑娘正低着头吃热干面,吃得正热火朝天。
“打听个事,附近有没有出租房子的。”沈因问道。
小姑娘头都不抬,“你到路边的电线杆上去找找。”
沈因出了酒店,在酒店旁的一家连锁包子店买了两个豆沙包一杯豆浆,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就在马路的电线杆子上去找出租小广告了。
除了包治性病,办丨证,寻人,别说,招租广告还不少。沈因边吃包子,边对比。包子吃完后,心里便有了个谱。
毛纺小区,二室一厅,离学校近。而且免交物业管理费。沈因的目光落到了联系人李先生的电话号码上。
沈因摸出手机就打通了电话。那边一听说是招租的,立即热情起来。沈因一问价格,那边也很干脆,一口价一个月800。如果有意租用,还有商量的余地。
就在沈因犹豫的时候,李老板立即约了见面时间。
地点不远,还快。
沈因打车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房东已在铁栅子大门口等他。四十来岁,又高又胖,穿着皮夹克,肚子那个地方还圆圆地鼓了起来。
后面跟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倒是不胖,看起来也结实,只是象是有多动症,不停地抖着自己的腿。
“沈先生吗?”房东问。
沈因点点头。“李先生?”
房东点点头,把沈因带入小区。
老式小区没有沈因想象的破败,还挺干净,楼层不算太高,间距还算充足。配套设施看起来已有些陈旧,但绿化不错,间隔种着香樟,橡树等四季常青的树木。
而一些落光叶子的树木,在晴好的阳光下,在地上投下清晰如脉络般的影子。
三人来到其中一栋楼房。
楼下停着一辆大排摩托车。年青人路过时,“啧”了一声。伸手拍了拍。
几个人上了楼。沈因跟着进去。楼道有些窄,但还算通畅。
房东打开了门,沈因跟着走了进去。一股混合着潮湿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因皱了皱眉,忍了忍,再去看房间。
整个房子象是才遭了贼,又象是才搬家,搬到一半又没搬。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旧物件,纸箱,塑料袋,包装箱子。客厅里堆放着一张沙发,一个柜子,灰扑扑,油腻腻,已看不出原本来的颜色。就算在旧货市场,这样的家具也是极具罕见的。
李先生往里面走,沈因踏入几步,脚下磕磕绊绊的。沈因停了下来。
“您家几个小孩?”沈因问。
“两个闺女,一个上初中,一个还在上小学。这不,人多地小,天天闹腾施展不开,就咬牙换了房,这房不就空出来了么。”李先生乐呵呵地说。
沈因看着满墙乱七八糟,红红绿绿的涂鸦,心想真没看出只有两个。
“请人随便给刷一下没事了,花不了多少钱。”李先生说。
沈因没吱声。
“还有两间,也一起看看。”李先生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