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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字 (Despacito)

  《红字》作者:Despacito
  他有罪。他的脸该被刻上血红的“A”字。
  【高亮:
  1.虽然没有分级制,我私心建议未满十八岁不要看啦。
  2.修文重发。这次讲一个短一点的故事。】


楔子
  他有罪。他的脸该被刻上血红的“A”字。


第1章
  村委大院中,一群人惊恐地围着他。
  他们面带厌恶与恐惧,却又好奇上前,在某个安全距离之外停住。看他。
  他有罪,他该被抓起来。可是他的脸上没有烙印,就好像一只没有被捆绑住的大怪物。他们围着他,将他困住,好似人做的牢笼。
  他是错的。他的身体也是那样地畸形。
  “二椅子!”
  “呸!”
  “挨男人操的!”
  “被男人插屁股不得好死!”
  有人嘿嘿嘿笑了起来。
  有人跟着嘿嘿嘿起来。
  嘿嘿嘿的声音太响,惹来村童的目光,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露出困惑的眼神,小肩膀被村妇一把扭了回去。
  “屌操孩子!别看!”她骂。
  孩子委屈的眼神便离开人群,怯怯地窥向大院中的人。
  “人”在跪着,缩成一团。
  他有罪,他该被抓起来。
  可是他的脸上没有烙印,就像是一个没有被抓起来的大怪物。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猎人们应该绑住一只野兽,防止它张牙舞爪,而当野兽看似温驯,他们又不敢上前捆绑,好像它随时可以释放威力,咬伤人。
  他脸上该被刻字,有罪的的人都得被刻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村里年纪最大的族长拿着拐棍戳戳地面,说,《尚书》曰,“小刑用钻凿,次刑用刀锯。”
  村民麻木而悲哀地望着老头子,他们听不懂。
  老头子急了,他学识渊博,却没有墨守成规,他抖着胡子抬起搀着木棍的胳膊,颤巍巍地拿手指着他,一颤一颤发出嘶嚎:“用……用刀刻!在他脸上刻字!用墨水填色!”
  他们的脸色更难看了。村民们人人都义愤填膺,叫嚷着,审判着,愠怒而兴奋。
  “那是脏病!”一个妇人骂了一句。“呸!”她吐着唾沫,远远走开。
  “沾了他的血!我们也会死!”一个男人高呼了一句,碰了他的人都会死!说着他快速后退了一步,躲避着瘟疫。这句惹来很多人的响应,一群人跟着他匆匆后退。就这样,他变成了为民发声的英雄,于是他壮了胆量,更加大声地嚷嚷:“他有病!他那么脏!依赖是了。”他骂了句方言(恶心死了)。
  这又招来了一众男人女人的响应。他们飞着唾沫大叫着,发出响亮的、愤怒的民愤。
  “乡亲们!”一个一脸悲悯的六十岁的男人说,“乡亲们!”他又说了句,期许他们安静下来。“我们来说说怎么办。我们村子里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我活到这把年纪,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村民们愤怒了,他们不满干部们避重就轻的口吻。
  “这是瘟疫!”
  “他有病!”
  “我们如果被传染,我们也会死!”
  “太恶心了!”
  “村长!”一个妇人冲着他说,她的声音粗哑不堪,“他有罪!必须刻字!”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上来。
  “他如果不被男人操,他就没病!还有一个人!”这个如此机敏的声音在嗡嗡议论声中独树一帜。他确认道:“还有一个人!另一个人肯定也有病!”
  “这种丑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妇啐了一口,然后她闭上眼,在胸前虔诚地画十字,“感谢主感谢神!感谢主感谢神!”
  所有人都知道,应该在他脸上刻字,他是罪人。
  人们围绕着他,从他身上吸取教训,他是多么肮脏、恶心、充满未被教化的兽性,他满身罪孽。
  女人们望着他,他不是个男人,他们家里的男主人才是男人。而他,是一个入了歧途、有罪过的、得了病的怪物。
  男人们望着他,毒骂他,嘲笑他,谁让他是男人中的耻辱,他不配做男人!
  “审判他!让他说出另一个人!”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说。他是村子里保安队的一员,平日干的最多的是就是维护正义。
  他干出了多么没有廉耻的事,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他有病,整个村子会被灾难侵害!
  “说出来!”另一个男人恶狠狠地叫骂,“敢做不敢当!不是男人!”这又惹来一串串哄笑。
  “说出来!”村妇们七嘴八舌地劝他,“知错能改是好孩子。”她们恶狠狠地拽着自家孩子的胳膊,不让他们乱跑,并趁机教育他们。
  “说出来吧。”那个画十字的老妇人眼带悲悯地望着他,又实在受不了似的,目光厌恶地逃避开,她哆嗦着嗓音,不住念着:“感谢主感谢神……感谢主感谢神!上帝会拯救你。”
  “说出来吧。”村童牙牙学语,忽而缩着脖子逃脱母亲的魔掌,嘻嘻笑着,无声地又重复了一遍,“说出来。”
  村长咳咳嗓子,把人声平息下去。
  “我们该去做礼拜了!”突然,一个村妇慌张地说,“时间要到了!!”
  每个星期五的晚上,村民们都要去东头的小屋子里做礼拜,偶尔有德高望重的村妇为大家讲学,她们手捧简陋的圣经,很多都是手抄本,八国联军侵华时期留下来的,伟大的传教士们保护了当地的村民,于是感谢上帝的传统也随着手抄本留了下来。她们虔诚地跪颂,进行祷告,然后齐声朗诵“感谢主感谢神!”她们黑发黄皮肤,这没有什么,上帝的爱无界限,她们仿佛中世纪时候的修女,向着最神圣的神献上自己的心意,同时真切地进行着忏悔,圣洁而慈悲。
  女人的话惊动了人群,没有什么比祷告更加重要的事,于是他们四散开。
  他在大院中央跪着,不说话,脸上依然没有字。
  一群男人在商议,怎么办。
  “关起来吧。”一个人说,“猪圈里的猪下崽了,可以空出一间。”
  立刻有一个人响声反对,“猪也会得病!猪瘟!”
  村子里没有多余的地当作监狱。他们不想再掏出一块儿土地建造监狱。
  “那这么着吧。”村长发话说,“绑到化粪池边。村里要改造了,化粪池不符合环保标准,政府不用了。”
  这惹来连连叫好声。一个巨大的问题被解决了。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病。”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罪。”
  “反正没有人会靠近他的。”
  他们乐观地想,他将会承受自己的罪恶,得到惩罚。
  他们围着他,又不敢靠近他,最后他们把他锁进小木屋,赶着回家吃婆娘们做的饭。婆娘们不吃饭,因为她们要做礼拜。他们要吃饭,因为他们饿。
  小木屋处在猪圈旁边,狰狞而阴森。
  他呆在饱受风吹雨打的小木屋中,陪着门上的铁锈一起变得古老。


第2章
  他被关了起来。
  他是无辜的。
  他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那是他的爱人。
  他幻想着,他会来解救他。
  他看着窗外,幻想他会来救他。
  他哀愁又苦闷的脸上出现了喜悦的神情。
  他心中的那个人,高大健壮,拥有无人能敌的魄力。
  他是懦弱的外来者,从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地震摧毁了他的家园。房梁上的水泥块掉下,砸伤了他的骨头,他没法干重活。
  他漂泊到这里,遇到了那个人。
  他爱的那个人,是城市的流浪汉,是候鸟,是漂泊者,如同他一样,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居无定所。
  他想让那个人上他。已经肖想许久了。
  他每次走过那个人身边的时候都努力挺直了身板,绷紧臀部,然后刻意放了脚步,又试图不让对方看出来,那姿势便有些滑稽。
  “鸭子。”柯生生呸了一声,嗤骂道。
  段白华自信而急迫地望着柯生生的眼睛。如狼似虎的凶与恶毫不掩饰地袒露在他眼底,有一瞬间段白华想献祭般成为他的猎物,可是他知道,柯生生是不屑于看他的。
  柯生生慢吞吞道,“二椅子。”
  段白华面露欣喜,可是他很快掩饰住了,他觉得自己离着柯生生近了一些,他即将成为他的亲人。
  这个小男人满眼陶醉地盯着他,目光狂热而赤裸裸。
  时间会把一个人藏得深不见底。然而他知道这个男人的一切。知道他所有的、悲苦的命运。
  柯生生六年级的时候和隔壁班的小女孩手拉手去浴池洗鸳鸯浴,这在当时是惊世骇俗的举动。他好似一个坏孩子,可是段白华知道,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的父亲在他幼时出轨,这些是村民们茶余饭后最爱嚼的小菜,粗制滥造的戏码每天上演。人们都知道,这个男人一事无成,却仿若帝王般坐享齐人之福。家里大小二房开始平起平坐,柯生生那懦弱无能的母亲选择了屈从,两家人合为一家,共同经营着棋牌室谋生。
  外来的女人坐在乌烟瘴气的小厅里花枝招展地与人调笑,以此招徕了许多营生。柯生生听着母亲无止境地谩骂,无动于衷。女人摔着碗盘,苦着脸说该死的!杀千刀的!杀千刀的上哪弄钱。她把这些字眼咬地很用力而又小心翼翼。她忍气吞声,直等外室的女人鸠占鹊巢,最后,方美丽终于抢走饭桌上属于她的位置。家庭暴力和村人的指指点点累积成了资本,令另一个女人容光焕发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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