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忻本来琢磨着跟李言蹊说拍片儿的事情,但一时半会也没法解释那么多,还是等裘哥具体落实再谈,贺忻喝光了碗里的米糊,舔了舔嘴唇打了个很没形象的饱嗝。
李言蹊嘲讽他,“篮球场给你喊加油的迷妹知道你敞开肚皮吃东西的样子这么糙吗?”
贺忻斜着扫了他一眼,“隔壁班的班花知道你私下里嘴巴这么损吗?”
李言继续攻击,“冯斌瑞知道你挑食挑得七岁小孩儿都嫌弃吗?”
贺忻抬起右胳膊挡了下脸,眯着眼睛看他,“塔哥,你跟冯斌瑞是不是隔着什么血海深仇?我瞅你见天儿看他不爽。”
“我有吗?”李言蹊咳嗽了一声,推推眼镜道,“我没有啊。”
贺忻想从他脸上搜刮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但奈何这人防护墙造得太厚,贺忻挨到他面前看了半天,除了他端得很正经的笑容,愣是没看出一点儿破绽来。
“吃完了吗?”李言蹊笑了笑,“去洗碗。”
贺忻瞪着他,对方从凳子上站起来,抱着李岸朝他弯了点腰,“吃白食的得洗碗,江湖规矩。”
李岸举着手,“那我去洗碗。”
贺忻看着他们良久,最后叹了口气说,“给你一次看哥炫技的机会。”
李言蹊把李岸哄睡了以后去厨房看贺忻洗碗,发现自己对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个认知还是太片面了,贺忻简直就是来砸家门的。
差点摔碎了三个碗以后,李言蹊上前关掉了水龙头。
“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你大爷。”贺忻擦了擦手说,“我是洁癖犯了,要多洗几遍。”
李言蹊用那种“你确定”的眼神看着他,贺忻冲了下泡沫,决定离这个是非之地远一些,但被李言蹊叫住了。
“帮我拿一下围裙。”
贺忻把围裙递给他,李言蹊伸了伸胳膊说,“我手湿了,再帮我系一下。”
“使唤我你挺乐呵吧。”贺忻一边说着一边把围裙从他腰前绕过,李言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料子很薄,贺忻的手碰到了他腰间,还能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热度,他不自觉的蜷缩了下手指,腰间的带子被他一下系得很紧,把李言蹊紧实的腰线勾勒出来了,厨房里晕出一团暖黄色的光,照在穿着围裙的李言蹊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贺忻微微出了会儿神,没听见对方在跟他说话。
“想勒死我吗?”李言蹊压低了嗓音,带着点呼吸的气息飘在他脸上。
贺忻终于从这个形似拥抱的姿势里觉出了一点尴尬。
李言蹊松开了腰带,又重复了一遍,“我前面看见你的行李就一个包,我们住一周不是一天。”
贺忻不自觉地往后挪到了点地,跟脖子不舒服似的扭过头再扭回来,“我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衣服球鞋和钱就够了。”
李言蹊刚想说什么得带点药品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贺忻就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药酒药膏你都会带,我到时候跟你要就好。”
李言蹊低低的笑了下,“你怎么能这么确定我俩分在一个屋?”
贺忻还没想过他们不在同个屋的情况,自从听到他们要去北港一礼拜就自动默认他俩住同个屋,完全没有考虑其他队员该怎么分配。
李言蹊说,“那我明天跟许澜说一下,宾馆这事儿是他报给组委会的。”
贺忻特别有自信地摆摆手,“没关系,我有种预感,我们肯定分在一个屋。”
结果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第二天中午到北港商务宾馆的时候,许澜把分房表拿出来念了一遍,当念到“李言蹊,郑峰305”,“贺忻,许澜309”的时候,贺忻的表情当场就臭了。
他们一共六个队员,郑峰和另一个高三的学长孙巍俩人比较要好,没分在一块也挺不得劲的,但男生在这方面不会多矫情,定了就定了,再重新分配费时又费力,于是一行人在前台登记了下姓名,各自提着行李去了相应的房间。
李言蹊的房间在电梯口右侧,而贺忻的房间在电梯口左侧,离了大概半个走廊的距离,晚上串门都很麻烦。
许澜撞了撞他胳膊说,“诶,哥们儿,我可看见了啊,前面听见没跟李言蹊一块儿住,你脸上写满了遗憾。”
“你脸上写满了傻逼。”贺忻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没忍住笑了,“为什么这年头还有男生用小猪佩奇的粉色行李箱?”
许澜扬了扬下巴说,“怎么不能用?我家店还叫养猪场呢!”
贺忻无言以对,朝他鼓鼓掌,他上前用房卡开了门,走进去环视一周,这里是经济型宾馆,除了床有点小,弄得还是挺干净的,他拉开窗帘,感受到一阵阵迎面扑来的冷风,经不住打了个喷嚏说,“北港比南溪冷多了。”
许澜在收拾行李,“靠海靠港嘛,你衣服带厚的了吗?”
贺忻翻开行李箱找了找,他就带了几件卫衣和运动服,但是这天气晚上肯定要穿外套,早晚温差大,风劈头盖脸一吹很容易感冒。
“你要睡会儿吗?”许澜喝了口水,“我晕车,准备躺一下午,晚上再去篮球馆练球。”
贺忻嗯了一声,坐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没一会儿就听见许澜轻微的呼噜声。
这他妈睡功也太好了。
贺忻走过去把窗关了,盯着外面湿重的雾气发了会儿呆。
为了这场比赛他们请了足足一周的假,因为是代表学校打比赛,校长给予了热情的支持和鼓励,还联系了北港一位老师来带他们,虽然到现在也没见着。
后天要打进半决赛,周末才能参加决赛,才有机会拿到奖金。
今天晚上对战表就会出来了,不知道他们对上的是三中还是五中?
听许琛晏的意思,他们都不好惹,贺忻掐掉烟,从嘴里喷了口烟圈,之前他做事儿全凭心情,无所谓好的坏的态度,但这一场比赛他没办法这么洒脱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贺忻站在窗口良久,风灌进了脖子里,嗖嗖的冷,他刚准备跟许澜一样躲被子里睡一觉再说,就听见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李言蹊发来的信息,特别酷,就俩字,开门。
贺忻摸出房卡打开了门,看见李言蹊手里提着一件外套倚墙站着。
“塔哥送温暖服务,叮咚。”
贺忻压低嗓子笑了笑,“你特像来慰问老人的。”
李言蹊说,“唱一首感恩的心给我听听。”
“滚。”贺忻接过他衣服看了眼,“你给我送的?”
李言蹊点点头,“我猜你现在肯定冻成小儿麻痹了。”
贺忻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不满地说,“我穿会不会小了?”
李言蹊说,“你以为你多大啊?”
贺忻眯了眯眼,“反正比你大。”
李言蹊笑着说,“我现在一米八六了。”
“长一厘米你嘚瑟个屁。”贺忻套上了李言蹊经常穿的那件淡蓝色外套,闻到了上面淡淡的薄荷香气,转身照了下门口的橱窗镜,感觉并不怎么好看,因为显黑,但是气质不错,衬得挺忧郁。
李言蹊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发自内心的说,“你还是穿你自己的黑色外套好看。”
贺忻抡了他一拳后,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的许澜,往回跑了两步拿了手机关上门,李言蹊一直看着他,没吭声。
跟他面对面站在走廊上,贺忻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通跑挺傻逼的。
互相对视了半天,俩人同时开口道。
“去你屋里待着,许澜睡了。”
“郑峰在睡觉,我来你这里待一会儿。”
相继噤声后,彼此倚着墙笑起来,也不知道触了什么开关,愣是半天没停下来。
“诶,你是不是有毛病。”贺忻咳嗽了一声。
“看这症状,你病得也不轻啊。”李言蹊看了眼四周,幸好刚才一个人都没路过,不然看见他们这样,估计得遣送到精神病院去。
“那我们......”贺忻指了指电梯。
“楼下咖啡吧窝着吧。”李言蹊说,“我顺便写写作业。”
“我操。”贺忻震惊地看着他,嗅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走,我教你数学题。”李言蹊转身迈开腿,“大好时光不要浪费,趁你现在还清醒着呢。”
他们被一窝蜂挤进来的人堵在了电梯最里面,李言蹊的脸撞到了贺忻的背上,因为没法儿转过来,只好贴着他不动,贺忻能感觉对方的呼吸喷在他颈侧,继而传来钻入心口的一阵痒意。
不知道牵扯了哪根神经,他突然问了一句,“没抽到跟我一块儿住你什么心情?”
李言蹊说,“特别爽。”
贺忻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李言蹊沉默着笑了笑,声音带着点缱绻慵懒的味道,“有点遗憾,你不遗憾吗?”
贺忻喉结滚动了下,偏头认真看着他,“非常遗憾。”
叮——电梯门开了,李言蹊率先走了出去,贺忻从后面拽了下他的帽子,上前搭着他的肩,凑近他耳边说,“我不想做题,我困了,想在你身边睡觉。”
不是想睡觉,而是想在你身边睡觉。
是你。
李言蹊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听见“你”这个字的时候,猛然间跳快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