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就说:“不吃。”
顾成想了想,蹙眉道:“今天又严重了么?”
“……还行吧。”苏城反应了一下才想到可能说的是最近不大吃得下饭这事儿,由衷觉得俩人根本不在一个频率。
既然不是恐食症加重,说不吃基本就等同于“您的好意无福消受”了,顾成“唔”了一声,“回去么?”
苏城懒懒抬起眼皮儿瞄了顾成一眼,是平时经常使用的表情,也就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可他偏偏替人家脑补出一分尴尬来。
他堵了人一天,顾成竟然一直态度良好,完全没炸过刺儿,若是没有夜里那惊悚的一幕,还可以解释为良心发现,可如今他没办法不多想。按照苏城的属性,炸出来的爆米花早就喂了汪,这会儿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再看顾成帅帅地站在旁边,手里拎着外卖,等自己一句回答,说不上贤良淑德吧,却也安安静静招人心疼,他自己先心软了,幽幽地轻叹了一声,道:“回吧。”
所以说这厮只要闭嘴躺那儿就好了嘛,没事儿少说话。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之前喂串种萨摩那个公园附近,顾成才开口道:“去喂流浪猫狗吧,扔了也是浪费。”
“这么齐整的外卖你怎么不去喂流浪汉?”
顾成愣了愣,“不顺路吧。”
苏城头疼,“回去我吃吧。”
走出去老远顾成突然道:“你太善变了。”
苏城拧着眉毛斜着眼,“善变,又如何?”
顾成居然很认真,“显得很任性,不够成熟、理智,长此以往影响职业素质。”
苏城无力道:“你快别说话了。”
顾成从善如流,果然一直到进家门都没再开口,然而心里想的却是,我没说错真的很善变啊,但鉴于摸了人家脸这事儿他自知理亏,便不好穷追猛打,只在一旁做了个安静的美男子。
幸好林琅已经离开,得一时清静也是好的,今儿的文字工作搞得苏城心力交瘁。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床铺完全没有收拾过,皱皱巴巴被宠物肆虐过一样,被子半截拖在地下;穿过的拖鞋一只在门口鞋柜处、一只在沙发旁边;烧水壶底座下面一大滩水渍,一看就是水接多溢出来了;卫生间和厨房的柜子显然被翻动过,拉开柜门险些被几包泡面砸到脸,也不知道那小子找什么。
总之,苏城终于明白顾成为什么要锁门了。念及此,他恨恨地剜了顾成一眼,这也太没义气了,就不能提个醒儿么?有心喊他来打扫战场,又几乎可以想象那人带一丝嘲讽的表情,说人是你自己招来的。
苏城心累。
顾成把外卖放到桌上,打开包装,捡了拖鞋放好,进厨房去了。
金黄色的葱花饼切成一牙一牙,码得整整齐齐,飘出一丝香气,另一盒是土豆丝,冒着酸酸的醋香。苏城咬了一口饼,有些凉了,他中午吃的也不多,三两口下去勾起食欲,反而更加饿了。
顾成收好泡面、擦干水渍,又接了壶水烧上,出来看饭盒已经空了三分之一,道:“凉了就热一下,你怎么这么能凑合?”苏城嘴巴占着,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找茬,顾成都快进自己房间了,实在忍不住回头道:“你没洗手吧?怎么不脏死你。”
六块薄薄的葱花饼和一份醋溜土豆丝很快被苏城同志吃了个精光,他扯了几张纸擦擦手,端着自己剩一半凉水的杯子,去厨房兑了点儿热的,一口气儿灌了半杯,打了个饱嗝,觉得十分满足,心情也愉悦了一大截。
顾成已经收拾完毕、换好衣服,呆在自己房间里半天了。苏城端着水杯在客厅来回转圈儿,从半开的门缝中看见他坐在书桌前看书,看起来很是专注。
过一会儿顾成突然起身,苏城吓一跳,赶紧移开眼神,作饭后踱步状。顾成倒了水,问他报告写得如何,苏城含糊道还行,顾成点点头,回房继续看书去了。
苏城仍是在客厅散步,仿佛思考人生,然而并没有什么结果。有陌生号码来电,接起来竟然是林琅,那小子叽叽咕咕问些顾成的事,语气偏又带着挑衅,好像故意气他,苏城回以呵呵,直接挂断。
苏城越转圈越焦躁,心一横蹬开半掩的房门,气势汹汹地质问,“你半夜是不摸我脸了?”
顾成转过身来,面上难得一见地闪过一丝惊讶和尴尬,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苏城以为他会狡辩,然而顾成只说了一个字——是。苏城憋了半天,只好问他,“那你为啥摸我?”顾成扣上钢笔,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道:“性冲动,我道歉。”
苏城就不会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屋里安静到尴尬。
苏城前来兴师问罪,罪魁祸首供认不讳,但是道歉就好好道歉,性冲动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这三个字儿,他现在杵在这儿吧像个傻帽儿,掉头走掉吧又像在害羞,到底是要怎样啊?
顾成看他又玩不许说话不许动,只好站起来,苏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宿舍面积不大,书桌和大床之间距离十分有限,事实上半步便到床边,一步便会把自己绊倒在床。
苏城飞快地弹起来,然而半途被拦住,顾成左手抵住他右肩,他便只得保持着一个上半身向后微仰的姿势,双手撑着床面,承担身体的重量。
顾成本意是解决问题,然而对方如此不配合,他也只好却之不恭,作为对挑逗的回应,适当调戏一下好了。他捏了捏苏城下巴,语气十分暧昧,“想通了么?随时欢迎。”
苏城肠子都悔青了,刚刚顾成坐在椅子里仰望自己,又理亏在先,自个儿明明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大好态势,可惜没能好好把握机会,导致现在居高临下的人变成了顾成,还被人捏着下巴调戏了,大爷的简直弱鸡。
第41章 走失的男主角
乐晓北的生活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突起,然而转瞬即逝。
这一周里,严辉没再出现,听说又出国去了,毕竟合同还没到期。对乐晓北来说这人自然是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老死都别再见。
骆斯年给的号码没有绑定任何社交软件账号,乐晓北给他发过两条简讯要银行卡号码,没有得到回复。
乐晓北在英语学校的自修室里做预习,会话是关于家用汽车品牌的,他想起那辆系出名门的DB9,摸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他活了二十年就没欠过别人钱,还钱都还不出去,没有这个道理。
触屏亮了黑,黑了又亮,乐晓北终于在通讯录里找到黑西装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没有被接起,也没有被挂断。他今天约的课是最早的时段,自修室里人很少,连他一共三个人,乐晓北走到角落里,旁边有一盆高大茂盛的绿植,他用手指轻轻拨弄着椭圆形的叶片。四周颇为静谧,耳边突然响起敲击玻璃的声音,清晰可闻,乐晓北自然而然去追声音来处,骆斯年正在自修室外面,一手举着手机,一手食中二指微屈贴近玻璃壁墙,见他回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骆斯年今天仍是穿一套修身的西装,不过整体休闲感较强,偏亮的蓝银色,短款西装,九分西裤,左肩挎一只黑色的双肩包,竟显出几分学生气来。
会在这里碰见他,乐晓北很意外,然而开口第一句却是,“快把卡号给我,还你钱。”
骆斯年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上赶着还人钱的。”
乐晓北道:“我也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让人还钱的啊。”
骆斯年一伸手,“那就还吧。”
“谁会随身带那么多现金啊!”乐晓北又去戳手机,“卡号给我,我转给你,微信也行。”
“谁会随时记得卡号啊!”
“谁让你记住了,拿出来看一下啊……别说你没带!”
骆斯年也是一脸的不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带?”
乐晓北觉得他在胡搅蛮缠,“你出门都不带张卡防身的?”
骆斯年打开背包,乐晓北莫名其妙,“干吗?”骆斯年不语,示意他自己看,乐晓北往他包里瞅了一眼,红彤彤一沓人民币,倒是不多,看厚度大概有个五六千的样子。
乐晓北无语,倒是个好证据。
骆斯年笑了,“我没有骗你,我出门就是喜欢用现金。”
乐晓北讪讪道:“那你回去记得发卡号给我,回短信啊。”
骆斯年道:“还请吃饭吗?”
乐晓北一怔,支吾道:“喔。”
骆斯年抬手看了下时间,“先上课吧。”
乐晓北这才想起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去拿自己的东西,又一想得问他上哪个班、几点下课吧,但骆斯年脚下极快,英语学校里隔间又多几步就是个拐弯,他两个转身的功夫人家已经走得影子都瞧不见了。乐晓北内心吐槽,要不要这么快你以为你是快银吗?是你要约的连几点下课都不说不太有诚意啊亲。
乐晓北报的是个四人班,大班效率低,一对二他没有固定搭档,四个人比较方便大家一起练习。进教室等了几分钟,学员都到齐了,却只等来助教一个人。助教解释说他们那个美女外教因为公寓电梯故障只好走楼梯,结果踩空给摔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很严重,还是鬼佬都比较懂得珍爱自己,这会儿奔医院全身检查去了。助教脸上挂着标志性的职业微笑,说今天临时安排的这位老师,虽然是华裔,不过曾长时间在国外学习生活,再三向他们保证此人口语绝对一级棒。