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凡盯着他,似乎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开玩笑,发现他无比认真之后,脸上的表情终于碎裂成慌乱。
“你不要我了吗?”
一句话颤声而出,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盛铭放在安凡肩膀上的手用力收紧,这个曾经在安凡眼里几乎无坚不摧的男人,脸色一瞬间苍白无比。
盛铭闭上了眼,阻挡开安凡慌乱恳求的视线,他承受不住。
他曾经以为听到安凡说自己是怪物,触碰到他压抑的恐惧厌恶已经是疼痛的极致了,原来不是。那些有关身体的恐惧也只是表面,是为了躲避更大的恐惧的不得已而为。
“不是。”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喉间像揉了砂。
“那还要回猫夜吗?”
是他说过的。拿着一纸合约递到生病初醒的安凡面前,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让安凡选择,是选择为他生育,还是重回猫夜。
安凡签了字,从那时候开始,他之前表现出的所有反抗全部消弭,顺从又乖巧。
盛铭睁开眼,安凡眼里的怀疑、惧怕未曾消去,带着颤巍的小心翼翼。
“不回。”他又重复了一遍,“永远不回。”
迷茫渐渐覆上安凡的眼眸,他的心放下一些又放不安稳,试探着问道:“那为什么?”
盛铭的手从安凡的肩膀上移,抚上他的脸:“因为,我很害怕。因为,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要你有危险。”
他的语速放得很慢,也给说出的话加了一份沉甸甸的质感。
安凡的眼睛睁大,里面的犹疑更甚。之前屋外的那几句话他还可以当做是盛铭的占有欲作祟,可现在的这些话……
“盛铭你……是什么意思?”
今天的盛铭说出的话做出的举动让他看不明白,隐隐约约地触到一点光亮,却不敢继续想下去。
人自作多情的次数多了,连升起一点类似的念头都感到羞愧。
“跟猫夜没有关系,跟合约也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害怕你出事,也害怕你看不起你自己。”盛铭的鼻腔绷不住有些发酸,心脏难受得要炸裂开来,“我害怕你离开我啊。”
安凡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一直不敢触碰不敢深想的东西呼之欲出,他却害怕了,不敢自顾自地上前去,非要那东西自己出个完全,可能才会信。
他颇有些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下去,出口的声音再入耳都仿佛隔了一层膜,被滤掉了大部分,像是在极远的地方传来。
“你为什么要害怕?”
盛铭从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他甚至怪异地会对自己平时偶尔过多显露的温情感到不好意思,仿佛是从别人那顺来一件完全不适合自己的衣服,到处都别扭。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啊凡凡。”
他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说这些话很奇怪,为什么从来都开不了口?
“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原来没什么难的。爱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呢?它纯粹,正直,本就该光明正大又坦荡。
安凡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脑子却转动迟缓,一时理解不了话里的意思。
“我爱你啊凡凡”,凡凡是自己吗?
他的脑子艰难地运转,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开,再重新拼凑起来。
“你想和我过一辈子……和我……”
他喃喃地重复着盛铭的话,眼睛里一片茫然,盛铭擦掉他无意识中流下的眼泪,也声音轻柔地跟着他重复,安凡说一句他跟一句。
“你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
“你爱我……”
“我爱你。”
“你还说,想和我过一辈子……”
“和你过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越久越好。”
安凡的眼睛渐渐褪去木讷,他像一个被千万大奖砸中的乞丐,太美好以至于怀疑是一场梦,幻想的次数太多反而连真实也不敢信了。
“凡凡是谁呀?”
盛铭顶住他的额头,两人的眼睛离得很近,却谁都没移开。
“凡凡是你呀,你亲自答应我可以这样叫的,不然叫虎虎也行。”
安凡有点怪异地笑起来,像蒙了层纱带着虚幻感,眼睛里却逐渐亮出光彩,然后搅碎了倾泻而出。
“真像个梦啊……”
“你可以掐掐我。”
“那我掐啦?”
盛铭顺从地把胳膊伸过去,安凡的手放到上面做出一个拧的架势,却用力了几次都绵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盛铭拉过他的手,咬在上面,用了些力气,松开时留了一圈红红的牙印。
“疼吗?”
“疼。”
他嘴上说着疼,手在这个过程中一动也没动,看不出是真疼还是假疼,脸上也还是之前的微笑表情,仿佛是混沌状态下从犄角旮旯里扒出来了一张面具来应付,连正常的反应都不知如何做了。
他垂下眼看手上的一圈红痕,放到嘴边又瞧了半晌,贴到了嘴唇上,仿佛是在感受刚才的痛感与温度。
盛铭不做声地看着他,眸子放得极其温柔,安凡突然身子前伸,够到了盛铭的脖颈,牙齿和肌肤相碰,盛铭微微侧过头方便他咬,但等了很久仍旧没有任何疼痛传来。
安凡的身体颤抖起来,脖颈里渐渐感受到湿意,过了几秒,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声传出来,因为埋在脖颈里的原因不甚清晰,却让盛铭也红了眼睛。
他拍着安凡的背,想开玩笑,声音里却也带了哽咽:“宋立又要挤兑我了,把你弄哭那么多次……”
还不算大的肚子夹在两人中间,让他们的身体稍微隔开了一段距离,上方却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仿佛再也不会分开。
也许是这些天一直处于情绪宣泄中,安凡倒不是之前痛哭的模样,只有偶尔忍不住的几声呜咽,眼泪却流得汹涌。
盛铭的心里酸软成一片,却也不敢放任安凡一直哭下去,过了一会儿后强压下情绪,开始哄起安凡来。
盛铭的手护住他的后脑,轻轻抚摸,时不时地侧头亲吻安凡的耳朵尖,那也大半天肩上的人才停了抽噎。
盛铭维持原动作抱了他一会儿,又把人从肩头扒起来,安凡的一张脸不知是哭得闷得还是烧得,红通通的,加上眼角擦不去的湿润水汽,怎么看怎么可怜,让盛铭的一颗心化成了再也没有棱角的水。
盛铭要去卫生间拿毛巾给他擦脸,安凡却被拽开几秒又扒了上去,紧紧地贴在盛铭身上,身子还因为之前的哭泣时不时抽搐一下。
他很少表现出这样的依赖又亲密的模样,盛铭怎么也下不去手让人放开,索性直接把人抱去了浴室,拿软垫垫在椅子上把人放上去,这整个过程俩人都没有分开。
“我老是哭是不是很讨厌啊”
盛铭好不容易用热水湿了毛巾,正拿着给安凡擦脸,闻言动作重了几分,语气故意放得有些重:“惩罚你。”
安凡躲闪着,盛铭把人制住不让他乱动,想了想,还是认真地回答:“不讨厌,我很喜欢。”
安凡这才忍不住笑了:“你说这话怎么觉得那么怪?”
盛铭脸有点烧,但想到这人自己不说清楚他就死钻牛角尖作践他自己的恶行,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喜欢看你在我面前哭,和笑一样,随便闹也没关系。我怕的反而是你不在我面前哭,把什么都藏起来不让我知道。”
安凡其实有点不习惯,他此刻虽然兴奋,但他对两人关系的印象固化得太久了,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把观念转过来,自信且坦然地接受这幸福。
而且,面前这个张口闭口是情话的盛铭,怎么看怎么像假的。
“你真的是盛铭吗?”
盛铭作势要再咬他:“看来得见了血你才能相信了。”
安凡把手抽回来,笑嘻嘻地看着盛铭,等盛铭给他擦完脸,毛巾还没来得及挂回去,他就又忍不住抱上去。
太久了,一点、一刻也不想和这个人分开。
盛铭重新把人抱回卧室,压在床头上亲了又亲,仿佛俩人都得了皮肤饥渴症,谁都不想放开。
“咚咚!”
这厢正浓情蜜意亲密着呢,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宋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两位,现在方便让我进来吗?”
安凡的脸红扑扑的,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俩人的感情刚刚明朗,但太快了,他自己还没彻底理顺,只顾得上不由分说先黏着人,突然要有第三个人闯入这种气氛,他有点害羞,但又莫名地期待人知道。
宋立没再多敲,留给两人时间:“关于孩子的事,我想有些情况必须告诉你们。我在客厅等下,收拾好了叫我。”
“孩子”两个字一出,卧房里甜腻的氛围瞬间凝滞,刚刚两个人沉浸在感情的大起大落里,反而把□□给彻底遗忘了,这会被宋立一提,又重新摆到眼前来。
盛铭放开安凡,准备去开门,却被安凡叫住了。
他坐在床边,视线往下,落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这个孩子伴他五个月了,他却除非万不得已从来没有抚摸过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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